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辰律師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

高階合夥人

案情

2月5日，臘月二十四。叔叔老車說，“當天晚上，我還請侄女來家裡過‘小年’，一家人開開心心，沒任何異常。”晚飯時，侄女車莎莎說她第二天就要搬家，從長沙嶽麓區的天一美庭小區，搬到嶽麓區的梅溪國際公寓。這次搬家是考慮到離公司更近。

莎莎父母在農村，弟弟在讀書，家境不寬裕。好在莎莎每月加上績效近兩萬元的工資，可以切實減輕家裡負擔。莎莎的家人說，莎莎耍了男朋友，家在廣西，他們計劃今年年底買房。

2月6日，車莎莎開始搬家。她是透過“貨拉拉”平臺下的單。

當晚9時17分，車莎莎坐上了“貨拉拉”派單司機周某某的麵包車。前往10公里遠的新家——梅溪國際公寓。9點24分，莎莎還在工作群和同事們互動，看不出有絲毫的異常。9點30分，“貨拉拉”司機周某某撥打了120和110，稱莎莎在嶽麓區曲苑路跳車了。

120趕到事發時，莎莎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昏迷不醒，被緊急送到嶽麓區航天醫院搶救。搶救室裡，莎莎面部浮腫，已喊不答應，生命體徵多項指標已不正常。2月10日，醫生宣佈莎莎經搶救無效死亡……

一切來得太突然，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搬家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車家人當晚在醫院沒看到“貨拉拉”司機周某某，據說警方在半路上將周擋獲。這檯面包車上沒有監控裝置，沒有任何音訊和影片，司機周某某個人陳述成為還原事發當晚的重要資訊源。

車家人沒有見過周師傅，警方轉述了周師傅當晚的行車路徑，嶽麓大道-旺龍路-麓松路-佳園路-林語路-曲苑路，車莎莎最後在曲苑路跳車。這是一條什麼路呢？事發兩天後的晚上，老車自駕車，開通導航系統，重走當天晚上“貨拉拉”司機周師傅走的路線，副駕上還坐了一名女性，目的是更真實體驗搬家當晚侄女的遭遇。“輸入起始點，就按周師傅的路線前進，系統三次提醒偏航。”老車就住在附近，老長沙人，對這一帶街道非常熟悉，“這麼留意，第一次居然沒發現佳園路，這條路太暗了，坐在車裡，完全是黑燈瞎火的。”讓老車疑惑的是，一次偏航後，可以按新的規劃繼續前行，怎麼會三次偏航，線路一錯再錯呢？

跳車地點是在曲苑路，路邊，水泥地，平坦，廠礦區，晚上人流稀少。“這條線路是越走越偏，不知道周師傅為什麼要走這條路！”老車表示，“貨拉拉”也是就近派單，周師傅肯定也非常熟悉這一帶路況，他不按平臺提醒的路線，而要自作主張走這一條偏僻路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和用意。“副駕上這名女性都感覺越走越黑，越走越怕。”

正常的路線又該怎麼走呢？老車更換導向系統，路線都一樣：嶽麓大道-西二環-楓林路。而且晚上9點過，這一條路線也不擁堵，繁華，街燈明亮。

經過初步檢查，醫生告訴家屬，車莎莎是左後腦勺著地受損，背部多處受傷。

這就是一輛普通的麵包車，車身不高，車窗上有醒目的“貨拉拉”車貼。按車家人的看法，就是從車頂往下跳，都不一定會受傷，整個車身就一米多高。

事發現場人少，沒有監控。車莎莎到底怎麼從車上下來的？還是隻有司機周某某的描述。家屬瞭解，周某某上路帶著一定的情緒。原因是什麼呢？車莎莎透過平臺支付了39元，平臺再給周補貼12元。在一個省會城市跑這麼一趟，車主可能覺得真沒賺頭。“他們為什麼要接這個單呢？如果貨方搬下樓，再搬上樓，可在平臺之外向貨方另外要錢。”老車向封面新聞記者表示，侄女住在一樓，又在路邊，加之單身漢東西又少，就沒有讓周搬東西上車。“周某某向警方陳述，因為沒幫助搬運東西，也就沒借口另外要錢，上車後就有一定情緒。”

