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男耕女織時代的古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隱者、生活在寺廟道觀中的出家人,想要保持一顆初心相對容易,因為他們的生活是與世隔絕的,或者,只要他們想,就可以做到與世隔絕。
但對於生活在現代社會中的人來說,保持一顆初心就沒那麼容易了,因為在人際叢林之中,太容易有誤解、有隔膜、有傷害、這個時候,人就需要一個兩全之道。
一個人如果能夠做到處世八面玲瓏,而內心始終固守著最初的人生觀、價值觀,那麼他已經達到了一定的人生境界。
要做到這一點,儒家說要“清明在躬”,佛家講究清清靜靜,其實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內直”。
在《資治通鑑》中有這樣一個故事:
魏王攻陷了一座城池,大宴群臣。宴席之上,魏王問文武百官:“你們說我是明君呢,還是昏君?”
百官多是趨炎附勢之徒,紛紛說:“大王是一代明君。”
正當魏王飄飄然時,問到任座,正直的任座卻說:“大王是昏君。”
魏王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問:“何以見得?”
任座說:“大王取得了城池,沒有按順序分給您的弟弟,而是分給了您的兒子,可見您是昏君。”
魏王惱羞成怒,令手下把任座趕了出去,聽候發落。
接著問下一個臣子,這位大臣說:“大王是明君。”魏王心中暗喜,忙問:“何以見得?”這位大臣說:“臣曾聽說明君手下多出直臣。
現在大王手下有像任座這樣的直臣,可見大王是明君!”
聽罷,魏王趕快把任座重新請進來赴宴。
故事中,那些趨炎附勢的大臣說魏王是明君,完全是出於保全自己與升官發財的私心,是圓滑,起到的作用只能是使魏王更加昏庸。任座敢於不畏權勢,直言進諫,非常了不起。
可是因為不能包容魏王作為君王的面子心理,不但沒起到作用,反而傷害到自己。而後一位大臣顯然有更大的智慧。
他心裡能夠明辨是非,非常清楚魏王是昏君,但為了使魏王能夠納諫,他順從了魏王的心態,先說他是明君。
因為這位大臣的心是為了幫助魏王的,所以他說出這句話與那些趨炎附勢之徒有本質區別,起到的作用也就不同。
然後他在解釋中婉轉地告訴了魏王他就是個昏君,明君應該如何做,結果不但使魏王糾正了昏君的所為,而且還解救了任座。
這位大臣對問題的認識已經跳出了事情表面的與當時的真與假,而更看重要使其人其事向什麼方向去發展。
他並不急於展現自己的認識,而是考慮到對方的接受能力。
雖然魏王當時不是明君,但這位大臣說他是明君,並告訴他明君是什麼樣的,就把對的東西、明君的作為在魏王面前確立了下來,起到了勸善的作用,引發了魏王真正向善的心,於是魏王自然就變好了。這也就是圓融的力量。
古代的錢幣總是內方外圓,就像錢幣一樣,一個人也必須秉持這種做人的原則:方在內,圓在外。
內表示我們自己的內心,外表示我們接人待物、為人處世;
外圓表示我們為人處世要圓融一些、方便別人,而我們自己的原則要有,但原則在內心中,不必處處示人;
此外,內方外圓也表剛柔相濟、內剛外柔的處世哲學。
若是方在外,則必然處處碰壁,因為稜角分明必然與周圍人發生摩擦、是非、碰撞。
內直外曲,並不是膽小怕事,實在是面對這個世界的尖銳時不得不用的一種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