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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掉前蜀之後,李存勖為何要殺死立功的郭崇韜

繼續講李存勖派魏王李繼岌,從表面上看,如果不發生意外,李存勖還有機會度過後來的危機。

伐蜀大軍9月初出發,11月底就攻克成都,並且兵不血刃地接管了蜀國全境。

如果伐蜀大軍按計劃順利返回,河北軍人集團起來鬧事時,李存勖並不至於一籌莫展。

但是,伐蜀大軍的參謀長郭崇韜,卻因為各種原因,一再拖延撤軍的時間。

郭崇韜為什麼會這樣做呢?冠冕堂皇的解釋自然是,蜀國這樣大的地方,雖然我們一戰滅亡了它,但是不穩定的因素實在太多,如果伐蜀大軍馬上撤回,可能會出現眾多不可預測的問題,郭崇韜甚至一度認為,李存勖應該讓他長久駐紮在蜀地。

時成都雖下,而蜀中盜賊群起。佈滿山林。崇韜恐大軍既去,更為後患,命任圜、張筠分道招討,以是淹留未還。

關鍵是,蜀國的舊臣也希望郭崇韜留下來鎮守蜀地,郭崇韜竟然沒有任何不安的感覺,還請李繼笈向中央政府彙報這件事。

李繼笈當時就拒絕了:你是我爹的左膀右臂,他怎麼會讓你長久留在這種邊遠地區呢?蜀人的這種請求,我可不敢代為轉達,如果你認為這種請求沒毛病,就自己向我爹彙報吧。

王宗弼之自為西川留後也,賂崇韜求為節度使,崇韜陽許之,既而久未得,乃帥蜀人列狀見繼岌,請留崇韜鎮蜀……繼岌謂崇韜曰:“主上倚待中如山嶽,不可離廟堂,豈肯棄元老於蠻夷之域乎!且此非餘之所敢知也,請諸人詣闕自陳。”由是繼岌與崇韜互相疑。

面對這種事情,李存勖難免會想到一個人,那就是鍾會。因為你郭崇韜繞來繞去,說來說去好像就是為你割據蜀中找理由啊。

尤其是當李存勖派太監催郭崇韜撤軍時,郭崇韜不但繼續找理由拒絕馬上撤軍,更對李存勖派來的太監一副帶理不理的樣子,這更加重了李存勖的猜忌之心。

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韜不出郊迎,及見,禮節又倨,延嗣怒……延嗣歸,具以語劉後。後泣訴於帝,請早救繼岌之死。

簡單的看,郭崇韜對李存勖派來的太監帶理不理,那是沒有毛病的。因為一個死太監,有什麼資格讓郭崇韜這種出將入相的人物高看一眼呢?

問題是,那個死太監是中央特派員,是代表李存勖到地方傳達命令的,你對他帶理不理,這是想幹什麼?關鍵是,皇帝讓你抓緊撤軍,你又一再找理由推脫,你這又是想幹什麼?

如果僅此,李存勖對郭崇韜的猜忌,還是可以化解的。問題是,郭崇韜竟然從來都無視魏王李繼笈的地位。

我們知道,從理論上,伐蜀大軍的統帥是魏王李繼笈,李繼笈可不是普通的親王,因為他實際上擁有相當於太子的地位。

所以從理論上,伐蜀大軍的任何軍政會議,其實都是應該以李繼笈為中心進行的。

這就好像,年輕的李世民第一次獨自率軍出征時,不管李世民資歷有多淺,也不論李世民有多年輕,所有大佬都得以他為中心展開各種活動。

類似的過程,就是增強李世民權威的過程,也是李世民不斷學習實踐的過程。如果下面的大哥都充大尾巴狼,擺出一副經驗豐富的樣子,事事都繞過李世民處理,那麼李世民權威就會被削弱,而且也很難完成最初的學習與實踐。

