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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明（山西靈石）
山西靈石歷史上的大家族都有哪些成就？吳莊田氏家族支系繁茂，不乏才俊，是明清時期晉商傑出代表。敢於創業，敢為天下先，不固守農業，闖出新實業、手工業、商業的路子。
靈石是小縣城，卻有大事物。我常好奇一組大事物竟會出現在這小片土地上：山西第一大河汾河、汾河大峽谷、大高原、大山……。山、高原、丘陵構成的山地地形鋪天蓋地而來，山區佔縣域面積百分之六十多。太嶽山系的綿山、石膏山最高峰海拔都在兩千米以上。古代整個華夏定有五嶽，五座雄偉的大山成了道教名山。太嶽山與“五嶽”之“嶽”同名，並且唯獨它在“六嶽”之中以“太”冠名。“太”即高、大、極。它的大位於五嶽之前。除此，靈石大事物還有不少。黃土高原無數的溝溝壑壑也是鋪天蓋地而來。大的土原也為數不少，如介神原、文殊原、王家原、馬和原、南原、王禹原、壇鎮原、梁家墕原、英武原、南墕原、兩渡原、翠峰原……，一座座高聳在汾河兩岸。
大氣的自然會造就人物？地理的土原是令人驚歎的大事物，土原上小山村裡走出的家族也有大家族。除了靜升王家、兩渡何家、夏門梁家、蒜峪陳家、張家莊楊家，王禹走出牛家，尹方走出鄭家、耿家，吳莊走出田家，毛家上莊走出賀家，軍營坊走出景家，雷家莊走出雷家、陳家，董家嶺走出董家、趙家，棗嶺走出胡家……。總的來說，當地民間有這樣的說法：“四大家、八小家、七十二家毛毛家”。如此，靈石明清時期較出色的家族共有八十四家。
汾河水聲濤濤，高原上、大山裡風聲陣陣，聽著這自然的宏大聲音，樸實的靈石人想著怎樣能走出僻靜、閉塞的大山與高原，使自己的人生也能弄出些響聲來，不枉一生。有想法就會發生奇蹟，種種辦法、種種途徑隨之而出。歷史的農業、手工業、商業不斷髮展。王家豆腐，景家香油、西瓜、甜瓜，雷家船隻，董家鐵器，靜升王酒，水頭醋……，直到現在，煤、電、金屬壓鑄件、碳素、石膏、核桃、中藥材、旅遊業……，各種產業蓬勃發展。其中有一個典型的綠色產業、無公害產業、環保產業，歷史上存在過，有過大的影響，現在又一次成為靈石經濟的新動力、新支柱、新向標。每年四到十月，總能看到漫山遍野開放的荊條花，引來的蜂群歡歌悅舞，讓我看到這個產業的勃勃生機與美好前景。
兩年時間去了兩次吳莊。我站在吳莊，以這個村子為中心，朝四處放眼，多如千波萬浪的無數山坡上盡是綠油油的荊條叢。這偏遠的村子，這難走的山路，這杳無人跡靜寂無聲的大自然，這東經111度、北緯37度的經緯度上，方圓數十公里的荊條灌木叢卻是大自然贈與人類的無限財富。你聞到花香了沒？你嗅到蜜的甜味了沒？有這樣美麗的自然，你醉了沒？居住在這風景秀麗的吳莊的田家人自古以來就有人用這滿山望不到頭的荊條叢做文章，摸索出一條致富的路子來，養蜂不僅僅是一個職業，更成了田家人一項不斷追求精益求精的事業。家傳的事業、家族的事業歷經了多少年！田家養蜂發展成今天的“田再田”蜂業。田再田的實幹精神讓我彷彿看到明清時期這個家族的創業、奮鬥、壯大史。濟南市六條街，田家買斷一條。吳莊田氏蜂業經商路線從靈石延伸至濟南，繼續往南，到江蘇、上海。先蜂蜜，後食鹽，田氏產品遠銷華北、華中、華南全國各地。有誰能知道這是一個小縣城的小山村走出的家族，他們取得的成就並不比世居省城、京城的人的小。
