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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武打片並沒過時,只是需要跟上潮流

甄子丹認為,相比動作設計,武打片更重要的是節奏的掌控。作為中國獨有的型別,武打片並沒有過時,只是需要跟上最新的潮流做升級。

作者|鄭理

6月14日,在第二十四屆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大師班中,知名動作演員、導演甄子丹,圍繞自己拍動作片的經歷和思考做了分享。甄子丹塑造了眾多深入人心的動作角色,尤其是《葉問》系列,是最近十餘年最突出的功夫片。

在分享中,甄子丹認為,相比動作設計,武打片更重要的是節奏的掌控。作為中國獨有的型別,武打片並沒有過時,只是需要跟上最新的潮流做升級。我們將他與主持人的對談整理成口述形式,供關注動作片的朋友瞭解。

甄子丹在上影節大師班分享

以下內容根據甄子丹在對談中的回答整理,有刪減。

01|入行拍功夫片的緣起

我母親是開武館的,她在大陸從小就是練武的,我在廣州出生,2歲去了香港,11歲移民去了美國。後來她開武館,在美國授徒,上世紀80年代在美國有好多徒弟,也曾經被美國武術界選為十大武術教練之一。所以從小我是跟母親練武的。

但是我小時候比較頑皮,喜歡探索不同門派,特別喜歡李小龍。從小我就看李小龍的電影,後來又看成龍大哥的電影,看香港很多的功夫片,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當演員。

16歲的時候,1980年我去北京,在北京武術隊待過一年多的時間。經過香港回美國那段日子,給帶我入行的師傅袁和平導演發覺了。當時他要拍一部功夫片《笑太極》,裡面需要功夫很好的演員,找了好幾年都找不到。

他的姐姐是我母親曾經教過的徒弟,他姐姐跟袁和平推薦了我。他就帶著他的袁家班出來喝茶,然後問我很多問題,然後安排了試鏡。兩個星期之後他就給我一個合約,他說我準備籤你三年,第一部叫《笑太極》。從那時候我糊里糊塗入行了,拍了將近40年。

圖甄子丹從《笑太極》入行

一開始我搞不清楚有很多技巧。我剛入行的時候,袁和平讓我到現場去看,然後我發現一些演員怎麼打的沒有我想象那麼快、沒有那麼厲害,就是打幾下又停幾下,然後又擺機器再打。原來功夫片是一門很獨有的電影學問,完全就是中國電影的很獨特的藝術。

其實當初拍功夫片比較簡單,演員根本不需要演技,因為大家都看著這個演員打,而且打得很長、打得過癮、打得很刺激,觀眾不會去考究你裡面所有的,包括演技、劇情,反正你打得好看,這個片就好看,票房就賣座,這種風氣一直延伸下去。

02|個人風格最初的探索

早期香港電影動作片帶領著整個電影的市場。大部分觀眾都看動作片。整個動作片的板塊分好幾個主要的班底,洪家班、成家班、劉家班,還有袁家班,分的很清楚,有點像江湖的味道。我還記得洪金寶大哥找我拍戲的時候,他必須要跟袁和平打招呼,他說我要子丹。但是我們一般不會隨便的跑到人家一個班底,這個是以前的規矩。

當時洪金寶和成龍基本上佔有了整個市場。八爺當時幾年都沒拍戲了。當時突然有了時裝動作片,當時洪金寶大哥和成龍大哥拍了很多動作片,比如《A計劃》、《快餐車》、《五福星》,很賣座。八爺是很困擾的,三年沒拍電影,他三年沒拍我也三年沒拍。

最後他接到合約,跟德寶拍第一部《特警屠龍》。當時他那種奮鬥心又回來了,他說我要拍好,我們沒那麼多製作費,怎麼拍呢?我說八爺我有方法,我們沒錢,我們就打個人風格。

我說你看李小龍電影,從頭到尾,他打完對手,一般我們切鏡頭肯定是跟著被打的人,但是如果大家看李小龍的片,李小龍的鏡頭永遠是留在李小龍的,他不理到底被打什麼程度。但是你沒覺得不好看,也沒有覺得他不夠厲害,反而覺得他很有魅力。