而李繼笈呢?他的地位可比李世民高多了,因為他既是伐蜀大軍的統帥,又是帝國的無可爭議的皇儲(雖然沒有被立為太子)。

從理論上講,郭崇韜應該事事向他請示彙報,舉行軍政會議時,也應該讓李繼笈坐在正席上。

問題是,郭崇韜與李存勖都敢事事分庭抗禮,所以對於李繼笈,自然更是居高臨下的態度,關鍵是,任何事都是他自己作主,或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內進行。在這種背景下,魏王李繼笈從來就好像一個擺設。

初,帝遣宦者李從襲等從魏王繼岌伐蜀;繼岌雖為都統,軍中制置補署一出郭崇韜,崇韜終日決事,將吏賓客趨走盈庭,而都統府惟大將晨謁外,牙門索然,從襲等固恥之。

如果年輕的李世民率軍出征時,他的長史或參軍敢擺出這副模樣,我估計李淵也好,李世民也好,肯定都有要殺他的心。因為這樣玩來玩去,帝國的槍桿子到底算誰的?

因為類似的原因,處於李存勖的角度,自然對郭崇韜的猜忌越來越嚴重。在這種背景下,李存勖一再催郭崇韜趕緊撤軍,總是聽到他各種藉口推脫,自然就對他動了殺機。

壬子,知祥發洛陽。帝尋復遣衣甲庫使馬彥馳詣成都觀崇韜去就,如奉詔班師則已,若有遷延跋扈之狀,則與繼岌圖之。

更可怕的還在於,最後一次,使者竟然拿著皇后密旨進入蜀地,總而言之,郭崇韜有任何不馴服的表現,就協助魏王李繼笈殺掉郭崇韜,然後協助魏王李繼笈趕緊率領伐蜀大軍撤回。

皇后不得請,退,自為教與繼岌,令殺崇韜。

李存勖之所以這樣做,大約是因為他已感覺到了,內地軍方大佬們的蠢蠢欲動。

宮廷力量、文職系統力量的加強,軍方大佬早就遍佈不滿情緒了,在這種背景下,有個風吹草動,難免會釀成大患的。

所以,此時的李存勖自然認為,應該採取強硬措施了。否則,一旦內地軍人集團出現問題,伐蜀大軍又無法調回,本身就是要人命的事。

更主要的是,李存勖一再下令伐蜀大軍撤回,伐蜀大軍毫無反應,這種訊號更是危險的,因為這讓誰看,也是李存勖有點無法控制槍桿子了。面對此情此景,內的地軍人集團肯定會更氣焰囂張的。

但是,當這個使者拿著秘密處決郭崇韜的命令進入蜀軍時,伐蜀大軍竟然已決定撤軍了。

這一下問題來了,因為在這種背景下,你說應該不應該處決郭崇韜呢?

處決吧,現在形勢變了。郭崇韜同意撤軍了。

不處決吧,郭崇韜現在只是同意撤軍,在正式出發時,會玩出什麼么蛾子,誰也不敢保證。

更可怕的還在於,以郭崇韜的情報網路,這種事隨時可能走漏風聲的。如果郭崇韜突然發現,中央政府有秘密處決他的意思,會不會突然以此為藉口中途變卦呢?

最後商量來商量去,李繼笈終於決定擊殺郭崇韜。因為簡單的看,擊殺郭崇韜由李繼笈率領伐蜀大軍返回,確定性更高一些。

此時,魏王繼岌將發成都,令任圜權知留事,以俟孟知祥。諸軍部署已定,是日,馬彥至,以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大軍垂髮,彼無釁端,安可為此負心事!公輩勿復言。且主上無敕,獨以皇后教殺招討使,可乎?”李從襲等泣曰:“既有此跡,萬一崇韜聞之,中途為變,益不可救矣。”相與巧陳利害,繼岌不得已從之。

但是在處決郭崇韜之後,伐蜀大軍很快就失控了。

當然了,伐蜀大軍突然失控,也並不是因為郭崇韜之死本身造成的。

因為伐蜀大軍返回時,必然會再次路過鳳翔、河中地區,到時鳳翔、河中軍閥會做出怎麼樣的反應,這個很難保證。因為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做為老牌軍閥,突然被改編,從情緒上肯定會充滿對抗的。

