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快網

導航選單

廣州、上海、湖州……誰會是中國化妝品界新莊主?

1997年,32歲的廣州好迪公司掌門人黃家武在一次與經銷商的會議上,用手邊的草稿紙隨手寫了一行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很快,這句有幾分土味的廣告語,配上當年的流量明星李玟的一頭秀髮,和充滿魔性的“DI DA DI”背景音樂,闖進全國人民的腦海裡。

那是一個外資品牌幾乎封鎖了中國日化行業的年代,不論大小城鎮,姑娘們的浴室裡,總有一瓶飄柔、海飛絲或者沙宣(來自合資公司寶潔)。好迪的出現就像一股強旋風,不僅攪得國內洗髮水市場重新洗牌,也帶動了廣州日化行業一批淘金者崛起。

從三元里到興發廣場,2000年前後,廣州街頭夾著皮包的油頭老闆,沒有一個不是搞日化的。也沒有一個省級電視臺,能免於廣州日化產品廣告在黃金時檔的“狂轟亂炸”。

廣州,就像一個帶頭大哥,塑造了國人在化妝品領域的初代審美。

而彼時的上海正在悄悄經歷一場製造業的換代升級,它開始培育汽車、電子資訊、精品鋼材、生物醫藥等更高階的製造業,並試圖爭取國產大飛機總裝等一批高技術專案。它還悄無聲息地把傢俱製造業、橡膠業、金屬冶煉業等傳統的工業專案轉移到了鄰省。

可想而知,精細化工(化妝品)這樣一個在化工行業內毫不起眼的細分領域,不可能在上海得到重視。以至於2000年初期進入上海的日化企業,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奉賢、金山等一些邊緣郊區的城鄉接合處,悶聲發財。

20年過去了,今天的廣州依舊是業界頂樑柱,包攬了全國5000多家化妝品生產企業的半壁江山。年輕的黃家武也從新貴變老炮,去年還當選了新一屆廣東省日化商會主席。

上海卻不再是那個上海。不光冷不防地“搶”了一塊中國化妝品產業之都的牌子,還用一個“東方美谷”產業品牌把老大哥逼到牆角。據2020年公開資訊,廣州黃埔區計劃對標上海,加快成立“南方美谷”。

上海闖進化妝品賽道,這在外界看來無異於“降維攻擊”。王者偏混青銅局,滿級屠殺新手村嘛。然而對上海來說,這一步卻走得大有深意。

01

6年前,也就是上海東方美谷剛起步的那年,上海的民營企業圈子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在市稅務部門公佈的2015年度“第三產業納稅百強榜”及“工業納稅百強榜”裡,化妝品企業上榜的有12家,數量甚至超過煉油、合成氨等一些大化工行業。

這是上海化妝品產業嶄露頭角的“元年”。儘管當時仍有人武斷地將之歸因於化妝品行業的“暴利”,卻忽視了它背後正在瘋長的客群基礎——

在“網際網路+”浪潮的推動下,2010年前後,中國化妝品市場進入迅速膨脹階段。從高中生、大學生,到白領、主婦,無一不學著把護膚和化妝作為日常功課。

專營日化的港企屈臣氏,當年派出100多個物業部工作人員,扎到全國各地“找房子”。一旦有合適的商鋪,最快速度租下來,以便滿足上級“每兩天開一家新店”的瘋狂要求。

到2019年,中國化妝品行業產能達到124萬噸,相比10年前,幾乎翻了一番。再加上小紅書、凹凹啦等一大批美妝網路社群的崛起,和B站、微博上有關美妝的UGC(使用者原創內容)海量出現,

中國人對美的渴求,從含蓄走向張揚。

最直觀的表現是,每年大型線上促銷季,一些較知名的化妝品企業庫存幾乎被消費者清光。不少品牌需要提早開通預售模式,一邊接訂單,一邊採購原料,一邊組織生產。“雙11”和“618”前的一個月,也逐漸成了化妝品生產廠商的加班定例。

