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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從丫頭的待遇看主子的地位

《紅樓夢》中的榮國府,就是一個完整的小社會。主子、丫鬟、僕傭又組成了一個個單位,等級森嚴。主子分長幼尊卑,下人更分三六九等。

榮國府的人上上下下都生著一雙富貴眼,很是清楚孰重孰輕。丫頭們的待遇凸顯著主人的地位。

鴛鴦

論體面,全府的丫鬟中,鴛鴦絕對是頭一份。

不要說尋常丫頭、媳婦、婆子們尊稱鴛鴦一聲“姑娘”,就連年輕主子也要叫鴛鴦一聲“姐姐”。

尤氏操辦鳳姐的生日宴,要找鴛鴦商量。

鴛鴦可以和主子奶奶尤氏、王熙鳳同桌吃飯。

鴛鴦去王熙鳳那裡探病,少主子賈璉進來了,鴛鴦坐著沒有動,連起身都不起身。鴛鴦架子十足,而賈璉不以為鴛鴦不敬,反而趕著鴛鴦叫姐姐,自稱兄弟,說鴛鴦是貴腳踏賤地,一疊連聲地吩咐上好茶。

賈璉是榮國府管家爺們,他為什麼對一個丫鬟如此客氣?因為他有求於她。為什麼一個主子會對丫頭有所求?因為鴛鴦是老太太的首席大丫頭,掌管著老太太的事務和財物。

所有對鴛鴦的尊敬都是來源於她背後的主子老太太。老太太是賈府的老封君,是寶塔尖上的人物,地位最為尊崇,她的丫鬟也處處高人一等。

平兒

平兒是管家奶奶王熙鳳的總鑰匙。

本來她只是個通房丫頭,論理她的地位比姨娘還低(參考趙姨娘),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榮國府上上下下對平兒都尊敬有加,她的待遇也是上上份。

大奶奶李紈就對平兒青眼有加。史湘雲擺螃蟹宴的時候,平兒來為鳳姐要螃蟹,李紈拉住平兒不讓走,非讓她在身邊坐下喝酒。因為賈璉和鮑二家的偷情,鳳姐遷怒於平兒,打了她一巴掌。李紈為她抱不平。她懟鳳姐說:

昨兒還打平兒呢,虧你伸的出手來!那黃湯難道灌喪了狗肚子裡去了?氣的我只要給平兒打報不平兒。

第五十五回,探春暫時管家,恰好趙姨娘的兄弟去世,因為給的喪葬費少,趙姨娘和探春一通攪鬧。但平兒一來,胡攪蠻纏的趙姨娘趕緊止住了口,對平兒陪笑讓坐,殷勤地問候鳳姐。

探春賭氣讓平兒去傳飯。平兒出來門,看看那些媳婦婆子們怎樣對待平兒的:

那些媳婦們都忙悄悄的拉住笑道:“那裡用姑娘去叫,我們已有人叫去了。”一面說,一面用手帕撣石磯上說:“姑娘站了半天乏了,這太一陽一影裡且歇歇。”平兒便坐下。又有茶房裡的兩個婆子拿了個坐褥鋪下,說:“石頭冷,這是極乾淨的,姑娘將就坐一坐兒罷。”平兒忙陪笑道:“多謝。”一個又捧了一碗精緻新茶出來,也悄悄笑說:“這不是我們的常用茶,原是伺候姑娘們的,姑娘且潤一潤罷。”

撣石磯,拿坐褥,強調坐褥是乾淨的,奉新茶,多麼殷勤細心。

平兒走到哪裡都自帶光芒。平兒之所以如此風光,是因為她的背後是王熙鳳。鳳姐掌握管理大權,而平兒是權力的執行人。

襲人

襲人作為寶玉的大丫鬟,小心殷勤,賢惠體貼,更是能對寶玉規勸引導。

寶玉遭父親笞撻後,王夫人很是為兒子的前途和名聲擔憂。襲人對王夫人剖明心機,對王夫人說了一番思慮長遠的話,表現的識大體,明事理,為寶玉前途考慮周祥,得到王夫人的信任,擢升她為寶玉準姨娘,準備過幾年正式納為妾。

就像襲人自己對寶玉說的,她是太太的人了。

王夫人的賞識,襲人的地位大大上了一個臺階。她母親生病,她得以去看望,母親去世,她能夠去送喪、守孝。這些待遇是別的丫鬟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襲人回家去看望母親,看看王熙鳳給她準備的排場。

帶的人: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一個專門跟著出門的媳婦,兩個小丫頭子,四個有年紀跟車的。

車輛:兩輛車,襲人坐一輛,丫頭們坐一輛。

行裝:穿著顏色好的衣裳,要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著,包袱要好的,手爐也要拿好的。鳳姐還要加上一件石青刻絲八團天馬皮褂子。

要求:叫襲人家的人迴避,住的房子要有一兩間內房。

王熙鳳是按王夫人心意行事。後文賈母責怪襲人拿大,王熙鳳也替襲人辨白,襲人背後如果沒有王夫人,鳳姐豈會費這個心思。

芳官、晴雯和司棋

大觀園小廚房的廚娘柳家的對芳官、晴雯和司棋的態度截然不同。

芳官到廚房傳話,說晚飯的素菜要一樣涼涼的酸酸的東西,別擱上香油弄膩了。柳家的極盡謙卑,笑道:

“知道。今兒怎遣你來了告訴這麼一句要緊話。你不嫌髒,進來逛逛兒不是?”

又拿糕給她吃,現通火給她燉茶吃。

晴雯要吃蘆蒿,柳家的忙問是肉炒雞炒。傳話的丫頭說葷的不好才另叫炒個麵筋的,要少擱油。柳家的就忙自責自己發昏,趕著洗手炒了,親自送了去。

司棋想吃豆腐,柳家的給了她餿的。想吃燉雞蛋,推三阻四說沒有。

柳家的態度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區別?皆因為芳官和晴雯是寶玉的丫頭,而司棋是迎春的丫頭。寶玉是榮國府的“鳳凰”,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而迎春懦弱,被稱為“二木頭”,在長輩眼裡存在感極低,不受寵愛。主子身份的差異造成了丫頭待遇的差距。

不僅下人們看人下菜碟,主子們更是分得清。

史湘雲來榮國府做客,給幾個大丫頭帶來絳紋石的戒指。這幾個丫頭分別是襲人,鴛鴦,金釧兒,平兒。從此事也可以看出丫鬟背後主子的地位。

賈母給鳳姐過生日,要家裡人湊了份子錢。尤氏負責操辦生日宴會,份子錢都在她手裡。她退回了幾個丫頭的錢,這幾個丫頭是平兒,鴛鴦,彩雲,也在重要主子的大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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