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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的真相是什麼?讀餘秋雨《修行三階》有感

近日讀了餘秋雨先生的《修行三階》,自然,書中的遣詞造句、謀篇佈局勿用我過於點評與褒揚。我只想談談“修行”的話題。

據我所知,西方許多畢生從事科研的科學家在暮歲之際都“幡然醒悟”——他們研究物質世界、探索科學奧秘,但最終發現生命的真相早在若干年之前就已經被先哲聖賢們一一揭示了,這些科學家包括愛因斯坦、牛頓、霍金、馬斯洛等,還有許多。

凡是對自然科學研究愈深的人,對人類的智慧、生命的意義、宇宙的實相的思考與探索也愈加深切。人們研究到最後,都會不由自主地回望和迴歸東方神秘主義、中國傳統文化、世界哲學宗教的浩繁文典當中,在那些枯燥、玄妙、精深的牘文碑籍中,人們發現了全部的答案。

餘秋雨先生,中國當代著名文學家、美學家、史學家、探險家。時至今日已經70多歲。其豐富、深厚、遊幽的人生經歷可謂傲視俗夫,其在文學、美學、史學、戲劇、書法等領域的成就也可謂凡人難敵。

《修行三階》當是餘先生一生與人、文、自然交集互動之後的寶貴心得。在這樣的年紀,餘先生有如此深沉、深邃、深刻的體認,實屬必然。閱盡人世滄桑、屢經人生風雨、參攬文化流變,年邁之悟得來不易,字字句句鉛重而灼烈、徹骨而大義。比如天地大道、人生無常、本性空無、本為一體、人性本善、無我空境等等,種種心念,就像遭遇狂風急浪、濁雨寒冰洗禮之後的涓涓細流抑或靜水明鏡,給人通透、澄淨、純正、空靈的味道,也似乎印證了那句話:“風雨過後見彩虹。”

餘先生講修行可分為三個階段:“破惑”、“問道”、“安頓”。“惑”指“名”、“位”、“財”、“潮”、“仇”、“終極”之惑。

“名”指人的聲譽、名望、外界的肯定、社會的榮譽;“位”指職位、官職、社會地位;“潮”指資訊、傳媒、資訊;“終極”指人類文明、文化歷史以及自身存在。

這些“惑”當中,我尤以“仇之惑”的描述印象頗深。餘先生縱觀一生受到的傷害,仇恨似乎確實存在。小家和大家層面都有人被他裝進“仇人名單”。

但是時至晚年,其進行了一場酣暢的心理清理,把仇人的標準一再降低,逐漸從心中抹去那些傷痛的記憶。餘先生界定仇人的標準是以下三條:

1、此人不僅嚴重地傷害了本人,還嚴重地傷害了我的家人;

2、傷害必須延續20年以上,至今沒有停止;

3、此人必須是一個權勢人物,拿著自己手上的權勢或依靠背後的權勢作惡。

這樣近乎苛刻的條件,有幾個人符合這三條標準?答案肯定是微乎其微的。餘先生用這種方法稀釋仇恨,放下怨尤,將默默“關押”在自己心底的“魑魅魍魎”逐個驅逐。

仇恨就像無底的黑洞,它會慢慢吞噬人心的光亮。

一方面,看著餘一一細數的過往,那些被冤、被辱、被欺、被毀、被苦的際遇著實令人怒火不止,每個例證都讓人刻骨銘心。但餘先生天性善良,心智洞達,不想被“邪靈”困住前行的步伐——他選擇慢慢放下。我想起一句話,“只要心中有恨的人,首先受傷的是自己”。餘先生把清除“仇之惑”看作磨礪心性的修行重任。

另一方面,從書中餘先生所寫的十個“仇恨事件”,特別是用隱晦的諧音湊成的四個仇人的名字,我又感覺“仇之惑”的根除確實是件艱難事。想來餘先生心底仍殘留著一絲絲塵垢,因為他認為“淺芳麗莎”是真實存在著或存在過的。

“破惑”的本質其實是“破相”,“破一切相”,《金剛經》中講的人相、我相、眾生相、壽者相,把一切相都要清除掉,即沒有什麼名色財睡、榮辱情仇了,這方為真正的放下。

“問道”章節,是驅使我買書品讀的原因。餘先生博覽群書、縱察古今,胸蕩千墨,筆瀉春秋。

餘基本回眸了幾千來仁人志士、聖賢高德問道的歷程,形成的主要思想,從君權神授、讖緯神學、宇宙元氣、格物正心到大道自然、性本空無;從劉安、何晏、王弼、嵇康到孔孟老;從儒釋道到禪宗“機鋒”。