田家走上手工業與商業之路前，吳莊是農業為主的小山村。靈石地域四大河流流域片區、三大高原片區中，南河（仁義河）片是臨近大山石膏山的半山半丘陵地帶。草叢、灌木叢不計其數，缺少土壤層，莊稼地數量有限。農業為主的吳莊人生活看不到有更多致富的希望。田家人不得不另想辦法。他們瞄準了養蜂業。靈石有發展養蜂業的天然有利條件。縣域百分之六十多的地形屬山地。特別是汾河以東，太嶽山下半山半丘陵地帶，土壤少，卻遍佈荊條叢。一坡坡的荊條叢，一叢叢的荊條花，還有洋槐花是養蜂業難得的上好的蜜源。這麼大面積蜜源在山西全省罕見。這裡最終成了重要的養蜂基地。靈石蜜源多，很早就有歷史記載。石膏山植被繁茂，是山西重要的天然林區。石膏山能發現成群成隊蜜蜂，就是因為有蜜源。石膏山中藥材豐富，《鍾靈毓秀石膏山》一書記載清順治四年（1647年）傅山遊歷到石膏山，從事反清復明。傅山既是思想家，又是醫學家、文學家。在石膏山後寨門巖壁有成片孔洞，蜂群在此安家。藥農都知道此地，常來採蜜。當地流傳有“開啟後寨門，挖蜜三千斤”的說法。傅山看到群峰，聯想到奮不顧身、前仆後繼反清復明的將士正如這不辭辛勞、辛勤採蜜的蜜蜂。多少蜜蜂辛勞一生，採到了好蜜，自己也殉職了。《義蜂》一詩隨之誕生。傅山見到了石膏山蜂群，創作出文學作品，歷史記載了此事，也從側面證實此山有難得的蜜源。當時藥農來此採蜜，田家人在距石膏山數公里遠的吳莊建造起養蜂基地，那裡同樣有豐富的蜜源。至今，田再田發展成六個基地的規模。
我們在吳莊附近仁義古鎮聽一位老人講，從小他們鎮上人就買吳莊人帶來的蜂蜜。田家人在古官道商業重鎮仁義古鎮開設店鋪，在靈石縣城老街開設店鋪，直至在山東濟南乃至全國開設店鋪。賣蜂蜜、鹽是他們的主業。他們還開設當鋪等種種店鋪。
在吳莊田再田養蜂基地，我嘗一口木製蜂箱裡取出的蜂蜜，一口濃濃的甜味，加之這山間清新的自然氣息，頓感身體無比舒暢。這純天然蜂蜜怎樣誕生？田再田老闆田勇，我叫他田總，和他的父親為我們親自演示。從出箱，到抖蜂，到搖蜜，到割蜜，到濾蜜，直至最後醇香的蜜形成。天然的蜜，香味在基地蔓延開來，在山間上空瀰漫。
為何會選擇蜂業？交談中，田總有他獨特看法。荊條叢與蜜蜂都是取之不竭的可再生資源。綠色、環保、零汙染，並且靈石有此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應該加以利用。不難看出田家人講求科學的務實精神。
從四月至十月，田家人都遠離鬧市，忙活在山裡。自己吃的苦，為了眾人甜。靈石人吃到了從大自然提取出的精華純天然健康的綠色蜂蜜。田再田蜂業還成為諸多產業的原料基地。
田氏蜂蜜，當年欽定的朝廷貢品。從歷史深處走來的田氏蜂業自古以來就是田家人一個不懈追求的象徵。在新時期，田再田延續著田家人“辦有用之事、辦有益之事”的理念。
七月，我站在靈石南河區的山上，滿眼荊條花正盛開得鬱鬱蔥蔥。
（原載2022年第10期《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