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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首富沈萬三為何會被朱元璋抄家流放

生活在元末明初的沈萬三是中國歷史上一位富可敵國的傳奇商人。沈萬三在江浙一帶的民間傳說中知名度不亞於白蛇娘娘。長期以來江南地區就一直流傳著關於沈萬三的很多故事。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他和他的聚寶盆的故事:相傳沈萬三和明太祖朱元璋早年曾是一起餓過肚子的落難兄弟。有一次兩人外出討飯時遇到了一個奇人。這個奇人送給他們各自一件寶貝:送給朱元璋的是一把寶刀,送給沈萬三的是一個聚寶盆。

沈萬三的這個聚寶盆只要放進一支金釵就能取出一大把金釵;放進一隻銀元寶就能取出一盆銀元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沈萬三因此富甲天下。後來朱元璋拿著寶刀一路砍到了元大都,於是成為了明朝的開國皇帝。當然這個頗為傳奇的民間故事在真實性上恐怕是有待考證的。歷史上真實的沈萬三並不是一個早年落魄的白手起家者,事實上沈家至少在沈萬三的父親沈祐這一輩就已很興旺了。

元朝中葉沈祐由湖州路烏程縣南潯鎮(今浙江省湖州市南潯區)沈家漾村遷徙至周莊東垞(後來又遷至銀子浜)。沈萬三本名沈富、字仲榮,是元末明初江南第一富家,同時也是當時的全國首富。事實上週莊成為江南著名的歷史文化古鎮就是從沈萬三這兒開始的。崑山文管會陳兆弘在“明代經濟史學術討論會”上發表自的《明初鉅富沈萬三的致富與衰落》一文中說沈萬三的發家是從自己的勤勞墾殖開始的。

起初沈家在周莊耕種的是一片只出產蘆葦和茅草的低窪地,但沈家人透過辛勤的耕作使之成為了產量頗高的熟地。在沈萬三的父親沈祐這一輩時沈家就已透過墾殖發家致富。沈萬三在繼承了父輩留下的基業後就有了立業的根本。周莊土地肥沃、氣候溫和、灌溉方便,歷來是種植糧食和油菜、養蠶植桑的好地方。躬耕起家的沈氏家族“好廣闢田宅,富累金玉”,以致“資鉅萬萬,田產遍於天下”。

周莊八景之一“東莊積雪”描繪的正是沈氏莊園當年的景色:當時的東莊有著許多巨大的糧倉,每年都儲藏著無以計數的糧食。當時富甲江左的汾湖富室陸德源很欣賞沈萬三的聰明才智和經商信用。這時的陸德源有一塊心病:當時已是元末時局動盪時期,所以陸德源擔心自己手中的鉅額財產反而會在亂世中給自己招來禍害,於是就把自己的全部財產贈送給了沈萬三。

看破紅塵的陸德源後來去澄湖邊的開雲館當了道士,而沈萬三在得到了陸德源的這筆巨資之後可謂如虎添翼。沈萬三一方面繼續開闢田宅,另一方面把“東走滬瀆、南通浙境”的周莊作為商品貿易和流通的基地。沈萬三把內地的絲綢、瓷器、糧食和手工藝品等運往海外,又將海外的珠寶、象牙、犀角、香料和藥材運到中國,從而開始了“競以求富為務”的對外貿易活動。

沈萬三透過開展海外貿易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很快沈萬三就成為了江南乃至全國第一富豪,創造了令世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奇蹟。沈萬三在致富後把蘇州作為重要的經商地,同時他還曾支援過平江(蘇州)張士誠的大周政權,而張士誠也曾為沈萬三樹碑立傳。沈萬三對張士誠政權的支援其實和戰國末期的傳奇商人呂不韋一樣是在進行一場政治投資。

中國古代的傳統社會形態是一種重農抑商的小農經濟形態。在這種社會環境中商人即使積攢了再多的財富也難有什麼社會地位可言,而像呂不韋、沈萬三乃至後來晚清時期的紅頂商人胡雪巖這些富可敵國的傳奇豪商後來往往都試圖透過政治投資改善自己的社會地位。呂不韋、胡雪巖最終的結局儘管都不好,然而他們的政治投資至少在一開始還是成功的,然而沈萬三的政治投資在一開始就投錯了物件。

沈萬三在當時天下動亂的局面下選擇支援張士誠,然而後來朱元璋卻在與陳友諒、張士誠等人的較量中最終勝出。在政治上站錯了隊的沈萬三迫切希望能巴結上朱元璋。朱元璋定都南京後就準備擴建應天城,但由於戰事頻繁、開支浩大,所以根本沒錢修城牆。沈萬三自告奮勇答應負責修築聚寶門至水西門一段。他不僅延請一流的營造匠師,還整天在工地上督促進度、檢查質量。

