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上說：“年輕時你做了一個決定，要把生命獻給愛情，後來你沒死，年輕替你抵了命。”小景告訴我這句話的時候，我有點懵。

我知道小景很愛那個男人，男人也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人。正因為對方很優秀，她才會一再懷疑自己是否具備綁住對方的魅力。她幽怨地說：“外面的誘惑太多，男人最受不了這個。比年輕貌美我沒有，比撒嬌溫存我不會，比說話發嗲走路扭腰我學不來，我除了給對方生了一個兒子，在他最難的時候沒有離開、我什麼都沒有。現在他動不動就是出差，一年有200天的時間他都在外面，我只能在家裡守著，守著年幼的兒子。”

“兒子想爸爸了，我就穿上他的西裝上衣，認真打好領帶，戴上男士假髮，在兒子面前假裝粗聲粗氣地喊，‘瞧，仔仔，爸爸回來了，爸爸來看仔仔了，仔仔乖，仔仔聽話。”

男人的電話總是處於佔線的狀態，好不容易打通電話，也只是匆匆說幾句話，每次的開場白無非是圍繞著孩子，“仔仔怎麼了？”“我給仔仔的禮物收到了嗎？”“仔仔有沒有淘氣闖禍？”小景連忙回覆：“孩子挺好的。”男人聲音立馬冷淡下來，“孩子沒事，瞎打什麼電話，錢又不是沒給你，我很忙，沒事掛了吧！”

小景拿著手機“喂喂喂”地大叫，男人的西裝上衣還在身上套著，花色睡褲灰濛濛的，她感覺自己好想哭。晚上她摟著兒子睡，兒子睡夢裡叫“爸爸”，她聽著心更酸。

小景經常帶著孩子來我家玩，會揹著孩子哭泣。在我面前，她的哭泣還是隱忍的。她說從不知道男人掙多少錢，男人的朋友是誰，男人的公司情況怎樣。男人回家晚了不讓問，出差不讓打電話，就連每次往銀行卡里打錢，也是一個叫“花”的女人名字轉賬過來。

她說：“他不再愛我了，是不是早就有了其他人？我這算什麼？獨守空房，依靠孩子掙生活費的保姆媽媽，還是一個被男人遺棄，敢怒不敢言的結婚證上的名譽妻子？”

我曾勸過小景很多次，應該跟男人好好聊一聊，如果實在過不下去，那就分手。每次我一提分手，小景就跟我急，“都說是勸和不勸分，你說得好聽，罪不是你遭，你肯定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讓你給我出主意怎麼讓男人回心轉意，不是讓你棒打鴛鴦。再者，我離開了他，怎麼活？好歹對方每月給我一萬的生活費，沒了這個，我和孩子豈不得餓死？”

離開男人，我們就得餓死、就得遭罪、就得無處安身立命，因為我們不再年輕了，沒有姿色、沒有資本，只有低下頭，帶著滿腔抱怨，匍匐在男人的腳下。裝出一副可憐相，說：“我還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孩子的面子到底有多大，可以把你所有的難堪都給兜住。

小景還是對自己狠不下心，明明心被戳了很多洞，再怎麼躲藏也能看到傷口。小文新婚一年後，選擇帶著孩子離開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她說：“沒了愛和責任，只有走過場的形式主義有什麼意義？

空殼的家稍微壓點重物就碎了。何必要等到撕破臉，你恨我入骨、我見你咬牙切齒的時候再說分開？”你怪別人對你狠心，別人狼心狗肺，不如怪自己為什麼不敢對自己心狠些？

女人該對自己心狠些的。

小文抱著孩子離開家的那晚，是一個暴雨夜。大門在小文的身後砰地關上。雨一直在下。馬路上全是水，漫過小文的腳踝，小文用雨衣裹緊孩子，緊緊裹著，深一腳淺一腳在雨水裡趟著走。路太滑，好幾次差點摔倒，她靠在溼漉漉的樹幹上，喘著粗氣。

小文是南方人，當年因為愛情遠離家鄉，嫁到北方，而今她又再次回到南方的老家。

單身的小文帶著3歲的孩子，日夜操勞。老父母沒有責怪女兒一句，只會晚上偷偷抹眼淚，心疼地說：“真不知道女兒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都是我們的錯，當初就不該答應她的，是我們當父母的沒有攔住女兒，是我們無能啊！”

母親的腰椎間盤突出，父親常年患有糖尿病，孩子剛到南方水土不服，經常生病。小文除了照顧家人，還日夜不停地從母親那兒學刺繡的手藝，想成立自己的刺繡工作室。母親一身的好本領，以前要教給女兒，女兒卻總說那是老掉牙的東西，不喜歡。現在，小文纏著母親教自己，她說喜歡一針一線的寧靜，喜歡挑選花色時絲線繞在指尖的感覺，喜歡自己設計的圖案成形的模樣，喜歡看到母親讚許的微笑。她也喜歡看到父親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兒子趴在外公肚子上睡熟的樣子。她成了別人嘴裡名副其實的繡娘。

小文的工作室在臨街門面房，很小，沒客人的時候，她就坐在窗邊認真刺繡。

她四處去學習，請教，專門招了一個有靈氣的姑娘，教她手藝。她省吃儉用，又把隔壁的門面房租下來，開了一個免費學習班，教大家刺繡。她還去學校給孩子免費上手工課，講述中國的刺繡歷史和刺繡技藝。她一點一點地影響了很多人，讓很多人知道了刺繡，喜歡上了刺繡。

我一直認為，開業兩年的小文生意一定做得不錯，經濟收益肯定也是可觀的，可她告訴我，其實不然，自己掙一點錢，就為家人置辦一點東西，再掙一點錢，就花在了推廣刺繡的公益專案上，自己沒有什麼積蓄，也沒有掙下什麼錢，但是自己掙下了名聲，得到了社會名譽，這種無形的精神財富是無價的。

她為了學好刺繡，用眼過度，曾患過眼疾，每個手指都被針扎過。最初推廣自己的專案時，經常被別人轟出去，被別人推搡出辦公室，被別人喊騙子，她都沒有掉下眼淚。在母親六十大壽時，她花費5個月時間，偷偷給母親製作了一件精美的刺繡旗袍，她送給母親時，母親哭了。老父親誇讚道，“真漂亮，穿上好年輕哦！”兒子奶聲奶氣地說，“媽媽真棒。”

在困境中勇於改變自己，才是愛自己的表現。法國著名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曾說：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慾望，是疲憊生活的英雄夢想。

其實哪種愛都是我們疲憊生活的英雄夢想。愛父母、愛子女、愛生活、愛事業、愛眾人、愛歷史、愛傳承、愛人文、愛情懷，哪一種都是一種不服輸的愛。因為只要是愛就難免會受到傷害，傷害是為了更好地成全愛，讓我們懂得愛，珍惜愛，這不得不說是愛的另一種痕跡，一種刻骨銘心的痕跡，正因為有了這些東西，我們的愛才會彌足珍貴。

這是一個不斷變化、有愛的世界。當別人對你狠心的時候，請務必記住你要先對自己心狠，心狠是先把心中的狼狽、不堪倒空，再像一個鬥士一樣，把贏來的信念、希望、未來，一樣樣填滿。只有先對自己下狠手，才會不畏懼生活的苦，才會勇於邁出牢籠。困獸總是會做無謂的爭鬥，只有站在牢籠外面，你才能伺機而動，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