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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塬下的契丹族後裔——耶柿村

歷史上,契丹人建立的遼王朝(九〇七年至一一二五年)名震四方。據說哥倫布出海航行,就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契丹。

這種說法雖然飄渺,但拉丁文和俄文將中國稱為“契丹”卻是千真萬確。

可是,自明代以後,這個中國北方草原的強族,曾經在兩百多年裡,揮斥長城內外、不可一世的強族就集體飄逝遠去。

從此,誰也不曾聽到過他們的訊息。據說遼王朝滅亡時,契丹族還有數百萬之眾——他們到哪裡去了?

尋找這個失蹤的民族,成為一個誘人的歷史之謎。

在西安滻河之濱的白鹿原畔,有這樣一個小村莊,村人多姓耶,自稱契丹族耶律氏的後人。他們真的是契丹人的後裔嗎?

白鹿原畔的契丹後裔耶律氏之謎

引子

曾經有那麼一天,中國西部的一位私塾先生手把手地教著一個小男孩用毛筆寫下自己的姓名:耶律天敏。

多少年之後,當年的小男孩已經變成七十七歲的關中老漢,而他的名字也成了耶天敏。想起小時候的那一幕,老人說——

我們啊,也只有過去用過的“耶律”這個姓氏能夠證明自己是契丹族的後代了。

歷史,就像這位老人一生的生長變遷,顯得那樣漫長遙遠陌生神秘。

傳說:契丹族先祖在此定居繁衍

耶天敏老人一家世代居住在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魏寨鄉耶柿村。村子位於滻河之濱的白鹿原畔,四百二十戶人家、一千八百多口就散住在原上原下。據說耶柿村建於明代建文年間,是由兩個村子組成的,一個叫柿園坡,一個就叫耶家坡。村裡現在有兩百九十戶大約一千三百多口人姓耶。

姓耶其實就是姓耶律;姓耶律就是契丹族的後人。這,幾乎成為耶柿村不少村民的共識。

至今,村裡的長者還在訴說著一個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契丹族老人帶著兩個孩子,來到白鹿原畔定居。後來,老人去世了,就安葬在村邊的一個地方,那裡逐漸形成了家族墓地。兩個兒子一個住在村東,一個住在村西,逐漸繁衍為一個大家族。每年正月初一,各家各戶換上新衣,大人領著男孩,一起到村子掌門家中去,在祖先的神位前獻上瓜果時蔬,焚香祭拜。

耶天敏老人還是個小孩子時,就參加過這樣的祭祖活動。他記得,從掌門家中出來,村東和村西的人家,就在村子中間的那條路上相向站定, 領頭的人雙手抱成一個拳頭,舉過頭頂,腰同時也就弓起來,彼此作揖祈福,然後才回家過年。

這樣的與漢民族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的傳統風俗,近些年來在耶柿村也逐漸式微。村民們日常的生活習俗已同關中的任何一戶漢族人家別無他異,在史書中才可以看到的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東西也早已蕩然無存了。

但耶柿村的耶姓人家堅信自己就是契丹族的後人。他們的理由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前,他們的姓氏都還是耶律,只是後來把複姓簡化成一個單字,以至於現在戶口簿上登記的姓氏很少可以看到複姓耶律的了。雖然民族一直都登記為漢族。

依據:能證明傳承的遺存太少了

儘管自己民族的東西越來越少,可生活中遺留的一些細節還體現著文化的傳承——除了姓氏不可以忘記,耶姓之間也是不可以通婚的,還有祖上流傳下來的輩分排名,也在許多上了年紀的村民口中溜熟,連起來讀,像是兩句祈祝吉祥如意的詩:子、學、文、世、登、天、運、榮、華、富、貴、保、平、安。

如今,耶柿村“世”字輩的老人沒有幾位了,大多是“登”、“天”、“運”字輩的。而“運”字輩以下的耶律後人,卻都不太按著這個輩分排名來起名字了。

祖上傳下來的那一點兒規矩遵守的人少了,但後人在心裡總是敬畏著懷念著祖先。

七十歲的耶群智家儲存著兩幅清代先祖的畫像——村民們稱之為“神容”。神容卷軸的邊幅已經支離破碎了,祖先的神態卻栩栩如生。標註著“皇清邑庠生顯考諱光顯府君神主”的老年男子長髯飄飄,身著官服正襟危坐;另一幅標註為“皇清例贈孺人顯妣張太君神主”的老婦人也在畫幅中端坐如儀,慈容宛在。

