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小燕

小王唸書的時候學的是輪船修理，可是他學完後就回到了家鄉的小縣城裡，北方小縣，水都沒有，到哪裡去修輪船？於是他就在家裡閒待著，一待就待到了結婚。

婚後他還是沒個事幹。媳婦是附近村莊的，從小就認識，知道他的毛病，也慣著他，一來二去，兩個人的日子就越過越差。

孩子上到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天，不知道咋掉到水裡去了，就再也沒有上來。兩個人如遭晴天霹靂，大病了一場。一開始，兩人還悲苦相依、同病相憐得越發的親了。可是隨著第二個孩子懷上，情況就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他妻子說：“現在又有了孩子，你出去找個活幹去。”

他囁嚅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學下啥的？我們這裡又沒有輪船，連個小船都沒有，你叫我出去幹啥去呢？”

妻子說：“我不管，不管你出去幹啥，都不要在家裡待著了。”

他問：“為啥？以前你從來不這樣說。”

妻子說：“以前是以前，以前已經沒有了，止住了，現在是一個新的開始。我不想我們這一個孩子，原像他的哥哥那樣，啥都沒有的過日子。”

“可是，我除了修輪船，再啥都不會。”

“你都會修輪船，還說啥都不會？學上個宰牛沒牛殺了，殺雞殺不殺？能修輪船，就學不會修別的？修腳踏車學得會？擺個攤兒賣菜賣水果學得會？人家河南人，跑到我們這地方，收破爛把樓房都買下了，北邊住的大媽，一個字不識，賬都不會算，販菜販得把兒子都供成大學生了。你好歹還是個大學生，幹這些有啥問題？”

“你也知道我是個大學生？我幹這些，人不笑話？”

“不錯，你是個大學生，但是你去找啊，找個適合你乾的活幹，你既然不自己去找，那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爸和媽供你上大學，是為了讓你生活得更好，不是為了讓你生活得更差。你覺得你幹這些是大材小用，那我問你，你畢業都十幾年了，啥都沒幹，這算啥？如果一個人上了個大學，找不到適合自己的專業就啥都不幹，讓自己的父母受累，妻兒窮苦，那誰還會再供孩子上大學？人說“功不枉費”，你到底是念下書的人，就算賣菜，我想總也比別人賣得好。你的腦子這麼好，幹啥都肯定能成，只要你幹去。靠自己的勞動吃飯，人笑話啥哩？呆在家裡啥都不幹，窮得揭不開鍋人才笑話呢！”

“可是，我啥都不會，你叫我幹啥去呢？”

“隨便，不管你幹啥，收破爛也行，擺攤兒販菜也行，你能幹啥幹啥，萬一不行，你就去工程隊上當小工去。”

“你現在咋變得這麼惡毒？你以前不是這麼個。”

“惡毒？我以前都是太好了，處處讓著你，覺得你有文化，我文化低，嫁給你都已經是高攀了。現在我明白了，既然我們做了夫妻，就沒有誰高誰低，我嫁給你，不光是和你過日子，更是要為咱們和咱們孩子的將來著想。你看看咱們這個破家，除了四堵牆以外，有什麼？我告訴你，馬上出去找活去！找不上活，就像人家一樣，收拾行李，出去打工去。你要不去，我就把這個孩子打了，我自己去掙錢，等掙上錢了，我再要孩子。”

這下小王慌了，連忙說：“行呢，你好好的，我出去找活。”結果，在城裡轉了三天，小王都沒有找到活。沒辦法，他真的像妻子說的那樣，在市場擺了個攤兒，賣菜。父母、妻子都非常高興，天天都去市場給他幫忙。

到底是念了書的人，眼光好，思維靈活，一年後，小王在城裡租了個門店，開了間蔬菜店。隨著生意越來越好，幾年後，他又換了隔壁一間更大的房子，把水果、調料、豆腐、肉和各種熟食、副食都加了進去，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員工多達十幾個人。

孩子上初中的時候，他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一家人搬到了城裡。

每逢有人問他：“你以前是那麼個，咋想起開店了？”他總是笑著說：“都是媳婦子太厲害了！”

作者於小燕，甘肅酒泉人，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在《中國社群報》《中國審計報》《檢察日報》《甘肅日報》《山西日報》《教師報》《大河報》《大眾日報》《小小說選刊》等報刊雜誌發表小小說、散文、詩歌三十多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