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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眼科:光明和黑暗之間

對於人品問題,世人有著清晰的判斷

2006年的1月5日,江西《今日家庭報》記者接到了一個讀者的爆料電話。

這是一份地方生活類報紙,平時關注市民生活、家長裡短的事情。這一次,電話的那頭,在南昌市人防辦工作的王女士傾訴了一個困擾自己兩年的問題:

她看不到直線,看什麼都是彎的。

王女士是人防辦的一名財務人員,是個高度近視。戴上1600度的眼鏡後,她左眼的矯正視力也就勉強達到0。3,右眼能達1。0。雖然視力不佳,可至少看到路牌、桌子等是直的。

2003年11月,她偶然間看到一則廣告,南昌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的“眼科準分子治療中心”可以用鐳射近視治療術,徹底治癒像她這樣的高度近視。當年11月23日,王女士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去了。

接待她的是二附院“眼科準分子治療中心”首席專家、江西省著名的眼科權威周文天。在做了一番檢查檢查之後,周文天告訴王女士,她的眼角膜厚度很好,能做手術,做完後保證視力能恢復到0。8-1。0。周文天打包票說:

“左眼不敢說,右眼不到1.0起碼也是0.8。”

王女士一想,這樣的手術結果已經能夠接受,於是掏了4600多元,做了雙眼的準分子鐳射近視手術。

手術剛做完,效果果然可以。但好景不長,只過了3個月,王女士就出現了視物彎曲的情況,並且很快視力嚴重下降,降到了0。03,戴眼鏡也矯正不過來。別說做財務工作了,連正常生活都困難,宛如盲人一樣。自己8歲的兒子放學回家,還要學著照顧媽媽。

她到南昌大學二附院討說法,周文天對她說:“這是黃斑出血導致的,是你自己的眼底病變,和醫院的手術無關。”

王女士回去後,越想越氣不過,花了幾千塊錢不說,還傷害了自己的身體。她再次到二附院,這次周主任不出面了,只有一位姓俞的大夫接待了她。俞大夫跟王女士說:

“我們這裡也有幾例類似情況,透過吃藥都好了。”

俞大夫當即就準備開藥,王女士拒絕了;王女士要求俞大夫留下姓名和聯絡方式,俞大夫同樣也拒絕了。

接到王女士的投訴後,《家庭生活報》的記者聯絡上了周文天。周主任面對媒體反覆強調:“

此事和準分子鐳射手術沒有任何關係,患者自身的眼底病變誰也料不到。

這番說辭聽著是不是很耳熟?

1

2020年12月31日,武漢中心醫院急診科主任艾芬介紹了自己的遭遇。她的右眼在做完白內障手術後出現了視網膜脫離的情況,右眼近乎失明。為她做手術的愛爾眼科說:手術與網脫之間“無直接關聯”。

網際網路可能沒有記憶,但好在中國自從改革開放以來,每年都由國家衛生部等部門共同編纂《中國衛生年鑑》。正是這份寶貴的年鑑,將時隔17年、兩個有著同樣不幸遭遇的中年媽媽聯絡到了一起。

《中國衛生年鑑》2007版第212頁清晰地記載著:

2005年11月,衛生部接到群眾舉報,反映長沙愛爾醫療科技開發有限公司在內蒙古等11個省、自治區的13家醫療機構承租科室,開設“院中院”非法行醫等問題。衛生部高度重視,責成內蒙古、江西等11個省、自治區於2005年12月28日統一開展調查處理工作。

(圖為《中國衛生年鑑》2007版212頁的部分內容)

南昌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正是此次“衛生部大調查”中,江西省重點調查的醫院,被處以罰款和沒收非法所得的處罰。

在南昌大學二附院眼科的宣傳材料裡,該院眼科準分子鐳射近視治療室在2002年“在省內率先引進國際領先技術‘德國鷹視’裝置”。如果不是衛生部出面調查,外界很難知道:

所謂“引進”其實只是長沙愛爾醫療公司在南昌大學二附院開設的非法行醫“院中院”而已。

長沙愛爾醫療公司正是今天A股愛爾眼科的前身,法定代表人為愛爾眼科現任總裁李力。當年李力和愛爾眼科另一位創始人陳邦還沒有自建醫院的實力,就靠非法“院中院”的方式謀利。

(資料來源:企查查)

南昌的王女士在2003年底做鐳射手術時,南昌大學二附院的“眼科準分子治療中心”實質上正是與愛爾“合作”的,醫院向愛爾出租科室,屬於非法行醫。

今天我們已經無從得知王女士所掏的4600元裡面,愛爾能分到多少?南昌大學二附院能分到多少?如今已經貴為“中華醫學會眼科分會委員”的周文天教授能分到多少?