上海不可能嗅不到這些近乎狂熱的市場變化。特別是當化妝品逐漸成為大眾認可的時尚消費,著力建設國際時尚之都的上海,不會,也不該捨棄這塊蛋糕。

再者,一些從洗髮水、護髮素等普通日化走向高階護膚、科技護膚領域的化妝品企業,迫切需要借力上海的人才環境和全球資源配置優勢更上一層樓,便自發地在上海抱團落子。2016年,上海已有253家化妝品企業,其中65家在奉賢,銷售額佔全市40%。這成為後來上海建設“東方美谷”的基礎。

上海東方美谷。

而這些化妝品企業來了上海,也並沒有因為自己只是一個“低技術門檻”行業(相對高新技術產業)的入局者,就妄自菲薄、平凡無爭。相反,把自己做成區域財富巨頭的,大有人在。

奉賢化妝品企業美樂家,2020年以14億元總額成為當地納稅之冠;青浦企業達爾威,憑藉“明星”董事的帶貨力,對外宣稱自己在2018年就納稅21個億;某知名外資化妝品銷售企業,也一度以破10億的高稅收,在鉅富林立的閔行區榜上留名。

面對這樣的天時地利,上海如若再不踏足化妝品市場,那才叫不合情理。

02

最近奉賢在某央媒做了一則自我營銷,設定的議題“全國面膜有四分之一產自奉賢”還一度衝上微博的本地熱搜話題。

然而話題之下的評論卻莫衷一是。

有人說以奉賢今時今日的業界地位,四分之一不算什麼;也有人說,整個上海的面膜產量都幹不過廣州的零頭,四分之一豈不鬼扯。

根據某大型電商平臺數據,我們做了一份不完全統計,從中可窺見一些端倪:

杜晨薇 製圖

在銷量前50位的片狀面膜裡,產自上海奉賢區的面膜銷量,約佔總銷量的36%,幾乎和產自廣州白雲區的銷售規模相當。說明“四分之一”的說法,也並非空穴來風,甚至還有些保守。

不過,結合從奉賢一些領導幹部處聽來的說法,我們認為這個“四分之一”前,還應加一個定語,即中高階、非微商類面膜裡的“四分之一”。

畢竟,參照系裡一旦加入那些價格極低廉、產量極高,專門面向四五線城鎮、動不動論箱賣的微商產品,其他所有面膜,恐怕也都只能算零頭。

上海要做到“四分之一”,並不容易。化妝品行業有其獨特的規則、玩法和產業鏈,光有製造業的經驗和技術,遠遠不夠。

換句話說,上海造得了汽車,卻不一定能造一支好口紅。產業有分工,卻無高下,認為擅長高階製造的上海,進入化妝品領域就是“降維攻擊”,根本上也是一種戴著有色眼鏡的誤讀。

但上海的確很願意造好這支口紅。早在2017年,上海就出臺了《關於推進上海美麗健康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把東方美谷作為上海大健康產業核心承載區先行先試。

同年,奉賢又被中國輕工業聯合總會、中國香料香精化妝品工業協會授予“中國化妝品產業之都”的稱號。連業內最為權威的中國香精香料研究所、華東理工大學檢測中心等機構也在那前後悄然落地。

上海還集中力量打造了一個“美博會”體系以外的“東方美谷大會”。廣州美博會創辦於1989年,比上海美博會早了10年,在國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更甚。一家廣州的化妝品企業直言不諱,“上海太遠了,南方企業都不大願意去”。有兩年因為兩家美博會展位被繫結,他勉為其難地在上海租了9平方米的展臺,草草了事。而租在廣州美博會的展臺,則足足有54平方米。

眼見大樹之下,未必好乘涼,上海果斷另闢蹊徑,走國際化路線,邀請資生堂、歐萊雅、LVMH等全國頂尖的化妝品企業前來站臺。為抬高身價,亦為招商。資生堂前來參會的第二年,便決定在上海落地一個可持續發展研發中心。歐萊雅動作更快,兩屆“BIG BANG 美妝科技訓練營”都已放在奉賢舉辦。

