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六七
01
圖畫中的小將
隋煬帝大業九年,盜賊蜂起,天下大亂。
隋軍剿滅農民軍的第一人是大將張須陀,在農民軍遍地的山東,率軍連戰連勝,打得眾多農民軍聽到他的名字睡覺也怕。
隋煬帝非常高興,派人畫了“張須陀破敵圖”,掛在室內欣賞。
畫中體現英勇善戰的隋軍將士衝鋒陷陣的情形,張須陀之外,還有個少年將軍,一枝長矛上挑著個人頭,馳騁在兩軍陣前。
這個少年將軍,叫羅士信。
小羅投軍,才十四歲,一張孩子臉,張須陀笑了:“你這個娃娃,只怕還尿褲子,也想打仗?”
小羅憋紅了臉,回去騎著高頭大馬,披兩層甲,帶兩壺箭,在營前放馬飛馳,來回如電閃雷鳴,老張大為驚歎:這孩子了不得!
收下。
或許受須陀輕視的影響,濰水之戰,第一次與農民軍交手,羅士信一馬當先,連殺數人,斬下一隻首級,高高拋向天空,長矛往上一戳,堪堪挑住了它。
士信槍上刺著首級,在兩軍陣前呼嘯而過。
農民軍哪裡見過這麼氣勢,嚇得陣形紛亂,張須陀立即下令全軍進攻,打得農民軍大敗。
羅士信追擊,殺一個人就割下鼻子揣懷裡。
戰鬥結束,把一堆鼻子往記功官前一倒,這是我殺的人頭!
大家都服氣了,這小子勇猛,膽子大,殺人不眨眼,的確是個殺神降世。
張須陀把小羅提拔在自己身邊效力,每每與敵軍交戰,老張的身邊,總有小羅的身影。
小羅打戰,衝鋒最靠前,撤退在最後,得到的賞賜,全部分給部下,士兵們都願意替他賣力。
只是過於嚴酷,管理部下手段很兇,大家怕他並不敬他愛他。
只是老百姓沒了活路,唯有聚集為盜才有一口吃的,天下大亂已成定局。
張須陀再厲害,也是砍倒一個,站起來十個,越殺越多。
02
擇木而棲
大業十年,張須陀萬把兵面對是反王盧明月十萬大軍。
張須陀打算假裝撤退,誘敵深入。
等敵軍傾巢追擊,派一支部隊偷襲敵軍老營,扭轉戰局。
他環顧周圍問:“誰敢去?”
兩名將軍站到前面,一個就是羅士信,一個是勇將秦叔寶,兩人都是山東歷城人,老鄉。
張須陀大喜,當即下令,秦、羅二人各率一千士兵,埋伏在小道。
張須陀大軍撤退。
——盧明月果然揮軍追擊。
二人率軍繞到敵軍老營,營門緊閉,只有少數士兵把守,立即發動進攻。
羅、秦當先爬過柵欄,連殺幾十人,砍開營門,放後面士兵衝進放起火來。
只一會兒功夫,三十多個營寨,大火熊熊。
盧明月見老巢火光沖天,軍心大亂。
張須陀回軍猛攻,敵軍再無鬥志,全線潰敗。
張須陀又一次險中取勝,羅士信再立新功,威名遠揚。
當時最強大的起義軍是瓦崗的翟讓,須陀是大隋的救火隊長,責無旁貸地殺向了瓦崗寨。
翟讓連戰連敗,眼看頂不住,來了個了不起的人物李密,替他出謀獻策,設下埋伏,誘惑須陀入坑,戰死沙場。
隋軍將士士氣沮喪,投奔大將裴仁基而去。
瓦崗由李密替代了翟讓,更加蒸蒸日上。
裴仁基卻受誣陷,只好率軍投降瓦崗,羅士信、秦叔寶這樣的勇將都歸瓦崗。
中原是亂兵反王你方唱罷我登場,李密和好幾路人馬殺殺打打,最終完敗於洛陽王世充,李密投奔大唐李淵。
羅士信、秦叔寶、程咬金等都歸王世充。
王世充早聞羅士信大名,非常優待他,同吃同睡。
但老王其實是個假裝禮賢下士的人物,特別猜忌別人而又自大,容不下英雄豪傑。
瓦崗的叛徒炳元真接著也歸降王世充,等得到的待遇,和羅士信也差不多,小羅深以為恥。
漸漸老王不耐煩了,侄兒小王看上了羅士信的好馬,小羅不肯給他,老王搶了來給侄兒!