耶柿村村民儲存的幾幅神軸。從服飾上看,已無少數民族的特徵

據近些年的考古發現,一些遼墓壁畫上的契丹人像多是面闊鼻直,頭頂髡髮,眼外角稍稍上挑。依據遼墓壁畫判斷,契丹男子的上衣多為圓領窄袖左衽長袍,下穿連靴長褲,腰間繫帶,上掛飾件或隨時可用的火石、匕首等物。

契丹人多面闊鼻直,頭頂髡髮(圖片來自網路)

而耶群智家藏的神容,雖說在耶柿村絕無僅有——以前,耶柿村很多人家都曾有過這樣的祖先神像,大多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毀掉了——可那是清代先祖,而且上面僅有名而無姓,只能說明年代久遠,看不出與契丹族、耶律氏的關聯了。

村民們誰都知曉——耶大明家有一塊“牌”呢,那上面可是清楚地刻著耶律姓氏的字樣呢。“牌”是一塊匾額,那是一九三五年前後,“世”、“登”、“天”字輩的數十位村民獻給一位熱心公益的長者耶律昆仲的。可惜這塊匾因為時日磨滅,木質糟爛,據說也毀掉了。

還有那塊家族墓地,也早已平去墳頭,看不出墓地的樣子了。

歷史:活在契丹後人的口語之中

耶律,以及契丹族,這樣的字眼在耶柿村很難再找到一點現實的依據了,只是在村民的口語中堅定地傳播著。他們喜歡說與契丹民族有關的歷史、人物和故事。

已經完全漢化的他們,說契丹就是歷史上中原所稱的番幫。有自家兄弟立即就反駁了——那是漢人把咱叫番幫嘞,咱自己可不能把自己叫做番幫啊。

眾人皆笑。

然後就唸叨起契丹歷史上的名人,第一位的是耶律阿保機——史稱遼太祖。公元九〇七年,耶律阿保機成為契丹聯盟首領,先後征服奚、室韋等部落,於九一六年正式稱帝,國號“大契丹”,後改國號為“遼”。現今的內蒙古赤峰巴林左旗旗府所在地林東鎮南約一公里處,就是遼都城上京臨潢府所在地——這裡作為契丹王朝的統治中心達兩百多年。

說了遼太祖,再說說在歷史小說《楊家將》裡殺伐決斷的那位蕭太后,作為遼景宗耶律賢之妻,一個女流之輩,“親御戎車,指麾三軍”,率領數十萬大軍攻城野戰,實在了得。

有人又說起金庸武俠小說裡出現的一些契丹人,比如《天龍八部》裡的喬峰,《神鵰俠侶》、《射鵰英雄傳》裡的耶律楚材和他的兒子耶律齊。

契丹金盃(圖片來自網路)

說的高興了,這些自稱契丹族的後人們幾乎人人都要念上這麼一句:南邊有個宋皇上,北邊是咱契丹王。公元一〇〇四年,文韜武略的遼聖宗耶律隆緒對宋戰爭屢屢得勝,與宋朝訂立澶淵之盟,並與西夏結好,形成遼、宋、西夏三足鼎立的割據局面。自公元四世紀始興,從遼河流域起源的契丹王朝發展壯大,極盛時期的版圖幅員萬里,北至今蒙古的克魯侖河、色楞格河流域,東臨黃海,南至河北中部、山西北部,西近阿爾泰山。

這一切,似乎讓自稱契丹族後裔的耶柿村村民們頗為自豪。

但有些時候,他們又把歷史混淆起來了,說,咱沒打過楊家麼,被攆得到處跑哩。還自嘲著說,勝者王侯敗者寇嘛。卻不知滅了遼王朝的並非楊家將的宋朝,而是當時北方興起的另一個民族女真人建立的金朝。

契丹古畫裡的契丹人髡髮(圖片來自網路)

