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
夜裡子時,菜刀剁肉的聲音格外詭異。
我攘袖揩了把細汗,看著案板上粘稠的肉泥皺了皺眉。
原來男人胯下不過二兩肉,這點餡子恐怕只夠做一個肉餅。
我拿著刀踱向牆角襠前一片猩紅的男人,笑盈盈地踹了他一腳,並拽開了他口中塞著的絹布。
「霍管家,我的肉餡不夠了,你說我是在哪裡再切一刀比較好呢?」
鋒利的刀刃在他頸子上比來比去,嚇得他冷汗直流。
「小姑奶奶,老夫不知是哪裡開罪了你,竟被你騸成閹人,求求你高抬貴手饒過我罷!」
我不笑了,將刀緩緩剌進他青筋盤虯的皮肉裡。
「你玷汙我阿姐的時候,怎的沒想著饒過她?」
話畢手起刀落,一股鮮血橫濺,霍老六抽搐了兩下便了無生氣了。
我撿著他身上乾淨的地兒擦了把手,咧著嘴咕噥。
「哎呀,死透啦。」
1。
今年院落裡綠萼白梅開得甚好。
累累花朵都錯落有致地攀依著漆黑彎折的枝幹,如同水墨畫般映在紅牆上。
可惜阿姐看不到了。
她的屍體被其夫家送回來時,衣衫破敗,裸出的下體膿血橫流,胸前森然橫亙著眼睛般大小的血洞。
堂堂富商霍家,竟連一口薄棺都不肯舍給她。
我一滴淚都沒流,只抓著阿姐僵直的手枯坐到天亮。
直到鄰家阿婆送來一碟杏子蜜餞,我幾乎脫口而出「我阿姐愛吃」時,摧心剖肝的痛楚才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含辛茹苦將我養大的
阿姐死了,我徹底變成孤兒了。
2。
將阿姐安葬好後,我立在她墳前起誓,我楚念便是捨出這條性命來也定要為她報仇。
我潛入她夫家霍府,使了五兩銀子在廚娘口中套出了她的死因。
那廚娘說,阿姐嫁過來後遲遲未孕,我那便宜姐夫霍央便動輒對她拳打腳踢,日日強行交合。
就連管家霍老六也曾玷汙過阿姐,並倚仗自己是霍央的堂叔,便不知廉恥地四處吆喝這風流韻事,累得他在府裡的幾個相好僕婦都不待見阿姐,動輒白眼一翻,更有甚者敢當面冷嘲熱諷。
後來霍央為討好自己的鰥夫表哥
——暗衛營副使姬川,便將阿姐送到了姬府。
聞言姬川的妻子不幸離世後,他便像變了個人一樣,愈漸暴虐狂悖。
阿姐最終,被他凌虐致死。
我暗中又查訪了許多人作為佐證,與這廚娘所言一般無二。
很好。
霍央,霍老六,姬川。
我將寫著這三人名字用硃筆鐫在磚牆上,默默瞧了良久。
月色慘白,筆跡殷紅。
殺一人,抹淨一磚便是。
3。
那麼從誰先開始呢?
自然是撿小人物先開刀,這樣不會掀起太大波瀾。
霍老六,對不住了。
我又使了五十兩銀子叫那廚娘回鄉探親半年,我則取而代之。
素聞霍老六不喜風塵女子,只愛荊釵布衣的良家。
因此,我以桃木簪鬆鬆挽了個婦人髻,以一襲松綠麻衣裹身,偏領口軒敞,腰身玲瓏,做起飯食來被騰騰水霧繚繞,更見巫山潺潺、細汗微微。
那霍老六一來伙房便直了眼,咂著嘴吊起了書袋。
「荊釵布衣,難掩國色啊!咱們府裡何時添了這般容色的美廚娘?我瞧著竟有幾分眼熟。」
話音一落,他那樹皮般的髒爪子便順著籠屜摸了過來。
我靈巧一閃,咬唇嗔怪。
「霍管家,奴是新來的,你卻偏說眼熟,定是誆人罷了。」
旁邊添火叫做月娘的,冷不丁地挑著眉頭開了腔。
「可不就是呢,霍管家,您昨日還誇了奴腰身細,怎的今日跟這新來的小狐媚子鬧了個臉熟,往後可別想吃我做的梅花蜜餅了!」
霍老六忙不迭在她胸口擰了一把,明明是對她說的話,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我。
「小蹄子,動輒便吃味兒撂臉子,看我今晚怎的收拾你!」
月娘嬌笑著捶了霍老六一把,「死相。」
我面不改色地撿著梅花蜜餅,時常抬眸朝門口調笑的兩人睇幾眼。
別看霍老六眼下被月娘纏住了,但我的含情目是如何迂緩流轉的、桃腮是如泛紅的,他瞧得一清二楚。
自這之後,他幾乎日日都來伙房。
我自當給他點子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