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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遺珍-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

1970年10月5日,西安市南郊何家村陝西省公安廳下屬的某收容遣送站(今碑林區黃雁村水文巷2號,陝西省國家安全廳所在地,東距小雁塔約1公里),在興建樓房挖地基時,意外挖出了兩個緊挨著的高65釐米、腹部直徑60釐米的大陶甕和一個高30釐米、腹部直徑25釐米的銀罐。當這兩甕一罐被送至文物部門開啟時,所有人都驚呆了:看似不大的3件容器中,居然收納有大大小小的器物1000多件,包括金銀器皿271件,銀鋌8件,銀餅22件,唐獸首瑪瑙杯1件,銀板60件,金、銀、銅錢幣466枚,瑪瑙器3件,琉璃器1件,水晶器1件,玉帶10副,玉臂環1對,金飾品13件,另有金箔、玉材、寶石等無價之寶。根據測算,這批文物中純金器物重1。49萬多克,純銀器物19。5萬多克,再加上10副玉帶,總價值約合當時的黃金900兩至1000兩,銅錢3830萬錢。按照當時的物價,這些錢可購買300萬鬥米,相當於15萬男丁一年向唐政府繳納的租粟。

人們不禁要問,這麼多的宮廷寶貝,甚至還有唐玄宗與楊貴妃的御用之物,是什麼人埋在地下的呢?又是為什麼而埋?

公元783年,當時的皇帝唐德宗為了解救被叛軍圍困的襄城,命令徑原節度使姚言率領大軍救援。此時節度使都是割據一方,根本不把唐朝政府放在眼裡,姚言的大軍在經過長安的時候,因為皇帝沒有及時給軍隊賞賜。他居然率軍造反,縱兵攻佔長安,唐德宗慌忙之下在太監的護衛下,匆忙逃往今陝西乾縣。

亂兵在長安城中到處搶劫,搜刮金銀珠寶。負責唐朝國庫稅收的官員劉震為了不讓國庫的錢落入叛軍手中,讓人押著屬於國庫的“金銀羅錦二十駝”出城外逃。劉震自己則帶著大批的宮廷珍寶出城,但是由於叛軍追殺出城失敗,逃回家中的劉震只得將珍寶埋入地下,等日後在取出。 根據《舊唐書》記載,劉震在走投無路之下,投降了姚言的叛軍,等到唐軍打敗姚言收復長安之後,劉震就成了投敵叛國之人,被皇上下令斬首。他私藏的珍寶也就埋於地下不被外人所知了。 這一埋就是上千年,也正是這一埋,才讓這些珍寶躲過了後世的頻繁戰火,得以完整地儲存下來。否則,它們很可能早就湮滅於歷史的劫難之中了。

在這大批金銀器中,有一件皮囊式的馬鐙壺。這件壺,除形制特殊、花紋精美外,還反映了李唐統治從興盛走向衰落的歷程,因而引起了人們的濃厚興致。這就是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

該銀壺高18。5釐米,整體造型仿照騎馬的遊牧民族儲水用的皮囊,上口斂而底部呈扁弧形,周身看不到焊縫。鎏金舞馬銜杯紋壺為白銀質地,通高14。8釐米,口徑2。3釐米,腹長經11。1釐米、短徑9釐米,壁厚0。12釐米,重549克。

這件銀壺仿照西域遊牧民族裝水用的皮囊壺和馬鐙的形狀綜合製造,鎏金的提樑位於扁圓形壺身上部,提樑之前是斜向上的小壺口,壺口上倒扣蓮花瓣形壺蓋。另外,蓋紐上還繫有一條l4釐米長的麥穗式銀鏈,套連於提樑的後部,以防止壺蓋脫落遺失。另外,壺底與圈足相接處有“同心結”圖案,圈足內墨書“十三兩半”,標示了該壺的重量。根據考古學家的研究,這種形制的壺在遼金時代的古墓中常有發現,是契丹文化的代表器物,但在唐代金銀器中還是首次見到。契丹民族出現於4世紀初,其根據地以今西喇木倫河和老哈河為中心,約佔有現在內蒙古自治區的大部分地區。在唐代,它是中國東北方的少數民族之一,與大唐王朝保持著密切的交往。這件銀壺的出現,正是唐代漢族和契丹等各族人民文化交流的顯證。

銀壺的腹部兩側以模壓手法各錘出一幅凸起的駿馬影象,馬口中銜有一隻酒杯,其上揚的馬尾和頸部飄動的綬帶顯示出十足的動感。壺身上弓狀的提樑、覆蓮瓣式的壺蓋,以及壺身所飾騰躍的駿馬,均鎏上一層黃燦燦的金色,與銀白色的壺體交相輝映,色調格外和諧富麗。這件銀壺不僅造型別致,而且極具實用價值,充分顯示了唐代工匠的匠心獨運。

唐玄宗堪稱中國皇帝中最能玩、最會玩,能玩出無數花樣的風流天子。他創梨園,善戲劇、扮丑角,以致後代被戲劇界、梨園行尊其為祖師爺,丑角成了生旦淨末中的老大。通曉音律、善樂器,懂舞蹈,尤擅敲羯鼓,創作了有大型東方民族交響樂之稱的《秦王破陣樂》,和大型樂舞《霓裳羽衣舞》,他愛詩歌,也愛詩人,傳說把醉中的李白請去賦詩著文,讓他的貴妃揚玉環研墨、心腹高力士脫靴,甚至自己親自為李白調製羹湯。

文獻亦記載,玄宗時,宮廷專門馴養了百餘匹舞馬,玄宗經常親臨現場觀看並訓練。每到唐玄宗千秋萬歲節(玄宗的生日)時,這些舞馬就在興慶宮勤政、花萼樓下給唐玄宗跳舞。舞馬都披著非常漂亮的錦繡衣服,掛著瓔珞,牽馬的壯士也都著金掛玉。當樂師奏響《傾杯樂曲》,三十匹馬昂首甩尾,按著音樂的節拍縱橫舞動。數百宮女從帷幕後走出來,敲響雷鼓,奏起《破陣樂》、《太平樂》和《上元樂》。高潮時,舞馬就會躍上三層高的板床,壯士們把床板和馬一起舉起來,舞馬銜著酒杯給玄宗敬酒祝壽。舞馬也隨之喝了酒,醉了。

舞馬也稱“蹀馬”,應該是從漢武帝時引進的被稱作“天馬”的大宛汗血馬訓練成的。張說詩中“聖皇至德與天齊,天馬來儀自海西。”從西漢到盛唐,汗血馬成為國威、軍威之魂,並為之奉獻出的“汗馬功勞”,而享譽千年。

可悍馬變舞馬,卻暗喻著大唐盛極而衰之劇變。唐玄宗確實玩得太偏太過了,玩得聞所未聞、匡世獨有,玩出了“歌舞昇平”的禍國殃民之舉。這是大唐的悲劇,是唐明皇、楊貴妃的悲劇,也是戰神良駒汗血馬的悲劇。後來,這些千古罕有的舞馬下場極慘,被叛軍鞭撻致死。

一件大唐遺寶,見證了一段歷史的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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