在1984年到1989年間，我軍抽調各軍區部隊輪番上陣，對越南軍隊控制的我方境內的老山和者陰山的多處據點進行拔點作戰。幾年間，共輪番上陣10個集團軍，因此也得名為“兩山輪戰”。

1987年1月7日凌晨，一支由31名我軍戰士組成的突擊隊，趁著夜色悄悄地向敵人的167高地摸去。

31名突擊隊員戰前合影

行動非常隱秘，戰士們在行進的過程中不敢發出絲毫異響，雖然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卻爬了將近3個小時，戰士們身上被滿山的碎石和荊棘劃的傷痕累累，有的甚至已經是滿臉的鮮血。但他們並不關心這些，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眼裡只有一個信念，就是絕對不能暴露。

所有的戰士都在緩緩地向著自己預先計劃好的位置爬去，凌晨6時左右，戰士董永安也到達了自己的指定潛伏位置。此時的他距離敵方最近的哨所不到20米的距離，而離得最近的戰友，距離敵方僅有六、七米。

董永安

突然，敵人向這邊發射了三枚炮彈，其中一枚炮彈就落在了距董永安兩三米的位置，一片濃煙。所有人此時都繃緊了神經，心裡想著：“難道被敵人發現了？”隨時準備著由偷襲轉為強攻，但隊長依舊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

三聲炮響之後，又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原來只是敵人例行發射的幾枚冷炮。突擊行動並沒有暴露，由於隊長沒下令進攻，戰士們依舊一動不動，彷彿與大地融為一體。

此時的董永安趴在地上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潛伏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戰友龐龍貴，悄悄地向他這邊瞄了一眼，只見董永安的背上、腿上，黑乎乎的血正往外流淌……

是剛才身邊爆炸的那枚炮彈距離太近了，無數的彈片打進了董永安的身體。龐龍貴看到被炸的血肉模糊的董永安後，作勢就要往這邊爬給他包紮傷口，剛移動了兩下，就立馬被董永安示意攔住。

兩人心裡都很清楚，此時一旦暴露，不僅任務會失敗，31名突擊隊員也會全部陣亡在這裡。龐龍貴內心做著痛苦的掙扎，他只能停下來，眼睜睜地看著董永安的鮮血不斷地往外流淌。

後排左二為董永安

劇烈的疼痛讓董永安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體內的鮮血不斷地往外淌著，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不行，萬一自己疼得昏過去了，不由自主的叫喊出來怎麼辦。

趁著清醒，董永安從身上掏出來一塊手絹，揉成一團放在了嘴裡，試圖塞住口腔，但是手絹還是太小了，無法有效地堵住自己的口腔。

此時，董永安想起了掛在脖子前的“光榮彈”，一枚82-1式手榴彈，他用手絹包住了手榴彈，然後張開了口，硬塞了進去，為了防止掉落，又用手死死地頂住，口中的鮮血順著手榴彈，順著他的手流了出來，染紅了手絹，染紅了他面前的土地，映紅了潛伏在他周圍戰友的眼睛……

82-1式手榴彈（光榮彈）

半小時後，對167高地的拔點行動正式打響，潛伏了幾個小時的突擊隊員們瘋狂地向敵人陣地衝去，但此時有一個人卻沒有站起來，依舊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31人的突擊隊伍，只有10個人活著走了回來，輕傷重傷各個掛了彩，其他21人全部壯烈犧牲。他們分別是：

董永安，馬佔福，鄭武軍，劉志強，徐明，付志宏，王新華，袁熙，李斌，嚴樹軍，連開耀，師永軍，徐開軍，包雙全，張榜群，李秋平，張衛軍，郗文華，張文年，周兆平，張新學。

犧牲的戰士馬佔福，在前面的幾次戰鬥中，顯得不是特別勇敢，經常被戰友開玩笑說是膽小鬼，後來人們才知道，馬佔福家中只有一個老母親，他是怕自己戰死，沒人給老母親養老送。

馬佔福

開戰前，31名戰士都留下了照片，並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留下了遺言。而馬佔福不會寫字，就只好給他錄音，錄音開啟後，馬佔福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喊了26聲“娘”。

這26聲娘喊哭了所有人……

在167的高地拔點戰鬥中，馬佔福的腹部連續中彈，一截腸子順著血水流了出來，忍著劇痛的馬佔福硬是將腸子塞回去，用三角巾包住後，又衝向了敵人，接連多次受傷的馬佔福，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奮力一躍，用自己的胸口頂住了敵人的爆破筒……

……

戰鬥結束後，所有活著的人都要撤離陣地，撤軍時董永安、馬佔福等21位烈士的遺體留在了山上，等待第二天軍工上山搬運。

但是有一個人死活不肯走，政治處的史正德，他說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個風俗，若有人離去，第一個夜晚需有人陪伴、守夜，點上長明燈，驅趕蚊蟲……”

就這樣，史正德在那一夜留在了山頭上，那一夜，他淚流滿面、那一夜，他彷彿聽到了21具亡靈衝鋒的吶喊聲、那一夜，他一夜未眠。

一遍一遍地看著他昔日的戰友們此時慘不忍睹的樣子，他看到了躺在那裡的董永安，嘴裡依舊含著那顆浸滿鮮血的“光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