甚至傳來訊息說,郭崇韜之所以敢在蜀中一再與李存勖分庭抗禮,就是因為他已與河中軍閥朱友謙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

景進與宦官譖之曰:“繼麟聞大軍起,以為討己,故驚懼,閱兵自衛。”又曰:“崇韜所以敢倔強於蜀者,與河中陰謀,內外相應故也。”

關鍵是,郭崇韜在蜀中人心難測,鳳翔、河中軍閥肯定不甘於喪失自己從前的軍閥地位,他們如果有某種秘密協議,隨時有可能局勢失控的。

更可怕的還在於,內地軍方大佬也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一旦突然形成合力,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在這種背景下,河中軍閥朱友謙決定親自到中央政府以示清白。

繼麟聞之懼,欲身入朝以自明,其所親止之,繼麟曰:“郭侍中功高於我。今事勢將危,吾得見主上,面陳至誠,則讒人獲罪矣。”癸亥,繼麟入朝。

面對朱友謙這種表現,李存勖依然不願意相信他。

李存勖不相信,也自有他的道理,因為安祿山在造反前夕,也曾親自到長安中央政府以示清白。如果當時唐明皇一咬牙,藉機殺了安祿山,人們再回看這段歷史時,難免也會說安祿山忠心可表天地,但是唐明皇把他殺了,於是弄得天下大亂了。

而朱友謙認為李存勖不敢殺他,也自有他的道理,因為在此前,朱友謙並沒有抗拒中央政府改編他的軍事集團,現在又親自進中央政府證明自己清白,李存勖還敢殺他,李存勖能承擔相關的後果嗎?

這就好像,此時的李存勖如果願意殺李嗣源,李嗣源肯定也沒得跑,問題是李存勖敢殺李嗣源嗎?殺了李嗣源,李存勖能承擔由此出現的後果嗎?

但是李存勖當初敢以狂賭取天下,現在自然是習慣性地狂賭,所以在殺了郭崇韜後,又對河中軍閥朱友謙進行了大清洗。於是朱友謙全家和嫡系小弟也紛紛被殺。

帝乃徙繼麟為義成節度使,是夜,遣蕃漢馬步使朱守殷以兵圍其第,驅繼麟出徽安門外殺之,復其姓名曰朱友謙。友謙二子,令德為武信節度使,令錫為忠武節度使;詔魏王繼岌誅令德於遂州,鄭州刺史王思同誅令錫於許州,河陽節度使李紹奇誅其家人於河中。紹奇至其家,友謙妻張氏帥家人二百餘口見紹奇曰:“朱氏宗族當死,願無濫及平人。”乃別其婢僕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張氏又取鐵券以示紹奇曰:“此皇帝去年所賜也,我婦人,不識書,不知其何等語也。”紹奇亦為之慚。友謙舊將史武等七人,時為刺史,皆坐族誅。

這種清洗,讓伐蜀大軍中的河中軍人,也頓時喪失了安全感。

紹琛所將多河中兵,河中將焦武等號哭于軍門曰:“西平王何罪,闔門屠膾!我屬歸則與史武等同誅,決不復東矣。”

朱友謙在李存勖統一北方的過程中,那是功勞巨大的,至少他後來堅定地站在李存勖一邊,讓李存勖西部戰線一直非常穩定,才得以一戰狂賭滅梁朝。

因為類似的原因,所以朱友謙當時不但割據一方,而且還得到了丹書鐵券;要知道當時整個後唐帝國,也只有三個人得到丹書鐵券。另兩個人是李嗣源、郭崇韜。

現在郭崇韜、朱友謙兩個得到丹書鐵券的人都被李存勖殺了,另一個得到丹書鐵券的人李嗣源在李存勖的猜忌下,也是危機伺服。

在這種背景下,後唐帝國哪個人還有安全感可言呢?

