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俊太郎在《十一月的詩》裡寫道：

“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愛你’這幾個字才無法說出口，請原諒我笨拙的沉默吧。”

於是，那些傳遞自心臟，卻止於口的話。

變成了谷川俊太郎筆下，想要環繞在你周身的空氣，凝結在你肌膚上的露水。

又或者是，

微信聊天記錄裡，頻繁出現的兩個字。

——

在嗎？

01.“在嗎”“我想你”

中國人很含蓄。

大多時候，我們不擅長說我愛你，也不擅長說我想你。

只會在微信上，用簡單的“在嗎”：

讓愛意，昭然若揭。

讓想念，肆意蔓延。

曾有人發起過這麼一個問答：微信聊天時，你最討厭收到哪些話？

答案裡，除了有常見的“嗯”“哦”“微笑表情”以外。

還有“在嗎”。

在他們看來，“嗯”、“哦”以及“微笑表情”代表了不耐煩和不重視。

每次收到這幾個回覆，彷彿有一盆冷水，狠狠澆下，瞬間熄滅所有想要繼續打字，繼續聊天的慾望。

至於“在嗎”。

則會讓他們感覺，多年不聯絡的朋友想要借錢，再或者是對方有什麼急事想要尋求幫忙，卻又喜歡拐彎抹角。

在此情況下，他們會冷漠回覆道：

“不出意外，未來二十年我都會在。”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對於一些在感情這件事上稍顯木訥的人來說，“在嗎”其實是他們抒發想念的一種委婉方式。

讀者美達，就曾收到這樣委婉的想念。

美達在大四那年，曾和一個同部門的男生，有過一段曖昧期。

然而，這樣尚在萌芽期的曖昧，卻因為畢業的來臨，被匆匆扼殺。

離開了學校後，兩人成了網友。

男生經常會和美達分享日常生活上的點滴：

今天是在公司樓下發現了一家新店，飯菜比以往的好吃且乾淨；

明天是出差時忘記帶身份證，導致差點趕不上動車；

後天又是看了一場電影，電影質感配不上評分；

……

而每一次，男生的開口，便是那一句“在嗎”。

起初，這兩個字在美達看來，十分生疏客套，像是一道牆，生生隔起兩顆想要靠近的心。

直到今年2月14日，情人節那天。

某個軟體發起一個活動，在搜尋框輸入“在嗎”，就能收穫一首情歌，以及一封遠道而來的情書。

男生把自己的搜到的情歌和情書發給美達。

歌是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情書是：

“在嗎？怎麼會突然好想你，原來你一直在我心裡。”

圖片下方，是男生的一段話：

“你總是覺得‘在嗎’很客氣，但每一次給你發‘在嗎’，都是代表當下的我，在想你。以前的我不會說什麼肉麻的話，但今天，我想告訴你，和你分開以後，我一直在想你，你一直在我心裡。”

一句在嗎。

一次想你。

想你收到，也想你知道。

02.“在嗎”“我在”

“在嗎？”

“我在。”

那些一次又一次，傳送成功地“在嗎”，只不過是想要收到對方的一句“我在”。

而後，不管是難過時，受傷時，還是經歷曲折時，只要一轉身，就能看到愛你的人，在為你守候。

近現代哲學家金嶽霖，就曾用盡一生，為摯愛林徽因守候。

結婚以前，梁思成曾問過林徽因：

“有一句話，我只問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問，為什麼是我?”

對此，林徽因回答道：

“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你準備好聽我了嗎？”

金嶽霖，梁思成，林徽因的人生，是一部三個人的電影。

遺憾的是，林徽因和梁思成是主演，最後有了屬於他們，看似皆大歡喜的結局。

唯有特別出演金嶽霖，徒留姓名，沒有故事。

1931年，林徽因和金嶽霖相識。

彼時，金嶽霖便被林徽因的一身才氣所折服，這一服，就服了一整個餘生。

可惜的是，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當下，林徽因的身邊，早已有了與之相匹配的梁思成。

於是，金嶽霖只能放棄了這份愛，唯一一次越界，便是將家，搬到了林徽因的隔壁。

金庸曾言，一見楊過誤終身。

而金嶽霖，則是一見徽因誤終身。

但倘若，人生有重來，金嶽霖也會告訴自己，不見徽因，終身誤。

到了1955年，這一年，林徽因逝世。

失去摯愛的金嶽霖，第一次失去常有君子儀態，在學生面前嚎啕大哭。

因此，才有了這麼一句：

“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可惜，錯過就只留下無盡的長嘆了。”

什麼是愛？

大抵是，林徽因一次“在嗎？”。

金嶽霖，用一輩子迴應“我在。”。

無奈，

人間常有四月天。

金嶽霖卻不曾領略過他的“四月天”。

03.“你在，我就在”

《沙漠》裡寫道：

“這裡荒蕪，寸草不生，後來你來這走了一遭，奇蹟般萬物生長，這裡是我的心。”

我的心，本無悲無喜。

你住進來後，它嚐遍人間酸甜苦辣，也有了七情六慾。

往後餘生。

你在，我就在。

幾年前，電影《山楂樹之戀》上映，男主角老三和女主角靜秋的純愛故事，讓很多人為之落淚。

1974年，還是一名高中生的靜秋，因為去西村坪體驗生活，從而認識了老三。

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老三愛上了靜秋。

在那個年代，愛情很乾淨。

乾淨到摻雜不進任何雜質，只剩下愛。

然而，那時的靜秋，卻因為各種憂慮，始終不敢接受老三的愛。

但就像老三在電影裡說的：

“你可能還沒有愛過，所以你不相信世界上有永遠的愛情，等你愛上誰了，你就會知道，在世上有這麼一個人，他寧可死，也不會對你出爾反爾。”

老三就是這麼一個，不會出爾反爾的人。

在他有限的人生裡，他把自己的愛，無限給了靜秋。

而靜秋，也在老三的一顆赤誠真心下，小心翼翼學著去愛，又或者說，她早就愛了，只是不自知。

在那段，算得上珍貴的時間裡，靜秋會在沒有人發現的地方，偷偷和老三聊上幾句，也會用閒暇時間，為老三編上一條小金魚。

愛情，眼看就要撥開雲霧見青天。

命運卻在這時，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老三得了白血病。

沒過多久，老三死了。

但他和靜秋的愛情，卻一直活著。

老三曾對靜秋說：

“ 我要你好好活著，為我們兩個人活著，幫我活著，我會透過你的眼睛看這個世界，透過你的心感受這個世界。我要你結婚，生孩子，我們兩個人就活在孩子身上，孩子又有孩子，我們就永遠都不會死，生命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延續下去。”

“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個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歲了，但我會等你一輩子。”

原來，有一種愛，得以長存人世間。

僅僅是因為。

你在，愛就在，你在，我就在。

04.

三毛說過：

“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

每一次想你，飄落一粒沙，於是有了撒哈拉。

每一句在嗎，流下一滴水，於是有了珊瑚海。

此後，你的存在，讓《沙漠》迴流：

這裡是我的心，奇蹟般萬物生長。

後來你來這走了一遭，寸草不生。

這裡荒蕪。

唯有想你，走出四季更迭，野蠻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