打完之前之後的那種味道,他怎麼出拳,出拳之後他怎麼把拳頭收回來,完全是個人魅力。我當時研究了很多。我知道現在的香港動作片缺少了什麼,沒有跟國際武術最潮流的接軌。

我說比如傳統他們打拳,所謂的勾拳、邊拳,以前的功夫片很簡單的,用線的語言,打橫打直的,很少有弧度。李小龍有弧度的。這個只是一個例子,還有一些擺POSS,我跟他分享怎麼擺POSS,以前是打完一個招數,然後擺一個POSS,我說這個不夠時尚。

比如說我演一個警察,我打完這個人不可能是這樣子的,人家已經摔在那裡,你擺這個幹嘛呢?我突然很想透過電影去分享我的想法。後來拍《特警屠龍》的時候,我在拍的過程不斷去給他看我怎麼去打,加了一些小動作,他就覺得很好看,後來就變成很經典的《特警屠龍》。

從《特警屠龍》開始,甄子丹嘗試形成獨特的風格

《特警屠龍》出來後圈內的人反應很大,說八爺怎麼會拍那個戲。我們道具什麼都沒有,只有兩個人,這是本意,我們用最低的成本,光看兩個人打出來的風格。

其實這個方法一直延伸到《殺破狼》。製片問我需要什麼道具,我說什麼都不需要,我只需要跟吳京兩個人去打,兩個人的風格,這個不是道具能做出來的。所以那個時候第一次轉型,《特警屠龍》之後我們就拍出《皇家師姐》。

我覺得人有一種生存的力量,當我們遇到最糟糕的遭遇,我們會想一些辦法去求生。香港那個時候拍出好多經典,都是低成本拍出最經典的。我和八爺當時三年沒有拍電影,我們要吃飯,如果這個片不成功的話,我們就沒有下一個片,所以我們想盡方法讓我們的片與大家不一樣。

03|兩個讓甄子丹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對手”

至於兩個動作高手之間的默契,怎麼對打,每個人不一樣的。就好像舞蹈,兩個人在一起怎麼配合,需要悟性、技巧,能不能再創一種組合出來的新高度,是很微妙的。

我合作過那麼多人,有兩個讓我打十二分精神。第一個是李連杰,拍《男兒當自強》的時候,李連杰是黃飛鴻,我演那個大反派。徐克找我就是為黃飛鴻製造一個最強大的壓力,所以那個時候大家抱著那個心態,設計好了怎麼打。大家都是全力以赴,用最快的速度。李連杰真的很快,他快我要更快,他更快,如果你慢了一拍子,比如說大家打傷對方,然後你出錯,所有的燈光都說再來一下,你就不好意思,大家都要打的最完美。李連杰確實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中李連杰和甄子丹的對打,堪稱經典

《英雄》那次,給我的壓力更大,為什麼?當時我拿了一把長的紅纓槍,然後他拿了一把劍,他很快,然後他甩一個圈,我要用兩倍甩一個圈。所以他再過來的時候,我真的用盡我所有的爆發力,來迎接他的劍法,他一秒鐘可能是三四下劍,但是我要在三四下劍的攻擊底下,我要做三四下長槍的架勢,所以壓力非常大。

第二個就是跟泰森。我拍《葉問3》的時候找泰森,很興奮,他是我的偶像。因為我小時候還沒有入行就看他打拳。但是我知道他不會拍戲,他不會留手,我記得跟他對手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必須要很謹慎,不要以為你是在拍電影,你真的要當自己是在拳壇裡面跟他對打,生死之決,千萬不要有稍微一點點的大意,你一點點大意會死人的。

記得有一個勾拳過來,我要低頭,拍電影的低頭特別藝術講究。特別袁和平,功夫片就是所有的招數都要差不多打到你,你才能閃。

我們拍那個勾拳,那個勾拳拳頭要打到我旁邊一個沙包,然後那個沙包會馬上飛出去,他必須要很用力。八爺說用全力去打,不打的話會假,第二是沙包會動。我說不能早閃,必須要等到他差不多到我的頭再閃,這個多危險啊。幸好我把那個拳閃了,當時我感覺到他的拳風,就像一臺大貨車衝著我來。哇,現在我的腦海還記得,真的很危險,那一拳,拳頭那麼大。我又做到八爺的要求,就是最晚那一點才閃,同時不讓自己受傷,這個是我壓力最大的。