因為所有的人難免都會清晰的感覺到,皇帝就是想透過殘酷的清洗迅速實現中央集權,在這種背景下,如果大家不抓緊反抗,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推入這種殘酷的絞肉機裡。

在這種背景下,梁國降將康延孝利用這種不滿力量,又借人們對郭崇韜之死的不滿大作文章,於是伐蜀大軍頓時失控了。

紹琛怒,乘酒謂諸將曰:“國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謀而吾之戰功也;至於去逆郊順,與國家犄角以破梁,則朱公也。今朱、郭皆無罪族滅,歸朝之後,行及我矣。冤哉,天乎!奈何!”

是日,魏王繼岌至泥溪,紹琛至劍州遣人白繼岌雲:“河中將士號哭不止,欲為亂。”丁酉,紹琛自劍州擁兵西還,自稱西川節度、三川制置等使,移檄成都,稱奉詔代孟知詳,招諭蜀人,三日間眾至五萬。

李存勖的大手筆並不限於此,因為整個帝國一片蠢蠢不安,如果蜀國舊人試圖復國,這個就比較複雜了。所以,李存勖就決定對蜀國舊勢力也進行一次大清洗。

看到李存勖的旨意,負責押送蜀國舊勢力的太監也驚呆了,因為這種大清洗,恐怕得殺上千人啊,所以這個太監擅自作主,只殺了蜀國皇帝一家人。

這個太監因為這種壯舉,遂得以留名青史,因為他擅改聖旨的結果,就是讓上千無辜者保全了性命。

蜀國皇帝的老媽臨死前高呼道,李存勖,你不會得好死的!我們把整個國家交給你,你一再許諾我們沒事,還一再信誓旦旦地表示太陽、月亮、星星都可以作證,現在竟然要殺我們全家!老天會報應你的!

看到蜀國皇帝老媽臨死前的詛咒,讓我不禁想到吳王李恪臨死前對長孫無忌的詛咒:我是沒有活路了,不過,你也不會得好死的!

關鍵是,報應很快就來到了。

此時,李存勖的四周似乎已全是異己力量了。

還有什麼人是他可以信任的?所有的軍方大佬,似乎都是他猜忌打擊的物件;所有的軍方大佬,似乎都蠢欲動的想反抗他;這就好像各種不滿情緒都已積蓄滿了,現在就等一個關鍵性的事件做最後的一推了。

在這種背景下,魏博有兩個軍人賭錢賭輸了,就散佈各種不滿言論,於是魏博頓時就失控了。

楊仁部兵皇甫暉與其徒夜博不勝,因人情不安,遂作亂。

如果拋開背景看歷史,或是用偶然性解釋這段歷史,我們難免會想,如果那天,魏博的幾個軍人只喝酒沒耍錢,酒後回營睡覺,整個歷史就會改寫了。

問題是,翻開當時的歷史背景看,這幾個底層軍人一怒,就能弄出這樣大的動靜,就算沒有他們,肯定也會有別人的。

一切是顯然的,大大家都在蠢蠢欲動的環境中,任何一個偶然的事件都有可能把大家的情緒點燃。

如果只是魏博幾個軍人鬧事,甚至只是魏博軍區鬧事,局勢更容易控制。因為魏博才是多大一塊地方,李存勖當年打敗的敵人,哪個不比他們大?

以前李存勖以山西一省的部分地區,就東征西討滅掉所有強敵,現在控制整個天下的力量,打擊一個魏博軍區,豈非真如拔根草一樣容易?

問題是,李存勖一直加強中央集權的惡果,此時開始集中爆發了。所以,各地軍區紛紛透過各種方式參與相關的叛亂。

如果伐蜀大軍按計劃順利返回,局勢可能還不會無法收拾;問題是,伐蜀大軍也發生了叛亂。

魏王李繼笈經過一系列戰爭,終於平定了相關叛亂。但是,伐蜀大軍返回的時間表,顯然被徹底打亂了。等伐蜀大軍正式開始撤軍時,李存勖所面臨的局勢已無可救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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