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濤律師

全國優秀律師事務所

雲南大韜律師事務所主任

雲南省律師協會刑事

專業委員會副主任

案情

3月3日，長沙市高新區公安分局通報“女孩乘貨拉拉跳車死亡案”。通報稱，受害人車某某，女，23歲，身高150釐米。犯罪嫌疑人周某春，男，38歲，長沙市嶽麓區人，2019年9月註冊為貨拉拉公司網約車司機，駕駛車輛車況良好。

中心現場位於曲苑路的林語路口至桐梓坡路口的中間位置，東側為廠區，西側為物流園。該路段路寬10米，路西側有路燈，當時隔一亮一，光線昏暗，人車流稀少。

據2月6日醫院診斷報告，受害人死亡後經法醫學檢驗，衣褲未發現撕扯破解開線痕跡，體表未發現搏鬥抵抗傷，衣褲、指甲均未檢驗出周某春基因型。受害人符合頭部與地面碰撞致重度顱腦損傷死亡。

專案組沿涉案車輛案發前的行經路線全方位開展影片偵查，調取368個監控探頭的影片資料，還原了2月6日晚涉案車輛接單後的執行過程，未發現車輛大幅度搖擺、頻繁變道等行駛軌跡異常情況。同時，專案組回看影片發現，涉案車輛行駛時，副駕駛室車窗玻璃一直為半開狀態，車內情況無法看清。

針對偏航問題，根據犯罪嫌疑人周某春供述，專案組多次實驗發現，貨拉拉APP導航路線總里程11公里，紅綠燈15個，駕車需用時約21分鐘；偏航路線總里程11。5公里，紅綠燈11個，可節省4分鐘左右。

為還原車某某墜車過程，專案組以與受害人車某某個體特徵相近人員為實驗物件，上半身探出車窗外，可以導致從車窗墜車的結果。

由於涉案車輛內未安裝音影片監控裝置，現場附近靠涉案車輛副駕駛室一側無影片監控，且當晚過往人車稀少調查取證工作難度大。為查明事實，專案組認真開展現場勘查、偵查實驗、法醫檢驗、影片偵查、電子物證勘驗、嫌疑人審訊、調查走訪、聘請專家對當事人進行心理分析等工作，還原了案件經過。

2月6日15時許，周某春透過手機APP貨拉拉平臺接到車某某的搬家訂單，區間為嶽麓區天一美庭小區至步步高梅溪湖國際公寓，總費用51元，其中車某某支付39元，平臺補貼12元。當日20時38分，周某春駕車抵達天一美庭小區並與車某某取得聯絡。兩人見面後，周某春詢問車某某是否需要付費搬運服務，被車某某拒絕。車某某先後15次從1樓夾層將衣物、被褥等生活用品以及寵物狗搬至車上，期間，周某春多次催促車某某快點搬東西上車出發，並告知車某某，按照貨拉拉平臺規定，司機等待時間超過40分鐘將額外收取費用，車某某未予理會

21時14分，周某春駕駛車輛出發前往目的地，車某某坐副駕駛位，周某春又問車某某到達目的地後需不需要卸車搬運服務，再次遭到車某某的拒絕。在行駛過程中，周某春為節省時間並提前透過貨拉拉APP搶接下一單業務，更改了行車路線。21時29分許，車輛行至林語路佳園路口時，車某某兩次提出車輛偏航，周某春起先未搭理，後用惡劣口氣表露對車某某不滿；車輛行至林語路曲苑路口時，

車某某又兩次提出車輛偏航，並要求停車，周某春未予理睬。發現車某某起身離開座椅並將身體探出車窗外後，周某春未採取語言和行動制止，也沒有緊急停車，僅輕點剎車減速並開啟車輛雙閃燈。

車某某從車窗墜車後，周某春停車檢視，發現車某某躺在地上，頭部出血。21時30分34秒，周某春撥打120急救電話，21時34分16秒撥打救護車電話，21時39分，在救護車司機的提醒下撥打110報警。

2月23日，公安機關以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對周某春刑事拘留；3月3日，檢察機關批准逮捕。

採訪對話

方弘：

根據目前還原的案件情況以及之前的各類資訊，

您認為是否可以排除其他可能性？

王紹濤律師：

根據警方的通報來看

，基本上已經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

從通報中也能看到偵查工作的艱難和偵查人員做了大量的工作，現場勘察、偵查實驗、法醫檢驗、影片偵查，300多個監控資料的調取。

從影片中的連貫性，車輛行進過程當中沒有蛇形前進、搖擺等這些情形可以排除其他的可能性，應該是跳窗墜車，過失致人死亡的狀態。

方弘：周某春看上去一個賭氣的行為，多以沉默的方式表達，為甚麼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