但即便如此,受限於空間資源、土地成本、產業基礎,上海東方美谷相比廣州,還有許多力不從心之處。

去年,廣州方面傳出訊息,將由廣州開發區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和恆運集團共同建設投資,建設總體約106萬平方米的“南方美谷”產業園,使其成為具有叢集優勢的高階化妝品產業園區。除此以外,白雲區、花都區也均將“產業叢集、提質增效、企業上市”等作為當地化妝品產業的發展目標。

很難想象,若干年後,當已經擁有寶潔、環亞、丸美、完美日記母公司逸仙電商等知名日化企業的廣州體量再倍增時,上海的化妝品界,又能拿出什麼秘密武器?

03

我們不妨換一種思路:也許從一開始,不論上海、廣州,抑或湖州、蘇州、濟南等近年來化妝品電商雲集的後起之秀,就無法決出高低。

化妝品市場,看似只有一條賽道,但遠方卻有無數條出路,也意味著,終點可以有無數個英雄。

位於奉賢的一家化妝品生產企業,前年開始主攻凍幹領域,還重金聘請了國內最早研究化妝品凍幹技術的專家。儘管企業目前的凍乾產線只有3條,月均產能僅有20萬支,但企業合作的品牌方,卻大多是外資企業,以及各大醫美院線。國內能夠請得起它們做代加工的,也是那些能把一片面膜賣出30塊錢高價的品牌。

對企業來說,生產一片的成本雖然比起靠薄利多銷打天下的平價面膜高出不少,但利潤和貼牌後的品牌溢價也相應水漲船高,賣一片,頂得上別人賣十片。

更值得注意的是,當技術創新成為一種慣性,企業會不斷挑戰更高質量的利潤率,創造更高附加值的產品。最近,這家企業自主研發的可溶凍乾眼膜就將貼牌上市,難保不會引發一批業內KOL(關鍵意見領袖)的熱捧。

這樣的企業絕非孤例,它們清晰地展現了上海打入化妝品市場的技術路線。

我們過去常提“彎道超車”,殊不知彎道超車不光考驗行車技術,兵行險招還可能帶來極大的安全風險。上海充分利用自身的“強技術、重創新”優勢,換道超車,反而得以看到另一番光景。

一家合資化妝品企業老總連續參加了5年廣州美博會,“他們廣州企業問我最多的問題,是為什麼這個東西(非標準件)我們廣州做不了,你們上海就能做。”反過來,化妝品生產的關鍵裝置乳化鍋,在廣州有5噸,乃至10噸的,但在上海的絕大多數化妝品生產企業,3噸規格的乳化鍋是普遍配置。

廣州要的是生產效率,是底價格,拼的是化妝品市場的基本盤。上海追求的是個性化,是前沿技術,眼睛盯的是全國乃至全球化妝品市場的那個塔尖。

上海的化妝品產能想做過廣州,短時間無可能;廣州的化妝品想要有絕對領先的科技突破,短時間亦無可能。

至於哪條路可以行得更遠,現階段恐怕還沒有定論。參考韓國經驗,化妝品市場在韓國經歷了從追求價格到追求形態創意,再到追求功能技術的三個階段。一家韓國化妝品企業的負責人,把在華工廠落戶上海歸結為兩個原因:一是上海畢竟是國際化大都市,Made in Shanghai標籤的全球吸引力正在不斷增強;二是上海直接跳過了前兩個階段,與韓國當前的化妝品市場理念比較一致。

04

今年6月1日,億邦動力釋出了一份天貓“618”首日榜單,預售銷售額前10名無一例外是海外品牌,平價如歐萊雅、玉蘭油,貴价如赫蓮娜、海藍之謎。而前兩年曾一度雄踞榜單前列的國貨新銳品牌完美日記、花西子等,則未能逃脫曇花一現的命運,雙雙落榜。