看著古往今來的哲人巨擘省思密慮、革故創新、立派建宗,我們可以折服於大師之智慧,徜徉於精神之大美。古人們對生命的探究,對宇宙的探尋、對心靈的圓覺,體悟深透,事理圓融,直達本源。各門各派,各教各宗中,尤以佛教體系嚴謹、闡理究竟,人生的諸多煩惱、疑惑、執著、無明都能從佛義中找到相應的化解之道。

“問道”本質是“問心”。佛雲:一切唯心造。不假外求。心外無物。真正的道只能是在自己心中。各家的言論學術無不是從觀心開始的。

天地元氣來源於心,天理大道等同於心,格物良知求之於心,和光同塵萌發於心。修行即修心,沒有心的淬鍊,便沒有行的改善。

因此,修心至上,心是因,行是果。

“安頓”部分,餘先生選取了幾個人生重大命題予以闡述,這幾個命題簡單歸納一下,就是:

第一,“生存基點”——人類文明註定毀滅消逝,我們如何自保、自衛、自重?

餘先生對宇宙、生命、文明、文化、歷史、自然充滿著眷戀與敬畏。人類極其微小與脆弱,人類是一個密集的群體,人類存有共性的恐懼,同時又兼具善良的天性。

茫茫天宇、浩瀚銀河,人類既微不足道又極具優勢,但對於無法規避的文明劫難,人類顯得無暇顧及且無能為力。文明和文化是人類的生存基點,修行的目標是減少和排解人文劫難。這些是餘先生的觀念。

基於拯救文明、堅守大美的修行觀,仍停留在仁善道義擔當層面,

這種憂世悲秋的情懷是生命的宏大格局與至善境界的體現,是餘先生博古通今的文化憂憫。

這樣的思維當中有矛盾、有困惑、有不安、有祈願、有哀嘆、有慰藉,有宏觀思考的背景,有個人學養的根基,因此這還不是個人修行的形態。

餘先生會生起這些想法,我想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而且這個原因也是大部分人想不通的地方。這就是:人類輝煌文明的誕生和發酵的地方,如今大都是滿目瘡痍、貧苦荒涼,過去的繁盛已然蕩然無存。為什麼精神遺產豐沛的地域、民族、國度,現今卻是這般模樣?(古)印度的哲學宗教何其豐茂厚實,關於信仰的修習延綿千載,各種超凡盛況屢見不鮮,可是為什麼印度至今經濟衰敗,人民生活貧寒交迫?為什麼不是越修行,國家和人民越幸福?

許多人和餘先生一樣有這樣的疑惑。為了避免這種衰落,餘先生建議注重修習,加強修煉,以個體的修為善舉防止文明的隕落。

其中,這當中有許多問題需要釐清。

首先,文明與蠻荒,先進與落後,繁盛與衰壞,就像善與惡、美與醜一樣都是凡人的心智認定。這樣的分別心造就了人類無數的痛苦。事實上,一切都是幻相、虛幻的,世間一切都是人心的產物。“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貧富善惡、高低大小皆是人為的定義,並沒有任何實在的意義。

其次,就像人生無常一樣,世間萬事萬物都不是恆定不變,繁華不可能永恆,同樣貧困也不可能永恆,一切都處於流動變化之中。誰知道幾百年、幾千年之後現在衰敗的區域就不會重新繁盛?!只是恰巧你逢臨了文明劫難的現場,結果

“心隨境轉”

了。

再其次,最重要的是,修行的目標不是過上無人能及的富足愜意的好日子,不是在物質層面的夢想實現,而是要脫離物質的束縛,擺脫習性與慾望的桎梏,躍然至無物、無相、無我的境地,切斷輪迴,迴歸本源。所以即使修行風盛的印度,並不是物質財富極大富足的國度,他們追求的是精神的超脫、平靜、祥和、自由與喜悅。

修行的核心不在有形世界,而在無形世界。

第二,“因空而大”——如何理解“有”、“無”、“空”?