結果沈萬三這邊比皇家修築的城牆提前三天完成。這下可算是駁了皇帝的面子。隨之他又向朱元璋提出:打算以自己的百萬兩黃金代替皇帝犒賞三軍。《明史》中記載了朱元璋與沈萬三這樣一段對話:當時朱元璋問:“朕有百萬軍,汝能遍濟之乎?”沈萬三說:“每一軍犒金一兩。”朱元璋說:“此雖汝至意,不須汝也!”這就難怪朱元璋會龍顏大怒了,即使換成任何一個皇帝都會反感沈萬三。

中國古代是地地道道的帝王專制政體——皇權是至高無上的,所以中國皇帝決不允許有像歐洲那樣的教會組織、商業同盟做大並瓜分自己部分權力,也無法容忍像春秋戰國時代那樣具有獨立思辨精神的門派四處活動。沈萬三居然比皇家提前完工,還要代替皇家犒賞三軍,這不是擺明了告訴世人:自己比皇帝還有錢,這不等於打皇帝的臉嗎?皇帝不打壓他打壓誰?

儘管任何一個皇帝都會反感沈萬三這種高調炫富的舉動,但朱元璋這兒可能還得加一個更字——朱元璋應該是歷代開創之君中起點最低的:秦始皇嬴政在成為皇帝之前就已是秦王;晉武帝司馬炎是靠爺爺司馬懿、大伯司馬師、父親司馬昭為他打下的基礎才坐上皇位的;出自關隴貴族世家隋文帝楊堅在北周時期就已是顯赫一時的外戚;唐高祖李淵是隋煬帝楊廣的表兄;宋太祖趙匡胤出身後周禁軍將領,,,,,,

縱觀中國曆代大一統王朝之中只有漢高祖劉邦和明太祖朱元璋這兩位開國皇帝是出身布衣平民。如果非要拿劉邦和朱元璋比,那麼無疑是朱元璋的起點更低:劉邦好歹還當過泗水亭長;朱元璋最落魄時甚至當過乞丐。一個昔日落魄到要飯為生的人卻做了皇帝,隨著身份境遇的改變一直隱藏在朱元璋內心深處的自卑意識就會以一種瘋狂的自大舉動表現出來。

朱元璋聽不得別人說與“禿”、“光”等字眼讀音相近的詞語,因為他認為別人是藉機嘲笑他當過和尚剃過光頭。年輕時的乞討經歷使朱元璋對富人其實是有一定成見的,而沈萬三的舉動恰恰在不經意間一不留神就觸動了朱元璋的敏感神經。朱元璋小時候親眼見到父母受地主欺負、迫害,因此從小就有比較強烈的仇富心理。朱元璋稱帝后推行了一系列重農抑商的政策:增加商人的賦稅、關閉通商口岸等等。

朱元璋在位期間曾強行將蘇州、杭州、嘉州、湖州等地四千多家富戶集體遷往南京。洪武七年朱元璋從江南遷徙了14萬人前往鳳陽府。朱元璋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促進南京、鳳陽等地的經濟發展,另一方面其實是想將大批富豪連根拔離本鄉,從而變相地掠奪他們的財富。這些被強制遷徙的移民們既得不到土地,也得不到任何錢財物資補助,實際上相當於是在被剝奪了全部身家後變相流放。

沈萬三為人實在是太過高調了。沈萬三平時喜歡開各種演講會,而他的演講標題就是“我對財富沒興趣,我只對賺取財富的過程有興趣”或者“要成功先要定一個小目標,比如賺他個幾千萬兩黃金”諸如此類的。在修築南京城牆的過程中沈萬三實際上已得罪了朱元璋,而他竟還放出代替皇帝犒賞三軍的豪言壯語。朱元璋當著沈萬三的面婉言謝絕後回過頭就對馬皇后說:“匹夫敢犒勞天子的軍隊。這樣的亂民就該殺”。

馬皇后進諫說:“我聽說法律這個東西是用來誅殺不法之徒的,但不是用來誅殺不祥之人。沈萬三沒什麼不法的行為,如果他因為富可敵國而招來禍患也是他自己的不祥,那麼上天自然會降災禍給他,陛下又何必再殺他呢?”朱元璋聽了馬皇后的勸諫就姑且饒過沈萬三沒殺,可等到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藍玉案發生後沈萬三卻被牽連了進來,而這次可就沒馬皇后出來救他了。

原來沈萬三曾聘請一位名叫王行的教書先生教導自家小孩,後來這位先生名聲越來越大,以致於大將藍玉也請他來教授學業。藍玉被以謀反罪處死後沈家被控告和藍玉有官商勾結行為,朱元璋因此將沈家籍沒家產,家族成員發配雲南。貧農出身的朱元璋認為富人們會損害他的統治,妨礙他對帝國的掌控,所以在他為對明王朝的設計藍圖中是不允許富人們存身的。這才是沈萬三敗亡的最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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