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嵐
序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王珉權感慨道:“涵之,你看這詩寫得多妙!”
陳涵之微微一笑,單薄的長袍在南城的晚風中徐徐飄動。 少爺的目光從門口移回書上,他細長蒼白的手指摩挲著書本,似若有所思。
壹
將軍常年征戰在外,很少能在府裡看到他的身影。
少爺有一半的性子像他的父親,喜歡弄刀舞劍,另一半又繼承著母親的細膩與溫柔。
等他快到束髮之年時,更是愛上了騎馬,常與公子們一同到樹林裡打獵。
可就在一個陽光正盛的夏日,少爺在打獵時不慎摔下馬,從此便再不能走路了。夫人憂思傷神,身體很快落了病,被安排到南方鄉下休養,偌大的將軍府只剩下一個腿腳不便的小少爺和一大堆侍從宮女。
陳涵之就是這個時候進的府,因著頭腦聰慧,平時也喜識文斷字,又會打理庭院草木,便被人引薦了過來。
此後陳涵之便成了少爺的腿。給少爺進出府買書,上樹掏鳥窩,來回搬動輪椅,上下床移位。
王珉權經常看著忙碌的陳涵之笑而不語,雖然自己的起居需要他照顧,但卻從未將他當作下人,一同讀書用膳就寢,待他似兄弟般。
貳
將軍府的地位隨著將軍的功勳日漸鼎盛,可這功高震主的傳言不知何時也冒了出來。眾人私下議論,虧得府中公子是個腿腳不靈便的,不然說不上哪日就完了!
這傳言還沒飄幾天,將軍府就真出了事。
這日將軍奉旨覲見,卻被扣了下來。不多時官兵上門將將軍府團團圍住,說府中有謀逆之物。
府里人人自危,不知是否即將大禍臨頭。
王珉權沉默地看著來往奔跑的官兵,不為所動,直至官兵走向陳涵之的屋子。
王珉權一驚,立即有坐起之勢,陳涵之推著輪椅跟在他身後,使出一股力牢牢摁住了他。
王珉權搖了搖頭,微閉上眼,不再動彈。
叄
夜晚,少爺的寢房沒有了往日的言笑,從窗外梢進的微風將蠟燭的光影吹的亂晃,屋內卻靜得如一潭千年的古池。
“何必如此。”良久,王珉權開口道。他看著坐在不遠處的陳涵之,心中有些複雜。
將軍府在朝盤根數年,不是一次簡單的栽贓嫁禍就能扳倒的,皇帝這樣做,無非是想用自己要挾在朝中的父親。
“來,把茶遞我一下。”
王珉權撇了撇嘴,起身給他端了過去,“你是何時發現我並無殘疾的?”
陳涵之並未回答,只是笑笑,“皇上的意思,飛鳥盡,良弓藏。差不多就回南邊養老去吧,那裡氣候還好,不似京城忽冷忽熱沒有春秋。”
王珉權嘆口氣,“那也要活著才能回去啊!”
陳涵之微微歪頭,堅定道,“我不會讓你死的。”然後抿了口茶,掙扎了會兒,終還是沒忍住,“你又是何時發現我的?”
“發現你不難,不過是我不願信罷了。”
兩人相視一笑,有些許無奈,又似有些許如釋重負。王珉權終是沒開口去問陳涵之的真正身份,因為已經不重要了。
很快宮裡傳來訊息,將軍被放出。雖未提及什麼罪名,但將軍很快以傷病為由奏請回鄉養老去了。
府上的東西是真的多,王珉權連少年時候的彈弓都想要帶走,畢竟,那是陳涵之送給他的為數不多的東西。
除了一些不願離京的僕人,其餘人浩浩蕩蕩準備南下了。
等出了京城王珉權終於可以騎馬了,還好自己還算風華正茂,在跨上馬的一瞬間少爺都要哭出來了。
陳涵之從後面騎著另一匹馬“得得得”地冒出,“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王珉權眨眨眼看向他,“一起?”
陳涵之拉了拉馬的韁繩,“南城好,養人。況且有人欠我債,讓我端茶倒水伺候這麼多年,我這人心胸狹隘,自是要討回來的。”
此時晚霞漸起,撥動天邊一片橙紫色的漣漪。似有輕紗拂面,晚歌清唱。
文|青嵐
責編|十二城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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