王紹濤律師：首先，

要考察以下幾方面的因素。周某春的行為造成了被害人死亡的結果。這一客觀事實和貨拉拉駕駛員周某春主觀上有沒有過錯，而且過錯和莎莎的死亡之間有沒有因果關係。

無論是滴滴、代駕，還是像本案當中這種貨拉拉的形式，

駕駛員是一個成年男性，而乘客是一個弱女子，在這種情況下車輛一直在偏航，乘客一直在提醒，但是駕駛員在這個時候完全保持沉默，甚至以惡劣的口氣表達了不滿。

並且，

偏航的地方是一個燈光灰暗、偏僻、人員流動非常稀少的地點。晚上9點多，夜深人靜在這種場景下，一個成年的男性把一個弱女子帶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駕駛員不僅不理女子的質疑，而且口氣還非常惡劣。在這種情況下，給乘客製造的精神上的恐慌，是駕駛員應該預料到的，主觀上有過失。

第二，

造成這種精神上的恐慌以後，乘客作為一個弱女子又沒法讓車輛停下來，或者說改變航道求助，她沒有時間，她要逃離這種危險的境地。

也就是說她已經感受到了危險，事實上有沒有危險，沒法去做判斷，也沒有必要做判斷，至少剛才講的4個方面的因素，

已經讓她產生了精神上的恐慌，在這種情況下她要逃避，試圖離開座位，翻窗子。

一個駕駛員最基本的常識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要隨時觀察車外、車內的各種狀況，乘客離開座位，把頭伸出去，整個身子才出得去，雖然短暫，但是有個過程，這個過程駕駛員仍然沒有采取任何的語言和行為的制止，同時也沒有緊急停車。如果周某春在乘客離座或者頭探出去的時候緊急停車，她就沒有必要再跳下去，駕駛員只是輕點減速，開走。

這一系列的行為可以看出，駕駛員周某春主觀上是有過失的，正因為他這一系列的過失，造成了乘客死亡的客觀結果發生。所以，他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

方弘：

而且他的過失和車某某最後跳窗的行為之間是有因果關係的。如果不是因為他之前的行為，車某某也不會選擇跳窗。無論是周某春，還是其他的貨拉拉駕駛員，甚至包括計程車司機，還有公交車司機、滴滴駕駛員等等，他

們在工作當中都會面對形形色色的顧客，也難免會產生情緒，產生情緒以後也難免可能會像周某春這樣，要麼沉默，要麼口氣差一點。這一系列的行為背後，無論是法律風險也好，還是對於車上乘客的安全風險也好，也都是非常大的。對周某春本人而言，可能他也不希望發生車某某跳窗死亡這樣的結果。您覺得遇到類似的情況，從事服務行業的這部分人群，怎麼做才能避免相關風險的發生？

王紹濤律師：

我覺得

首先是職業精神或者叫職業態度。

這個案子中貨拉拉的駕駛員周某春會產生這種心思，表現出這種態度，其實有兩個因素：第一，車某某上車的時候就耽誤了他的時間，被害人車某某15次搬運東西，這個過程肯定會耽誤駕駛員的時間。如果駕駛員參與搬運的話，他可以增加一點收入，下車的時候需要幫忙搬東西的話，他又可以增加一些收入。但是，是否需要搬運，確實需要雙方協商一致。

在沒有協商一致的情況下，從職業精神來講，不能強行幫忙搬運，再要一些收入，這就沒有職業態度了，缺乏職業精神。

第二，雖然駕駛員可能會有不滿，覺得耽誤了時間，也沒有賺到其他的錢。但是，

在提供服務的過程當中，應該按照職業的標準化或者職業精神來處置。如果偏離了導航，一定要和乘客進行溝通，取得乘客的諒解。不僅僅是消除乘客的顧慮，而是這種偏航會給乘客造成一種恐慌。

本案當中就是因為偏航了，而且偏航的路途又是昏暗的、人員稀少的情況下，給乘客造成了一個非常恐慌的場景。

第三，

如果發現了乘客有這種恐慌心理，或者有探出頭去的危險行為，駕駛員就必須要制止，或者採取一些措施來避免可能發生的危害行為。駕駛員的正確做法就是要採取措施，沒有采取措施導致這種結果的發生，主觀上是有過失的。

結語

犯罪的根源來自於他內心的情緒，而這種情緒又源自於對利益的過於看重。試想，如果他明白送人玫瑰，手留餘香的道理，他完全可以不計報酬幫女孩子一把。相信，女孩還可能會投桃報李，給他好評。如果女孩體諒駕駛員生活的不易，也可以事先把行李搬運好或者在駕駛員催促以後能夠進行體諒。

古語云，

禮之用，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