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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是什麼?為什麼有祠堂?沒有為什麼,因為那是我們的根

祖先崇拜是維繫宗族血緣關係的需要。在幾千年農耕文明的原野上,面對生老病死,面對天災人禍,面對各種神秘無解的自然現象和太多的人生苦難,生活起居在宗族血緣關係中,無疑是化解人們內心與生俱來的孤獨感和恐懼感的最可靠的生存選擇了,它讓人們能夠緊密地持久地聚居在一起。而早在史前時代就有的祖先崇拜,連同自然神崇拜,在進入文明社會以後,被儒家小心地加以改造,使之得到強化,又成為以族權和神權來烘托皇權、維護封建等級制的重要精神支柱。

共同的血脈,是人們情感的源流,可以滋潤乾涸的心田,也可以洗濯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汙漬,共同的祖先,是人們精神的旗幟,能隨時隨地喚醒人們的敬伸之情、感恩之情。楊氏有一副通用於祠堂的對聯:“敬宗祖而建祠堂恍睹音容笑貌,敦人倫以集子姓恆懷愛敬尊榮。”由此可見,人們確信亡故的先人是有靈魂的,他們的在天之靈就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神明,這樣的神明真正屬於一方水土、族子嗣,他們能夠以超自然的力量護佑族人。所以,至今還有百姓人家在廳堂之上供奉祖先牌位,許多地方依然延續在“祠堂”的名稱出現之前一一古人把先人別墅改為家廟的稱呼一一把宗族祠堂叫做“家廟

家廟,一個多麼溫蓉的名詞:彷彿,被無常的天災人禍所困擾的人,得到了一種永遠的蔭護;彷彿,為駁雜的民俗信仰所蠱惑的心,得到了一個堅實的維繫。它的磚木和人們的身心血脈相連,它溫暖,因而可靠。自家的神靈在上,就是宗族興旺的前景在上,祖靈的法力闊大無邊,大至保佑本族瓜瓞綿綿、子孫滿堂,小至管東族人謹言慎行、勤儉持家。人們之所以傾盡全族之力,在鄉土上營構富麗堂皇的祠堂,正因為其中將安歌先人的在天之靈。

其實,祖先是居住在人們的心靈中,而祠堂則是一個宗族心靈的外化。當人們齊聚於祠堂進行祭祖、修譜等宗族活動,以及舉辦婚嫁、添丁等慶典時,祠堂便成了靈魂聚會的聖殿,陰陽對話的廳堂。而那些宗族活動總是充滿了告知的意味,或者是傾訴和祈求,或者是通報和告慰,即便藉助祖先的威嚴在這裡懲戒族人,何嘗不是告知先人的一種形式呢?

因為祠堂的意義,它的建築空間很自然地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力量。即便民居也是如此,正斤上方是一個家族的神聖所在,整個廳堂首先是作為精神性空間而突出於建築之中。儘管,神龕和祖先牌位的雕飾與古色古香的長條形香案上描金的浮雕、帶扶手的坐椅靠背的鈴雕,可能比建築裝飾更為精緻,但走進廳堂,首先讓人肅然的不是這些傢俱、器物本身,而是它們在空間中各自佔據的位置,以及各個位置之間所形成的層次分明的關係。推開虛掩的大門,哪怕屋裡空無人,僅由依次擺放在堂前的八仙桌、坐椅、香案,和設定在堂上的祖龕、牌位,也能感受到統攝一個家族的威嚴,想必它們能夠輕易地喚醒人的敬畏之情。香案上的紅燭和香爐以搖動的燭影和繚繞的青煙,召喚著祖先的神靈庇佑子孫

祠堂作為宗族祭祀祖先等宗族活動的場所,它透過磚石木營構的空間氣氛更是強烈。其建築一般由莊嚴的門樓、寬敞的正廳、肅穆的享堂和寢堂三進三部分組成,享堂用於察祖和宗族議事,寢堂用於安放祖先神主牌位。每座堂都有祠名,一般以宗族姓氏或房派之祖的名號命名,祠中的享堂也都有堂名,“祠堂”就是整體建築的“祠”和主體建築的“堂”的合稱。瞻仰寢堂,一個家族的所有先人都集結在這裡,密佈的牌位令人震撼。有時候,人們刪繁就筒,以“左昭右穆”來籠而統之代替那些難以窮盡的名字,所謂“春祀秋嘗遵萬古聖賢禮樂,左昭右穆序一家世代源流”是也。神龕中央列始祖牌位,二四六世居左,稱“昭”,三五七世居右,稱“穆”。

客家地區有民諺日:“草鞋腳上,靈牌背上。”說的是,在遙遠的過去,因戰亂告別中原的客家人,腳穿草鞋、揹負祖先的靈牌艱難遷徙的情狀。“在路上”尚且如此,當人們聚族而居時,自然要鄭重考慮安置護佑族人、福廕子孫的家神了。所以,在不少地區的鄉村,凡建房必有斤,而且,常常要先建廳安放祖先神位,依禮追祭,而後再建住室。

甚至,在擇址開基時,首先建造的是祠堂,寧肯自己棲身茅寮,也要讓祖先的魂靈擁有莊嚴的殿堂、體面的庭院祠堂成為宗族條祖聯宗、議決宗族事務、辦理紅白喜事、上燈修譜、表彰功德、懲戒罪惡等精神生活的重要活動場所,它集祭祖、管理、崇拜和行使族權於一身,神聖而莊嚴,集中體現著人的精神要求。因此,作為宗族的門面和標誌,它往往是村落或集鎮中最宏大、最莊嚴的建築。同時,祠堂又是娛神娛人、教化子孫的場所,是延續宗族血緣關係的文化空間。全族長幼置身祠堂與祖宗同樂,使晚輩浸潤著宗族的榮耀與威嚴,不僅維繫著宗族的血緣關係,宣揚長幼有序,而且潛移默化地教育全族支丁,發揮著激勵、警世的作用。可以說,是祠堂裡的香火哺育了民間戲曲、民間舞蹈、民間音樂、民間美術等多種民間藝術和豐富多彩的民俗事象,它們之所以能夠綿延發展,也是由宗族力量獲得了頑強的生命。

既然,祠堂建築以宗族觀念為基石,承載著一個宗族全部的歷史情感、生活理想,以及維繫情感、支撐理想的宗法關係,那麼,祠堂建築本身也就被賦予了極其重要的文化意義由祠堂厚實的磚牆、粗大的樑柱,我們不難體味它象徵人們生生不息、繁衍發展的人類價值,由祠堂顯赫的門面、寬闊的空間,我們不難追索它激勵後人勤勞上進、光大門第的精神價值,由它考究的建築、精緻的裝潢,我們可以品評它富麗堂皇的外表之下,確實蘊涵著的藝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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