羅士信算是看清了王世充的真面目。
沒多久,羅士信受命去攻打大唐,他率自己手下一千多人,直接投奔大唐而去。
秦叔寶、程咬金等人也先後放棄王世充,投奔大唐。
隋末亂世謀生真的不容易。
羅士信經歷了四家公司,第一家大隋國有限公司倒閉,第二家瓦崗李密公司破產,第三家王世充公司的文化容不下人。
最終羅士信選擇了大唐公司,這家新興公司,興旺發達,對待員工很好,大家願意跟著發展。
四處奔波刀頭舔血好幾年,小羅終於算是找到了自己正確的歸屬。
03
有勇有謀
唐高祖武德三年(620),掃平關中的唐軍,集中力量,向東進攻洛陽的鄭王王世充。
唐軍主帥是秦王李世民,羅士信率前部攻打鄭軍前沿慈澗城,唐鄭雙方第一次大戰。
羅士信衝在陣前,與王世充的兒子王玄應猝然相遇,士信一槍把王玄應刺下馬來,被鄭軍拼命救了回去。
李世民親臨一線廝殺,鄭軍大將單雄信拍馬揮槊直取世民,唐軍大將尉遲敬德橫衝出來,一槍把單雄信捅下馬去。
唐軍越戰越勇,大破鄭軍,單單俘虜盾牌長矛兵就六千人。
羅士信繼續前進,攻克硤石堡,揮師殺向下一個堡壘——千金堡。
千金堡守軍堅守不出,在城牆上大罵羅士信。
羅士信是個火爆脾氣,卻同樣是個能用腦子的將軍,他派百來人帶著幾十個嬰兒晚上到千金堡城下,把孩子弄得又哭又喊,大人互相對答埋怨:“說好從東都(洛陽)投奔羅總管,卻又找不到!”又有人叫:“咱們搞錯了,這兒是千金堡!快跑!”鬧哄哄跑了。
千金堡守軍以為是洛陽歸順羅士信的人誤入自己的防區,立即開了堡門,出去追擊——正中了羅士信的圈套,早就埋伏在邊上的唐軍殺出,直衝進堡內,把堡內軍民全部殺個乾淨——屠城。
現代人總覺得古代戰爭,那些將帥非常殘忍。
但還是那句話: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不可輕易用和平年代的觀點去評判戰爭時期的所作所為。
仗打到第二年即武德四年,王世充頂不住,河北竇建德本著唇亡齒寒的原則,出兵援救王世充。
結果李世民太厲害了,一箭雙鵰,把竇、王二人一網打盡,中原逐鹿,以大唐完勝告終。
羅士信因功封絳州總管,剡國公。
04
洺水死難
竇建德在河北很得人心,並且對李唐那邊的人很客氣,曾經放李淵妹妹、堂弟一馬。
不料李淵罔顧一切,有威望的人留不得,一刀殺了。
第二年(622),竇建德的舊部劉黑闥起兵報仇,數月間全部恢復竇建德舊地河北,戰火再起,李世民掛帥出征。
唐軍佔據戰略要地洺水,劉黑闥集中力量包圍住猛攻,李世民三次揮軍援助,就是打不過去。
情況非常危急,李世民擔心守將王君廓守不住,問將軍們怎麼辦?
羅士信挺身而出:“我去守洺水城!”
於是唐軍登上城外高山,用旗語呼喚王君廓衝出來,羅士信率二百多勇士衝進城,接管這個艱難的任務。
洺水城四面環水,寬達五十步,劉黑闥築起甬道隔絕內外,繼續猛攻。
老天爺也來搗蛋,突然下起大雪,積雪深達數尺,唐軍外援根本動彈不得。
羅士信堅守八天,終於城被攻破,士信被俘。
劉黑闥勸士信投降,羅士信不為所動,被殺,二十二歲,(一說是二十八歲)
李世民非常傷心,重金購回士信屍首。
羅士信一生征戰,跟過好幾個大哥,他對裴仁基最為愛戴。
裴仁基和兒子裴行儼後來被王世充殺了。
唐軍攻克洛陽,羅士信出錢,把裴仁基父子收斂,安葬在洛陽的北邙山,並且說:“我死之後,也要葬在這墓邊。”
李世民派人把羅士信隆重安葬在裴仁基的墓邊,以了他的心願。
05
“捲毛騧”參加的苦戰
河北軍的戰鬥力本來不凡,燕趙出強兵嘛!
加上竇建德舊部恨李唐刻薄殺主,爆發的力量非常強大。
李世民掃平天下的戰鬥,其中洺水之戰,是非常艱苦的一場戰鬥。
著名的昭陵六駿,有一匹馬叫“捲毛騧”,是黑嘴黃馬,李世民就是騎著它在洺水之戰中來回衝鋒。
這匹馬的形象,是身中九箭,胸前三箭,後背六箭,這戰鬥何其慘烈。
羅士信戰敗被殺,看來也是估計不足所致。
唐軍切斷劉黑闥糧道,逼其渡過洺水主動進攻求戰。
李世民的玄甲軍擊潰了河北軍的騎兵,衝進步兵陣營,河北軍在絕境中依舊死戰,唐軍居然啃不下來!
開戰前李世民就派人截流洺水上游,本來是計劃乘河北軍半渡,用大水衝跨他們。
這時只好放出水來,把河北軍淹死大半,才徹底解決戰鬥。
劉黑闥逃走,但河北精銳喪失殆盡,後來他再次起兵,就被唐軍給很快地消滅了。
《隋唐演義》中羅士信是秦叔寶的表弟,力大無比可以和李元霸對打,只是傻里傻氣,是個憨憨漢。
還是有幾分真實的基因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