謎團:現在還無法破解這段歷史

耶柿村的老年人常唸叨著,陝西有個耶家坡,四川有個耶家坪。他們還說,耶柿村是“上耶”,附近還有一個村子是“下耶”;而翻過白鹿原,那邊的藍田縣小寨鄉也有一二十戶的耶姓人家——都是契丹族耶律氏的後人呢。

還有,雲南山區的一個小縣施甸,也有契丹族的後裔。上世紀九十年代,民族學家發現這裡有一個特殊的族群,他們在祖先墳墓上使用著幾乎已經滅絕的契丹文字,他們被稱為“本人”。

這些契丹族後人的祖先當年是怎麼來到西北地區白鹿原,甚至西南地區的呢?耶柿村的村民自己也說不清楚。

有人小心翼翼地分析,當年打仗哩,打敗了,逃到這裡啦?

緊跟著就有人不同意,觀點倒是頗為在理——要是打敗了,該往發源地北邊的荒漠跑,咋會朝南跑哩?那不是送死嗎?

對方啞口無言。這一方就自豪地說,一定是當年我們契丹的勢力大,打到這邊來啦,祖先就到耶柿村了。

聽者就都點頭,個個臉上都是笑。

中國國家地理雜誌做過關於契丹的專題(圖片來自網路)

陝西師範大學西北民族研究中心主任周偉洲教授並不認同這一民間的說法。

因為遼王朝的統治從未到達過現今的關中地區。

周偉洲編著的《陝西通史·民族卷》中說,在金滅遼、北宋期間,曾建立過契丹人組成的猛安謀克。猛安謀克是女真人的軍事和社會組織單位,猛安是千戶長、謀克是百夫長。周偉洲分析,隨著金朝佔領中原等地,女真的猛安謀克也大量遷入漢族聚居地。今陝西地區也有猛安謀克遷入,與當地的漢民雜處。據歷史記載分析,陝西的京兆府路、鳳翔路,每路不低於兩個謀克,每個謀克按三千戶計,該有萬餘戶。

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契丹族的先民到了現在的耶柿村一帶,繁衍生息。

而歷史學家透過史料以及DNA技術測定,雲南“本人”的先祖,是歷史上有明確記載的投靠蒙古的契丹後裔阿蘇魯。一些歷史學家認為,元代蒙古人建立橫跨歐亞大陸的帝國,連年征戰,能征善戰的契丹人歸順後被徵招入伍,逐漸分散各地,與當地人同化融合,成為“分子意義上的後裔”零星分佈在各地。

民族學家歷史學家一直在研究的問題,耶柿村這些自稱契丹後裔的耶姓人家也想搞清楚。有人說,把契丹族的歷史淵源弄清楚了,能不能想辦法把咱這個民族給恢復了?娃娃上學也好有個優惠政策吶。三十六歲的耶武民不同意這樣的出發點。他說,重要的不是這個,是咱要弄明白契丹民族斷代的歷史。

中學歷史課本中的契丹文字(圖片來自網路)

不是尾聲的尾聲:

契丹族曾為中華民族增加生機

歷史剛剛走進公元二〇〇六年,白鹿原上紛紛揚揚落了一場大雪。耶柿村的一位耶老夫人去世了。一個老人的去世、安葬,如同掩埋了一段久遠的歷史。

耶老夫人的孫子耶琳今年十九歲,在新加坡上高中,他說只曉得自己的祖上是姓耶律的,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歷史的謎團一時解不開。耶柿村的一些村民懷著對民族歷史真相探索的渴望,開始在孩子身上恢復耶律這個複姓。六十歲的耶恩印老人就給孫子起名為耶律鷺優。

這些細小的變化似乎不足為奇。

大雪覆蓋著古原,總有冰消雪化的一天。耶柿村契丹族耶律氏的歷史之謎,哪一天才能徹底解開呢?似乎沒人能說得清。

也許,真正的契丹後裔早已不復存在了,但契丹人的精神風骨卻在脈脈相傳。具有草原民族性格的契丹王朝在每一次的南下中,都以其剛直威猛的特徵給中原地區原本先進但已日漸日漸羸弱的文明帶來強烈的衝擊,給中華民族不斷注入了強健的生機。契丹族的性格精神,也悄無聲息地融入了中華民族的血液之中。

本文寫攝於二〇〇六年

【原創宣告】

本篇文圖為記錄者木聞寫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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