這個資料固然不能說明全部問題,國貨化妝品雄起與否,也絕不體現在一朝一夕的購買力上。

但國貨化妝品牌在全球範圍內依然弱勢的地位,卻是事實。換句話說,不管一家稅收過億的化妝品企業落不落在上海,落在上海哪個區,都不會比資生堂或歐萊雅釋出了一款新品,濺起的水花更大。

上海的“對手”,從來不是那些同樣戰鬥在國貨振興一線的兄弟城市。

上海2015年建設東方美谷,奉賢區的幹部接連造訪了法國、韓國、日本等多地的化妝品谷,回來後確定了“八大中心”“五大平臺”的功能設計。

據公開資訊,廣州的“南方美谷”也基本照搬這套框架,僅增加了“安全和功效評價中心”一項。足見從研發到設計,從檢測到營銷的全產業鏈構建,是當下全球化妝品領域,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邏輯路數。

上海正規規矩矩地走在這條路上。

奉賢現有80多家化妝品生產型企業,專注於研發和生產。一批上游原材料和下游包裝企業,也日益聚攏而來。

歐洲最大的化妝品包裝製造商之一,法國QUALIPAC集團的子公司加利派,現已在奉賢設廠。廣州華興玻璃-李記包裝從2015年開始在上海建設分公司,2018年入駐東方美谷。

落戶奉賢的韓國化妝品製造商恩客斯總經理助理顧傑表示,目前公司有不止一款商品,從原材料的採購,到生產,再到包裝出貨,都可以不用離開奉賢。“特別對於面膜這種時尚快銷商品來說,省出來的時間和物流成本,都會轉化成企業的賺頭和消費者的福利。”

顯然,全產業落地對於整個產業的良性發展意義重大。但“頭重腳輕”(生產重、營銷輕)的佈局,卻也是上海化妝品行業不得不面對的“痛點”之一。

不同於其他化工產品,化妝品的營銷,幾乎是行業愈加細分的今天,最不可或缺的一環。一個李佳琦,一秒鐘可以賣出8000套化妝品;薇婭銷售一款精華液,3分鐘可以達到600萬營業額。過去很多“外行”喜歡問化妝品生產企業一個問題:你們既然產品這麼好,為什麼不賣自己的品牌。

而對方的回答無一例外:鉅虧。讓搞生產的去搞營銷,結果只能是鉅虧。

杭州、湖州等城市化妝品產業的崛起,很大程度上也仰賴於電商。一家新開的化妝品電商,只要掌握了銷售渠道,貼牌給別人生產,同樣可以賺大錢,而且輕資產、低風險。上海東方美谷從去年開始廣泛佈局營銷端,成立了上海第一家以直播為特色的園區,還簽了一大批網紅。

目的不言而喻,萬一哪天培養出一個李佳琦,這條全產業鏈的路就算徹底走通了。

這些年市場上總有一些負面聲音,圍繞國貨品牌“後發難制人”,幹不過百年大廠資生堂、歐萊雅。這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現實中,打臉的案例亦有不少:被譽為“中東卡戴珊”的網紅鼻祖Huda Kattan,2013年推出了彩妝品牌HUDA BEAUTY,當年就擠掉了歐萊雅,牢牢霸榜;完美日記在小紅書上擁有近200萬的粉絲,吊打雅詩蘭黛、迪奧、聖羅蘭。

畢竟時尚圈嘛,就是這樣朝秦暮楚,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搞不好哪天后起之秀上海就抓住某個機會,一舉成為全球的化妝品時尚中心呢。一切都有可能。

欄目主編:王志彥 文字編輯:杜晨薇 題圖來源:圖蟲創意

本文圖片:奉賢區提供

上一篇:熬夜3天做好增值稅稅負系統,能自動核算稅額,監測稅負高低,牛
下一篇:電梯裡常見的B1、B2是什麼單詞的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