我喜歡研究,我研究電影、研究武術,這個是我的性格。比如說這個電影很成功,那麼我會用不同的角度,會想我去拍怎麼做。當時《黃飛鴻》很成功,李連杰的無影腳很有名。但是我知道那個無影腳是剪接的,我想什麼叫無影腳?顧名思義是無影,怎麼做到無影呢?我想是否我們用機器的功能,可以讓大家看到那種無影,同時也看到這個演員本身的功夫才好看。我的追求是大家第一沒有看過,第二是還保留功夫片演員本身必須要表達出來,觀眾看的出來這個演員他的功力那麼厲害。

我後來想到一個方法,大家知道1秒鐘有24幀,把它中間稍微調校一下,你可以看的出我的功力,從頭到尾可以看得到我的腿功,同時在銀幕上製造出一個無影腳的感覺出來。結果八爺看衝出來的膠片,太牛了,完全是無影腳。

04|動作片的關鍵,是節奏的掌控

動作片的學問,我花了好幾十年在研究,我還在不斷研究,我從來沒有告訴大家,這個就是固定的方法。包括我之前拍過成功,大家喜歡的,我肯定覺得有些可以提升的。就像電話,你用iphone7,現在是iphone9,你用華為,不斷會提升。

我覺得電影除了是一門藝術,還是一種技術,技術永遠會提升。那麼我們必須要抱著不斷提升,不斷創新的態度,不然的話肯定會落後。我拍片,每次都會總結,這次拍的這樣大家有這個反應,然後下次我拍什麼。

先說研究怎麼突破動作的領域,簡單來說。我覺得拍電影本身就是一種傳達方式,就好像講話、跳舞、唱歌。你怎麼讓大家聽得懂,你怎麼讓大家聽得有趣,怎麼讓大家聽得拍掌,拍動作片肯定是情緒興奮,很過癮、很刺激,你才看動作片。

怎麼讓觀眾感受到那種興奮度呢?首先你要用節奏的掌控,就好像你唱一首很好聽、很美妙的歌,你肯定要唱的大家都很投入,大家一起唱,大家不僅是一起唱,大家還一起跳舞,你才能達到這個追求的目標。

這個理論我一早就總結了,就是我怎麼讓我設計的動作片,讓觀眾一層一層追下去。我現在不要說裡面的一些細節的身體上的設計,比如說打跟頭、內拳,那些只是一種包裝,一種道具。

其實是節奏的掌控。比如《武俠》裡面,和惠英紅南拳對雙刀那場。我怎麼前面讓你感覺到這個人必須要出手,逼我出手,然後觀眾覺得你還不出手,竟然還不出手,然後我出手了。然後惠英紅怎麼反應,然後我設計了,她要追下去,追到哪裡。我開始鋪排那種思維,基本上我引你進去,讓你的情緒進入我的那個劇裡,一路把你的情緒越推越高,到那個位置停一下,讓喘一下氣,感受一下當時我設計出來的整個局、整個情緒,再推一層。

就像唱歌、講話,肯定有開始、中間、高潮到結尾,講話都有技巧,有方法。所以必須要有節奏的鋪排,這就是節奏的控制。這種節奏控制,我一路都沒有怎麼變,都是拿著這個來設計所有我拍的那些大家喜歡的動作。

可能有時候用一些不同的剪輯技巧,或者鏡頭控制,甚至演員本身表達出來的那種味道,但是節奏的控制我覺得是最重要的,這個是一種傳達資訊的方法,是從古代到今天,都是傳達必須要有的工具。