這背後,一定是大量無法解開的秘密。

2

愛爾眼科一直堅決反對外界將其評價為“莆田系”,認為公司管理層裡面根本沒有福建莆田人。但其業務開展方式,卻完全是“莆田系”的套路。

2006年3月2日,《瀟湘晨報》報道,湖南省衛生廳對“出租、外包科室”的湖南中醫院附屬第一醫院給予了責令改正、罰款等行政處罰。該院與南昌大學二附院一樣,是衛生部大調查中的涉案醫院之一,只不過湖南這邊膽子更大,一下出租了四個科室,分別是:

美容科、性病科、肝病科、眼科。

熟悉“莆田系”的人看到這幾個科室名稱一定會莞爾。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當時在湖南中醫院附屬第一醫院裡,愛爾眼科應該和“莆田系”做過鄰居。大家每天從醫院大門出出進進,說不定還相互認識。

公立醫院成了最早的“共享辦公室”,各方都想著多賺錢,這就是當年的真實狀況。也難怪乎國研中心的葛延風要在2005年7月29日,面對《中國青年報》的採訪時說出那句很有名的話:

“中國的醫療衛生體制改革基本上是不成功的。”

更令人驚訝的其實還不止這些。2005年底衛生部部屬針對長沙愛爾醫療的調查後,實質上直到2007年,相關調查才有結論。這也就是這一資訊出現在2007版《中國衛生年鑑》上的原因。

2007年3月22日,中國政府網掛出了衛生部關於此事的通報。通報中的一句話讓人細思恐極:

在本案的處理中,也有個別地方存在觀望、等待現象,甚至不敢辦案、不願辦案;個別地方延誤了調查取證機會,使得調查取證不充分,致使違法事實無法認定,影響了案件的辦理。

面對一家非法行醫的機構,如果說一些地方“不願辦案”,尚且可能是出於經濟利益的糾葛;但要是“不敢辦案”,這恐怕已經不是醫療範疇的話題了。

在一篇“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發表的一篇關於愛爾眼科的文章中,有這樣一個細節:

”2009年10月27日晚,陳邦接到一個電話,他被告知愛爾眼科或許不能在30日如期上市。因為有人舉報愛爾眼科的股東在上市前三年內受到過行政處罰。”

此事對應的應該就是2005年底衛生部的那次大檢查,當時有人質疑陳邦、李力等“長沙愛爾醫療”的老闆們應當是被各地衛生部門處罰過。

但陳邦在上述文章中說:“

湖南省證監局牽頭,協調各省證監局稽查處去當地衛生局檢視,結果確認沒有處罰陳邦個人的底稿。

一邊是衛生部震怒、中國政府網加持的違法行為通報;另一邊是湖南省證監局牽頭查閱,各地都反饋未處罰陳邦、李力等違法個人。2009年10月的這一幕過於神奇,放在10多年後的今天看起來,恍如隔世。

不過2009年的這一幕,倒也讓身處今天的我們對於當年衛生部所指的“不願辦案、不敢辦案”,又有了一層新的理解。

3

總的來說,陳邦還是比較低調的。他對愛爾眼科的期待是“百年愛爾”,比起要辦102年的阿里巴巴,還是少了兩年,稍微矮了一分。

馬雲1999年創辦阿里巴巴;陳邦2001年在瀋陽開設第一家眼科醫院。如果按這兩個時間來算,愛爾眼科和阿里巴巴的“長壽”夢想倒是一樣的,都想要辦到下個世紀。

馬雲曾被問起:阿里巴巴有沒有競爭對手?他回答說:“我想不出,我不知道。”而愛爾眼科在中國的眼科醫療界也被喻為“沒有對手”。

如今,“想不出誰是對手”的阿里巴巴已經被反壟斷調查了,而愛爾眼科碰上了天不怕、地不怕、到處說的艾芬。

其實艾芬和愛爾的糾紛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一個患者對於治療結果幾個合情合理的疑問:

愛爾醫院盡責了麼?愛爾的醫生盡責了麼?醫院和醫生都盡責了,然後治壞了?所以該不該治?

一隻眼睛接近失明,問都不能問?

對於醫療問題,外界一時難以辨清對錯;但對於人品問題,世人還是有著清晰判斷的。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還有沒有那股神秘力量,“不願、不敢”讓真相公之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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