餘先生的理解是,

“無”是“有”的前生,而“空”是“有”的本性。“無”不是一種存在狀態,而“空”是一種存在狀態。

大致上講餘先生的表達沒有多大問題。我想“有”、“無”、“空”皆為一回事,不存在所謂“前生”之說。有就是無,有就是空,“空生妙有”。

餘先生舉了好多自感“擁用”、“佔有”其實並未實有的例子,這些例子我覺得還是思維層面的辨析,不是覺醒之後的親證。權當是一種說服他人的說辭。餘先生在“有”“無”“空”的闡釋後又進行了美學的推衍,未嘗不可。

抵達純美至真的空境畢竟是人生的極致追求。

第三,“天地元氣”——如何感知“天地元氣”?

餘先生從道家修法中體察到“天地元氣”的存在。

“天地元氣”由宇宙的“大能量”和“大秩序”構成。

日月星辰、春夏秋冬、生老病死、禍福悲歡,皆是能量與秩序的演化。

“天地元氣”是否真實存在,大多數人無從知曉,人們也只是從生命與自然的現象中感覺到,似乎有某些神秘的力量在操縱世間永珍。

我想這種無形的力量肯定存在。至於它是如何操作、依循的法則是什麼、人類怎樣才能對此合理運用等等,這些已經超越了人類的認知能力與思維能力,即使全部人類毀滅,恐怕人們也無法全面準確的把握。

第四,“本為一體”——為什麼說全人類是本為一體的?

“本為一體”的理念在絕大部分宗教體系中都出現過,這不是認識視角的問題,教化需要的問題,而是事實上就是如此。

我們可以找到許許多多的佐證來說明一體性的存在。一體觀一旦確立,我們投向世界的目光就會柔和很多,迎向世人的表情也會變得親切很多。

為什麼我們總是覺得自己是獨立的個體?因為我們的以“自我為中心”的思維習慣根深蒂固以及陷在小我的視野中無法跳脫。我們的心智範圍被禁錮在自我狹小、區域性的天地裡。

我想到了電影《你好,李煥英》,好多人對穿越情節的邏輯性、合理性存疑,其實我倒覺得非常正常。生命的交錯與起伏,哪一刻止息過。

我的今天可能就是你的過去,你的未來也可能就是我的過去。

華嚴宗有個比喻,宇宙酷似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永遠翻卷著不同的浪花。但是各種波浪都是水,本性相通,本為一體。一個人就像一個浪花,每個浪花和每個浪花間相融無礙。我深以為然。

第五,“相信善良”——如何理解孟子主張的“性善”?

每個人如果回到始元狀態,都是心地善良的。是什麼東西遮蔽了人的善良天性?

餘先生巧用一些場景表述,讓人們憶起自己的善良,觸動心靈深處的天性。書中言:

相信善良,秉持天性,點點滴滴,日積月累,這是人生最美的出路。

毋庸置疑,勸善、向善、行善都是值得稱道的大愛。

針對修行而言,

取法善良是分別、分立,有了此心,難及“大同”。

分別會增加評判、推理、分析,動用認知與經驗,合理化思維與情感,這些不是用心的結果,而是用腦的結果。真修行,依心而立,如如不動,

不從對立的角度看待萬事萬物。

第五,“我在哪裡”——我應該安置在哪裡?

“我在哪裡”,這個問題觸及根源,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根本性探問。

餘先生從莊子的“無待”“無己”獲益,逐漸走入“自我否定”、“看空自己”的峻峭高地。

“無我”是修行的必備品。我歷來非常看重“無我”,只要堅持“無我”,必定覺醒涅槃。

放逐經驗、知識、記憶、思維、身份、背景,放棄慾望、習性、企圖、動機,放下悲歡離合、愛恨情仇、主動妄為,如此必然

大氣

大勇,大健大愛,融入天地元氣,化身無限純淨和寂靜。生命的終極智慧向來不在有相、有形、有我的意識空間和時序向度。

從餘先生的字裡行間,我體悟到其的與生俱來的使命以及覺醒的機緣。

儺文化的考察,興許是其信念轉變的契機。驅策他從一向的思維縝密、行文謹嚴的思維慣性中解放出來,觸控到另一種文化形態,領略另一種心靈撼動——由動歸靜。

餘先生作為一位深諳知識與技能的學者,一面不遺餘力地介紹古往今來的文化命題、生命智慧、聖賢成就,同時重新整理自身精神架構,澄清虛妄偏礙,進而洞悉無形之界,安頓心識空境,提升自身對生命實相的感知力、覺察力,照古啟今,利己利他,實乃良善德義之舉。

我對餘先生十分敬重與感佩,大部分修行之要我也極其認同。僅有小部分說辭,我欲擺弄些文墨,稍作詮解。具體觀點亦已穿插於行文之中,讀者們可以慢慢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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