其實,武術跟武打片裡面的武術,當然有關聯,武打演員沒有真的武術,不可能達到最高的高度。但是同時我們必須要很客觀、很科學、很聰明的去看這兩件事。但是很遺憾,大家都很容易混淆這兩種東西。可能就是我們中國的文化包含了武俠小說,還有我們歷史文學也包含了很多武俠事件。再加上大家從小看武俠小說,武術經過多年來大家的描述,變得太浪漫了。

就像演技,最好的演技就是讓你相信我演出的這個角色,我演出的情感,我演出的這個人物。武打最高的境界也是,要讓你覺得我是最真實的,我並沒有說我打的不是真實,它肯定有一個區別,就是真的武術,就好象你演一個殺人犯,你不能真的去殺人,你演一個精神病人,不可能你真的變成精神有問題。你是要演出來。所以打的最真實其實是一種演技。

問題是,那麼多年來大家都沒有把那兩種藝術,身體最真實的藝術表演,跟最高的內心的演戲水平結合在一起。我覺得今天拍動作片,必須要把兩者結合,才可以繼續往下走,不然永遠都會停留在一個位置。你要打的最真實,你必須要具備最好的功夫,最好的演技,用最真實的感覺在銀幕上表演出來。

我們看以前很多功夫片,很好看、很完美、很燦爛,但是真實生活並沒有那麼完美的。真實的狀況,你可能打不到,你可能閃不了,甚至你可能中招,每一招都可能有一些缺憾在裡面才是真實。所以從這個大的概念,你把它放在這個動作設計其實很簡單,你就用最真實,再配合你動作本身的藝術創作,把它結合在一起,你就會找到一個新的出路。

05|武打片是中國的獨有型別,並沒有過時

現在看起來實戰變成動作電影的潮流,但我覺得實戰不是最好的形容詞,應該用最感染觀眾的方法,怎麼感染觀眾呢?就是直感,現代人哪裡有那麼多時間,所以必須要有東西讓大家有一些共鳴,什麼東西最共鳴呢?肯定是直感,就是大家能感受到的。假的東西怎麼能感受到呢,人家一看這個不可能的,就不看了,你感染不到他了。

很多人喜歡《葉問》。我一直喜歡拍時裝武打片,他們找我拍《葉問》的時候,我還沒有轉過來,我沒想過怎麼打詠春,我從來沒有身體的語言、武術的門派。我覺得只要掌控自己的四肢,好好把自己的身體訓練到能夠自如的狀態,任何武術我覺得從理論都是可以做到的。當然要成為詠春大師是另外一回事,但是藉助那個門派的技巧,還有它裡面的理論,我從來不覺得是難事。

最難的事情是我怎麼去演葉問這個人物,有兩個角度去演,第一演一個真人,是否要演一個紀錄片,是否要模仿這個人的一切。後來我們做研究,他本人沒有特別太多有趣的,就是葉偉信導演想拍的東西,就放棄了從拍真人片的角度去拍《葉問》,我們就重新塑造一個人物,塑造了我們那個版本的葉問。

葉問那麼好,必須要有一個缺憾,你老婆比你高很多,出來的喜劇感很重,平衡了那個人太高大的感覺,這個設計是很成功的。

我們開始設計人物,比如他的走路、談吐、態度,他的小動作。《葉問1》出來成功了,到2、3、4,順著故事的發展,大家已經喜歡這個葉問了,就跟著我演的這個人物,隨著每一集的故事,他的遭遇、痛苦、快樂,大家同步成長。所以我也跟著那四部電影老了12年了。

近年大家覺得是不是武打片不流行了。不是武打片不流行,只是我們沒有把武打片跟隨潮流去提升,反而覺得這種片過時了,要去拍一些老外拍的成功片,他們這樣拍我們就這樣拍,其實這是很遺憾的思想。

這個是我們中國動作電影最寶貴的型別,是我們獨有的一種拍攝學問,只是我們沒有好好升級而已。你看《極速追殺4》,故事其實很簡單,裡面的設計我們以前也做過,但是人家的包裝、音樂、人物、服裝,整個給你感覺很帥很酷。其實我們也可以這樣做的,我覺得很遺憾。我一直希望我能做到,我也這樣做,不斷在我的作品保持著帶領潮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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