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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怪咪識眼的方言,是治癒一切的良藥

你有多久沒有說過老家話了?在知乎上,有人發出靈魂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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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初中同學微信群,一夥子人大多在西安工作生活。大家隔三差五要聚上一聚,一來為了發掘隱藏在西安大街小巷裡的家鄉味道,二來可以藉機聊一聊老家話。

我們這個群的下一代,大大小小將近10個娃,皆為西安生西安長的10後,已經沒有一個人會說家鄉土話了。孩子們跟著家長參加集體活動,聽到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們突然轉換了語種,瞬時間聊得眉飛色舞口吐蓮花,會感到納悶,在玩耍間隙會冷不丁問一句:你們在說啥呢?問歸問,娃們並不干涉大人,他們吇裡哩哇啦用普通話海諞起了奧特曼和迷你特工隊。

我們縣的土話比較難懂。十多年前,我在外地上班期間,一個北京土著同事突然對陝北方言產生了興趣,非纏著我讓我說幾句。我說太土了,怕你笑話。小夥子不依不饒,我拗他不過隨口給他學了幾句縣裡比較有代表性的土話。

不出所料,小夥子被震驚到了,他表示外地話聽過不少,但我說的他一句沒有聽懂。我說這個不奇怪,不要說你,我們隔壁縣的人都聽不懂。

前兩天我去南郊遊泳,遊了幾圈剛靠岸,聽見身邊有個小夥子突然叫喚了一聲:“㕨!”(fan,四聲,突然遭受疼痛時發出的感嘆詞)。憑著一個字,我下意識推斷,這人可能是我縣裡的。果不其然,小夥子揉著胳膊對他朋友說了第二句話:“碰死我蘭!”馬上印證了我的猜測。

一群夥計坐到一起,誰要是用普通話開腔,他大機率會遭受白眼。大家說普通話主要是用於引用或者模仿,斷然不能成為直接交流的工具。

有一次,我和夥計們在聚餐時喝多了,一起進了衛生間邊放水邊拉話。我無意中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普通話,夥計突然發瓷,轉頭看著我就好像看到了怪物史萊克。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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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話代表了規範,體現了標準化的原則,適合大部分人,就如同酒店席面上的包桌飯標準餐,不論味道還是做法皆中規中矩,照顧到了所有人的口味,但整體上體現出一種平庸無趣。

而土話就像特色美食暗黑料理,可以是生猛火爆的火鍋串串、可以是柔軟細膩的江淮甜點,也可以是臭豆腐螺螄粉烤冷麵。

如果你稍加留意就會發現,在西安的各大商業綜合體,網紅打卡點,甚至音樂節上,都能遇到說土話的鄉黨。長期混跡於西安的人穿的衣服可能很洋火,拿的手機也很高檔,但一張嘴出來的土話馬上能暴露該人的來歷。

論情感的表達,土話無疑是最精準有力的。同樣是罵人缺心眼,西安人說瓜皮,貴州人說憨皮,陝北人說瓷慫,北京人怎麼說就不說了,全國人民都知道。能聽懂土話,並會講一些土話,一來可以聽懂被人罵,二來可以罵回去。相信我,師夷長技以制夷是最具有殺傷力的制敵方式,能起到靶向打擊的作用。

在我看來,一個從來不說土話的人是神秘的。

我曾經問過不止一個四川人,你們當地為什麼不說普通話?答案出奇的一致,四川人對話若講普通話,首先會被人看不起,很多事也會不好辦,大家背後會說這個人“妖豔兒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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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我在一個基層單位下沉鍛鍊,每天要面對大量的鄉親父老群眾百姓以及一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纏事。一開始,我操著一口普通話給大家排憂解難,調解是非,但工作開展不太樂觀。同樣的問題,別的同事三下五除二就處理完了,我自己半天擻不利,不禁有些灰心,開始懷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直到有一天和一個老哥同事喝酒,我吐露了工作中的苦悶。老哥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摟著我的肩膀對我交了底:好我的兄弟了,你的問題我們都遇到過,很正常。來辦事的人聽你說話標準的和教科書一樣,覺得你高高在上,人家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逼急了,人家直接就把你懟回去了:對咧對咧,跟你不說了。你要學會使用群眾語言,就是講方言說土話。

