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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曉軍:講談社《興亡的世界史》是怎樣的一套書?

搜狐文化講堂第10期 石曉軍:講談社《興亡的世界史》是怎樣的一套書?

主講人:石曉軍(日本姬路獨協大學教授)

近日,理想國引進並出版了日本講談社《興亡的世界史》,這套書是由日本一流的歷史學者面向大眾讀者而撰寫的,聚焦全球變遷的各個時段,以帝國為錨點,橫向連線各個地區,構建出全球歷史的圖景。本期搜狐文化講堂,邀請到叢書《絲綢之路與唐帝國》一卷的譯者、日本姬路獨協大學教授石曉軍,帶領大家走進這套《興亡的世界史》,品讀日本學者筆下的英雄、帝國與歷史故事。

以下內容為演講摘要:

《絲綢之路與唐帝國》體現了日本歷史學研究的何種特色?

《絲綢之路與唐帝國》這本書是從歐亞大陸的角度來對唐進行一個定位,這裡邊我覺得有一點可能需要說明一下,像森安孝夫先生,這本書的作者,他並不是一箇中國史研究者,他不研究中國史,他主要的專業是什麼?叫內亞史或者中亞史、亞洲中部史。所以這一點,他並不是要力圖給唐朝、唐帝國一個定位,重點是把歐亞分成幾大塊,從歐亞史的角度來重新審視以及解釋這幾個區域的互動。

日本從戰後開始,對日本史的研究廢除了“國史”這種自我本位的叫法,將日本史放在一個大的範圍來進行研究(在東亞的範圍內),即提出了東亞史觀。同樣,研究中國史也是這樣的,在東亞範圍之內來觀察中國史,觀察日本史,觀察朝鮮半島的歷史,這是日本的一個總體傾向。

但這個傾向到了近十來年,又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人們覺得僅僅從東亞這個視點來說,不能解釋很多現象,需要用更大的視野,就是說全球史的視點。

中國實際上有沒有世界的視野?有,從司馬遷時代開始,司馬遷的眼光是從中國看世界,看到整個周邊所謂的四夷,但是缺乏的是什麼?缺乏從世界看中國。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我們過去經常說中日關係在中日之間,實際上要從歐亞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會有很多新的視點。比方說從歐亞大陸的歷史來看的話,歐亞大陸的構成有遊牧民族,有農耕民族,還有半農半牧的民族。在森安孝夫這部書裡,強調的一個很主要的理論,就是講半農半牧、農牧接壤的地帶是推動歷史的原動力之一。

同樣,我們觀察在農耕和海洋接壤地帶,也催生了很多港口城市。所以說像中國沿海區域,比方說過去在我們講的這個時代(唐朝)是叫明州,現在的寧波,當時是東方最大的港,這些都是在這種兩種文化的撞擊之下產生的,都是我們今後思考問題的一個很好的角度。

日本的“自虐史觀”與“反絲綢之路史觀”

日本明治時代以後,全面引入了西方的史學,包括德國的蘭克這樣的史學(學派),所以說整個明治以後,也就是說從19世紀的後半期以來,日本是向西方一邊倒。

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問題:一些人就開始認為,說日本一直在說自己不好,全是向西方一邊倒,日本自己寫的史書,就是對日本是一種自虐的這樣一種東西。森安孝夫先生是在這個意義上來談這個問題的,他說這個不是自虐,真正的自虐是不能正視歷史,所以說他書裡的主旨是批判西方中心史觀。

在批判西方中心史觀的同時,他也批判了所謂的中華中心史觀,因為在日本是這兩種史觀在相當程度上佔據著主流。所以他講自虐史觀是這樣的,他不同意90年代初期出現的一些右翼的學者的(觀點),說日本是自虐史觀,要重新編寫日本史書,森安孝夫先生不同意這樣的觀點,他說那不是自虐,真正的自虐是不能正視歷史。

他書裡邊還講到日本存在著一種反絲綢之路史觀,這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70年代以後,日本國內無論研究日本史的,研究中國史、東亞史的,都非常熱衷於從東亞的角度來講這個問題。在這裡邊就談到了一個問題,就是說有一個對絲綢之路的問題。

