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去貴陽倒是也不用怕，有很多小小份的食物，就算不吃酸湯牛肉酸湯魚那樣的大菜，也可以有很多選擇；比如要一個洋芋粑粑，或者戀愛豆腐果，蘸上很香的辣椒粉，還可以要很少的一點烤牛肉小串，再來碗冰粉或者冰漿。

慢慢地，一點點吃過來。

大菜可以選絲娃娃。

桌上會擺很多樣東西，切成絲的各種蔬菜和醃製物裝在十幾個小碟裡面，每一樣的量其實也並不大，但是體積驚人。

之前去貴陽培訓的時候，就跟著班上不那麼愛學習的學生去吃絲娃娃。

在比較像樣的店裡，有服務員給外地客人演示一下吃法，帶著手套把各種各樣的絲夾到薄餅皮裡面。

捲起來的時候，你就知道絲娃娃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了。

白色的很薄的麵皮，捲起來像一個裹嬰兒的襁褓。

吃一個卷一個。

貴陽人的手真是又靈巧又勤勞，另一種著名食物烙鍋，也特別考驗手速和手法。在北京，一個貴陽朋友去吃烙鍋時，周圍人都圍過來看，說：這人烙的真好。

我們都需要服務員在旁邊幫著烙，一是因為不太知道哪種食材烙多久，二是手太累。

他就不用服務員教，坐下來，就先把糯米黃粑

放在烙鍋上面的一圈上，這是可以用鍋本身的溫度烘熟的。

然後就開始把土豆粑粑扔進去烙，一手拿著鏟子，一隻手還可以端酒杯。剷起來，熱氣騰騰，鍋底一點都不留焦痕。

這人的手和腦子都很靈巧！

絲娃娃是冷盤，吃的時候就不需要成為時間管理大師，但手老要舉著，還要卷，還要舀脆哨，還要往卷兒裡面灌酸湯，不一會兒手就酸了。

歇上一會兒，再繼續吃。

各個店裡面賣的絲娃娃不同，有的是土豆絲、胡蘿蔔絲、萵苣絲、豆乾、豆芽、蘿蔔絲、榨菜，折耳根，我喜歡的一家店提供藠頭。比較關注健康的人可以吃得很開心，因為蔬菜很多，餅皮又很薄，浸了一點油就變成了半透明狀，一份被薄薄的餅皮包起來的中國沙拉。

肉在這裡面是配角，被做成了脆哨。

跟炸醬麵的肉丁不同的，這是炸成了近乎於黑色的肉粒。在貴州，一個學生告訴我，他去北京旅遊之前，一直聽說炸醬麵裡面有肉丁，那個“炸”字，讓他認為應該跟脆哨差不多。

等真到了北京，要了一份正宗的炸醬麵，發現上面是金棕色的一層醬，肉丁是含在裡面的。

絲娃娃的蔬菜裡，我自己比較喜歡藠頭和泡菜，其他的蔬菜絲都會稍顯清淡，有這兩樣調劑一下很不錯。

藠頭是一種西南人民都很喜歡的菜，跟河南的荊芥一樣，非常有當地的特色。

捲成卷之後，往“襁褓”裡倒一點紅酸湯，往嘴裡一丟，就結束一個。脆哨的脆，蔬菜的清香，醃製過的藠頭的辣和甜，一起湧到舌頭上。

藠頭就是古詩裡的薤，薤葉很窄，上面的露水都比其它葉子上的小，容易消失。

吃絲娃娃的時候還可以感嘆一下人生。但

藠頭的味道可以維持得很久，我在這家吃過之後，過一陣又想去吃一次，為了那種慢悠悠的情調。

絲娃娃裡面，總有人是特別偏愛其中某一樣食材的，但總的來說很清淡，我覺得它應該流行到各個地方。

吃的比較多了，認識了這家店的老闆，問他說有沒有想過加一點別的食材，比如流行的芝士、松露粉、牛肝菌、魚子之類的，把價錢賣上去。

這當然也是在開某些高階餐廳的玩笑，老闆卻見怪不怪的說，什麼樣的奇怪意見他都遇見過，還有人問要不要在裡面放辣條的。

他曾被一個朋友拉到有餐飲諮詢顧問的飯局上，顧問說：“我覺得你們要主打烤鴨！”理由是反正已經有餅皮了，又在北京，烤鴨師傅好找。賣絲娃娃一套能有幾個錢？烤鴨作為主打菜，隨便一弄就是200多一套。

客單價騰地就上

去了。

老闆很為難：“我們這兒經常有一個人來點一份絲娃娃吃的，還有很多學生也會來吃，開始賣烤鴨了，這些人就不敢進來了。”

顧問端著酒杯，斬釘截鐵地說：“這些人是你的目標客戶嗎？是嗎？”

等我又去貴陽培訓了兩個月回來，再去吃他家，發現比貴陽當地的價格真的貴出不少。我告訴老闆這件事。老闆狡黠地說：“對啊，我們已經賣得比當地貴多了，但大家也不說什麼，還是來吃，

就是因為有那些賣烤鴨的貴餐廳在旁邊做對比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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