發生這麼大的事，車家開始艱難地尋找線索，這時他們才發現，網上查不到“貨拉拉”平臺任何電話。車家人下載了“貨拉拉”APP，而且下單說有一筆單子出現問題。透過這種辦法才聯絡上“貨拉拉”平臺。

2月21日晚22點14分，貨拉拉app官方微博釋出說明稱，2月11日，與家屬就善後事宜展開第一次商談，但遺憾未能達成一致，由於當日為除夕，在警方建議並取得家屬同意的情況下，雙方約定在春節假期後繼續商談。目前長沙警方對該事件的調查仍然持續，尚未形成定性結論，貨拉拉將繼續全力配合警方工作，對於在該事件中平臺應當承擔的責任，貨拉拉絕不會有一絲逃避。家屬方轉述，儘管尚未立案，但警方還是按刑事案件在偵辦。家屬稱：“司機已被釋放”。警方暫未證實。

採訪對話

方弘：

根據媒體報道，很多人都懷疑司機周某某是否有作案嫌疑，然而卻沒有證據。麵包車上沒有監控裝置，沒有任何音訊和影片，司機周某某個人陳述成為還原事發當晚的重要資訊源。案件沒立案，但警方還是按刑事案件在偵辦。

您認為本案周某某的嫌疑有多大或者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可能有多大？本案達到什麼程度可以作為刑事案件立案追責？

範辰律師：

根據媒體報道的資訊來看，

我認為司機周某某作案的嫌疑非常大，理由是如下幾點：

第一、莎莎的叔叔開導航駕車，重走了當晚的路線，

竟然三次偏離導航，並且導航有提醒。

我認為這裡很蹊蹺，駕駛員為什麼要偏離導航呢？而且莎莎的手機一直開著導航。我開車也經常用導航，還是很準確的，司機竟然三次偏離導航，

讓人不得不懷疑背後有什麼蹊蹺。

第二、司機

周某某選擇的都是很偏僻的路線，人員相對來說比較少。

第三、

如果當時莎莎開著手機導航，車輛不按導航的規劃走，莎莎跟周某某發生爭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第四、

周某某

自己向警方陳述，因為沒有幫忙搬運東西，也沒有藉口另外要錢，上車後

就有一定的情緒。

第五、

莎莎沒有自殺的動機

，一是她有很好的工作，每個月都有將近2萬元的工資，在長沙應該算很高的了。另外，她當時正在談男朋友，美好的生活正在開始，並且還準備買房子。

這一切都說明莎莎有非常美好的憧憬，在她這麼一個如花的年齡，怎麼可能會自殺？

所以，我認為莎莎沒有自殺的動機。

當晚9:24，莎莎還在工作群和同事進行互動，看不到絲毫的異常。

幾分鐘之後，9：30分，周某某就撥打了120跟110，這時候莎莎已經出事了。

基於以上基本事實的存在，我認為司機周某某作案的嫌疑非常大。

到底是周某某見色起意還是什麼情況，我覺得需要再進一步的調查。至於他是不是被追究刑事責任，要看證據情況。因為，

法律實行的是無罪推定的原則，如果沒有證據證明周某某涉嫌犯罪，那就不能追究他的刑事責任，如果有證據證明是他作案了，他就要承擔刑事責任。

方弘：

這個案件確實是疑點重重，但是作為案件成為刑事案件的證據，好像還欠缺一些，所以可能這也是本案沒有立案的一個原因。

案件達到什麼程度才可能作為刑事案件立案，如果這些主要的證據收集不到的話，是不是周某某有可能就會逍遙法外？

範辰律師：

依據我們國家《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式規定》第178條規定，公安機關接受案件後，經審查，認為有犯罪事實需要追究刑事責任，且屬於自己管轄的，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負責人批准，予以立案。