所以說日本最早在1980年就和中央電視臺合作,拍了一個長片《絲綢之路》,在日本的收視率非常高,實際上現在70歲以上的人大概都看過這個。到2005年前後,日本又拍了一部《新絲綢之路》,這說明絲綢之路在日本是一個家喻戶曉的話題。

為什麼會家喻戶曉?一個解釋是,從東亞史從歐亞史來看,日本是絲綢之路的延長線。

比方說日本每年11月份有一個正倉院展,正倉院展裡展出的是什麼?是藏到皇室倉庫的一些文物。這些文物是從飛鳥、奈良時代以來,經過中國帶來的中亞、西亞的這樣一些文物。這就使日本從七八十年代以來,覺得絲綢之路是日本文化的一個源頭,絲綢之路因而家喻戶曉。

在這個前提之下,一些研究中亞史的學者後來就提出來,用絲綢之路來涵蓋整個中亞史是不恰當、不合適的。

中亞歷史並非只是絲綢之路,所以研究中亞應該怎麼樣?更應該重視在遊牧民、農耕民之間的融合、衝突、交流。北方的農耕遊牧民族以及在沙漠綠洲地帶的農耕民族,他們之間的東西推動了中亞史的結構,即南北的結構,而不是東西的結構。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就把這種觀點命名為反絲綢之路(史觀)。

白居易詩文中反映出唐玄宗時代的排外心理,在當時是否有代表性?

在唐朝,出現了比方說白居易的詩中顯示出了一些排外情緒。

中宗肅宗復鴻業,唐祚中興萬萬葉。

法曲法曲合夷歌,夷聲邪亂華聲和。

——《新樂府·法曲》(節錄)

這確實也是個史實。這個事實並不是因為白居易排外,而是中國的這種勢力,從先秦時期以來形成的華夷思想,一直是兩種勢力在打架,要講天下一家,又要講華夷大防,看哪個佔上風了。

唐朝的前期應該是天下一家的這種思想佔據著主流,所以大家只要是有能力、有本事,我就用,各方面的人都有。像日本的阿倍仲麻呂也好,像朝鮮半島的崔致遠也好,等等,這樣一些人都是受到唐朝重用的。有人有個統計,唐朝有過宰相經歷的大概有350多人,其中有四五十人就當時而言,也是所謂的異族。所以說前期的這種狀況是天下一家,大家不分彼此。

所以唐朝前期還提出一個“形夷心華”的問題,在《全唐文》裡邊有這篇文章,就叫《華心》。就是說你外觀是所謂的夷,因為當時裡面有一個關鍵的地理因素,比方說在當時看來,來自於西域的所謂的胡人,那是夷了,但是他只要心是華,這就是華,真正的華;還有一種是外觀是華,內心是夷。

唐朝的大部分時期,“形夷心華”是主流。但是到了後期也有所變化,另外一種思潮又開始佔上風了,華夷再天下一家,華還是華,夷還是夷,所以白居易的詩文實際上只是當時那種思潮的一個反映。這種思潮到了宋代,愈演愈烈。

講談社《興亡的世界史》是怎樣的一套書?

這套書從組織成一個編輯委員會以後,到尋找作者的階段,制定了一個方針,“我們不做任何要求,你可以自由寫,就是說不要像一般總結那樣面面俱到,政治、經濟、文化面面俱到,不是這樣寫,而是由你寫你自己最有心得的部分”。

所以這本書出來的話,大家會看到,它並不是像教科書一樣面面俱到,它只是在某一個點發揮出來,這是一個特點。此外,這套書的作者並不一定都是歷史學者,按說世界史或者歷史這種系列的書,是由歷史學者來執筆的。但(這套書)其中有好多(作者)都是別的領域的學者,比方說建築史,比方說美術史,這套書的主編之一,就是研究西洋美術史很有名的一位學者。

所以說,這套書在編寫思路上很有特色。具體表現在我翻譯的這本《絲綢之路與唐帝國》,作者是研究中亞史的日本頂尖學者森安孝夫先生。他也並沒有寫這個問題,他只是從這一點上切入,你可以看到,包括在他的前言、後記裡邊也出現過很多,本來在教科書裡不應該出現的,或者是大家應該不出現的表述方式,他講了很激烈的一些話語,例如自虐史觀,不像一般教科書那樣四平八穩。如果說這套書讀了之後會讓人耳目一新的話,也是在這個意義上來說的。

《興亡的世界史》 理想國 2019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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