我仔細一想還真是的,那些特別能平事的老哥們,大都說著和群眾一樣的當地語言。我恍然大悟,原來我沒有和父老鄉親們在一個語言系統裡面呀。老哥的話一句驚醒醉中人。

一頓酒沒有白喝。我取得了真經,在工作中試著用土話對土話,感覺和群眾的距離一下拉近了,辦事的人看我的眼神親切了許多,就願意掏心窩子說實話了,很多難纏的問題迎刃而解。

離開基層的時候,我得出一個結論:普通話是工作的基礎,但絕對不是最好的溝通語言,會一門土話,有時候能讓工作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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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在興善寺東街的教育學院,或是在吳家墳的外院師大,有多少大學生為了普通話考級而前赴後繼。其中有一些是為了就業的剛性需要,還有一些則是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土話退化水平。考到一級乙等證書的,開心的不得了,拿回二級甲等的也能自我安慰一下。

我相信如今大多數年輕人的普通話水平都能說的過去,但是有多少人還會講土話?或者說,土話等級能達到什麼水平?

即便是一個外語專業出身的學渣,我也深知語言表達能力是個人天賦和後天努力造就的,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做到在普通話和土話之間隨意切換。在長時間的語口語交流中,人的嘴部肌肉動作,鼻腔通氣方式,舌頭捲曲形狀,已經發生固化,想要完全改變發音習慣很難。

陝北話前不分後鼻音,比較好識別,但是以不分鼻音來區別是否來自陝北,則有失偏頗。若不是到西安來唸書,我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鳳翔扶風一帶的居民也存在前後鼻音不分的現象。

我原以為大城市的孩子不會說土話,不料,現在縣裡的孩子也在拋棄土話。老師要求學生講普通話,家長和孩子交流也說普通話,土話的地位江河日下。

有人發現,現在越來越多的城裡娃開始拒絕參加父母一輩的吃席活動。我簡單作了一個調研,得出結論是這些孩子生於城市長於城市,在普通話裡泡大。都不會說土話,對老家幾乎沒有概念。

我曾問過單位幾個老哥,娃娃們會不會說土話。老哥們一臉無奈:從來不會說,不僅娃自己不說,還覺得我們說土話難聽。我有些好奇,當年輕人普通話能夠勝任工作需要和城市生活時,他們極力逃避說土話,到底是在逃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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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家鄉方言對人有沒有治癒作用?有人這樣回答:聽到自己的母語會更加情切放鬆,如果我需要安慰和被治癒,母語也更能走進我的內心。但也有部分人,在推普機的洗腦下,認為方言是底下惡俗的,我遇到不少人,以自己的母語為恥。

土話固然上不了檯面,但刻意拋棄土話,從來都不見得好的選擇。把普通話說好的基礎上,有意識地讓孩子的接觸土話其實是有意義的。一個在廣州打拼了多年的夥計回到西安,看見我在教孩子說家鄉話,說,這樣挺好的,傳承土話,可以讓孩子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廣東人特別注意這一點。

土話猶如一種交流密碼,一旦對上了暗號,整個世界會變得豁然開朗。大學時班裡有幾個寶雞同學,每次他們紮了堆,就嘰嘰呱呱把寶雞土話說個沒完,當時聽不太懂,如今覺得他們說著土話一臉興高采烈的舒爽勁兒,真心讓人羨慕。

在城市裡,如果說吃到一桌子地道的家鄉飯菜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安撫腸胃,那麼能說上一梭子土話,就是精神和靈魂層面的解渴。

說到底,吃牛排品紅酒和吃攪團喝稠酒從目的上來說是一樣樣的,不過是為了讓嘴巴和腸胃舒坦。

最近一個夥計給我講了個真事。前段時間他帶娃去醫院看牙,做完牙片聽了病情介紹,夥計從牙醫的普通話裡隱隱察覺出一絲土話的線索,於是斗膽用土話問了一句:老鄉?額是請介(清澗)的,你是拉里的?醫生抬頭看了夥計一眼說,嗷,我是混三(橫山)的。這個輔料一百塊錢,就不給你記賬了。

夥計說,哎呀真是親老鄉,兩碗羊肉面錢出來了,擦(咱)們加個微信吧!

由此看來,會說土話,不僅能治癒心靈促進工作,還很實惠。

作者 | 徐夕 | 陝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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