這條規定有三個要點：

第一，認為有犯罪事實，需要追究刑事責任；

第二，屬於自己管轄；

第三，要經過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核准、批准。

具備上述三個條件就可以立案了。本案中後兩個條件很顯然是不會有問題的，最重要的是第一個條件，是不是有犯罪事實？

如果有犯罪事實，就要立案。

所以，

本案的關鍵是在於是不是有證據證明犯罪事實的存在。

這個案件可能警方還在調查之中，也不能披露案情。但是，我想提醒一下，莎莎從她住的地方到新的住處，路途比較遠。我們都知道城市裡面現在裝了很多的攝像頭，

警方要進行認真的排查，任何一個可能拍攝到行程中的錄影，都應該細細的去排查。我認為有可能會發現一些問題，因為如果是周某某圖謀不軌，他在路上有可能會有一些行為，這樣的話經過公安認真的排查，有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方弘：

事發以後貨拉拉的態度一直非常冷漠，家屬稱貨拉拉從來沒有跟他們聯絡，而是他們透過各種途徑和貨拉拉取得聯絡，但是得到的回覆也讓他們不滿意。從法律上來說，

貨拉拉作為拉貨的平臺，應該負責嗎？如果應該負責的話，負什麼樣的責任？

範辰律師：

這要分兩種情況來分析。

第一種情況，假設莎莎是自殺，我認為貨拉拉就不應該承擔責任。

第二種情況，如果根本就不是莎莎自殺，而是因為周某某有犯罪的動機，

導致莎莎死亡，這個時候貨拉拉是有責任的。

周某某是一個職務行為，他是貨拉拉的員工，

假設周某某民事賠償這一塊賠不起了，貨拉拉就要負責賠償。

貨拉拉跟莎莎之間建立了合同關係

，幫助她搬家、運送物品，按照雙方的約定，莎莎可以乘坐這輛車，

貨拉拉有保障莎莎人身安全的責任，如果對方沒有盡到責任，並且貨拉拉派的駕駛員有犯罪的事實存在，那麼貨拉拉是要承擔賠償責任的。

方弘：

作為網約車平臺的貨拉拉了，

據記者調查費用收取的也比較低，司機主要是靠搬貨才能賺到錢，那麼這樣設定是否會存在一些安全隱患？比如說因為這個女孩搬的新家在一樓，不需要司機來搬家，那麼司機可能跑這一趟賺不到什麼錢，因此產生了情緒，跟客戶之間對抗，您怎麼看貨拉拉這樣的服務方式？

範辰律師：我認為貨拉拉對待員工的方式應該是存在一些風險的。

這個風險在於，一方面周某某不但要開車還要去搬貨，這樣一趟才能掙到一點錢。而搬貨不是每一單都有活的。如果像本案這樣，客戶在一樓，東西又不多，根本就不需要司機幫忙，自己就可以搬了。這個時候對司機來說，他就覺得自己跑一趟不太值了，收的費用太低了。

所以，

我認為貨拉拉可能會涉嫌一些不正當競爭，因為收費用太低了，這樣安排肯定是存在著隱患的。

專職司機，就把車開好，這是最重要的事情，搬運工就是搬運的，我認為這兩個工種分開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有可能這個司機為了多掙錢，製造出一些事端出來，比如說要多搬幾趟他才能多掙點錢。

所以，我認為行業主管部門應該對貨拉拉進行檢查，看是不是存在一些損害員工、客戶利益的情況並進行處理。

同時

，也

希望這個案件能有突破，這麼一個如花的女孩子死亡，應該要查清真相，誰應該承擔責任，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結語

最新訊息是，當地已成立專案組調查，調查結果將及時向社會公佈。

貨拉拉車上發生人命，家屬稱貨拉拉方遲遲沒有聯絡他們。而對於這樣一個全國專注的命案，在貨拉拉官方的迴應中竟沒有看到絲毫反省和對存在的問題進行內部調查和整改的言辭。據瞭解，滴滴今年年初就已完成15億美元A輪融資，貨運平臺滿幫集團也獲得了17億美元融資。

網約車平臺在收割巨大的利潤時候，是否應該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客戶的安全上？受不住安全底線，談發展都是空中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