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航線

蘇伊士運河自1869年通航以來，亞歐之間航線再不用繞行“風暴之角”好望角，里程被大大縮短。但蘇伊士運河的河道寬度平均只有300米，一旦發生堵塞，將嚴重影響世界貿易流通。

2021年3月的蘇伊士運河堵塞事件，就給世界航運業帶來近百億美元的經濟損失。堵塞事件發生後，不少人都在尋找除了好望角航線外可替代蘇伊士運河的航線。

正是這個時候，俄羅斯強力推薦北極航線作為蘇伊士航線的替代品。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在社交媒體發文稱：“北海（北方/北極）航線能成為蘇伊士運河的有效替代方案”，並列舉了多項優勢。

▲俄羅斯原子能公司力推北極航線

亞歐之間的北極航線，西起挪威附近的東北進入巴倫支海，後沿北冰洋沿岸一路向東，進入白令海峽到達太平洋。這條航線主要經過俄羅斯沿海，因而備受俄羅斯的推崇。

▲北方航線（黑）和蘇伊士航線（紅）

北極航線從地圖上看距離很長，其實不然，地球是一個球體，飛機從亞洲飛往歐洲的最近距離，並不是走直線，而是經北極附近進入歐洲，這樣的航線里程最短。

▲飛行路線的距離，從極地附近走是最近的

這道理同樣可以用在海運上。假設把貨物從中國北方的青島運往挪威，如果走北極航線，則比以往走蘇伊士運河航線縮短了近10%-15%的里程。不僅物流成本降低，安全性也因不經過亞丁灣這一海盜活動頻繁區域而大大提升。

近年來，北極航線使用頻率逐年提高。但與蘇伊士運河航線相比，實際使用量依然相距甚遠。那麼，俄羅斯力推的北極航線的可行性在哪裡？

一、北冰洋的探索

北極航線一直以來未能受到重視，因為北冰洋地處寒帶地區，緯度高，冬季漫長，海域浮冰多，一年的通航時間只有5月下旬到10月初這段時間。在航海不發達的時代，這些都成為人們探索北冰洋的主要障礙。

▲海冰成為了人們探索北極的障礙

早在11世紀時期，在東斯拉夫人（俄羅斯人的祖先）的國家基輔羅斯的北方，靠近北極圈的波莫爾人以漁獵生活為主。為了將皮毛等資源運出去，交換生活所必需的物資，波莫爾人在11世紀在白海地區開始了北極航線的第一次探索。

▲白海地區，俄羅斯最早進行探索的地區

然而受制於白海風暴多、氣候嚴寒等嚴酷的自然氣候條件，以及生產水平的限制，波莫爾人的探索並未取得重大突破。蒙古帝國的入侵，打斷了俄國人對於北極的探索。

▲俄羅斯北部的居民波莫爾人

13世紀時，義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遊覽中國（元朝）時寫下游記，激起了歐洲人前往東方尋求財富的慾望。然而，1453年奧斯曼帝國滅亡了東羅馬帝國後，東西方交流的通道就被奧斯曼帝國這一“異教”國家佔據，讓歐洲的基督徒如鯁在喉。

奧斯曼帝國對過往的商旅徵重稅，使東方商品在歐洲的價格水漲船高。歐洲人開始了尋找新航路的程序。

▲奧斯曼帝國阻礙了東西方的交流

當時正直文藝復興時期，地圓學說逐漸被歐洲人所接受。哥倫布、迪亞士、達伽馬等航海家在地圓學說的支援下，開啟了向南（葡萄牙）透過好望角、以及向西（西班牙）尋找前往東方航線的歷程。麥哲倫的環球航行證明了地圓學說的真實性。

到16世紀初，從歐洲繞過非洲南端和南美洲南端的航線，已被葡萄牙和西班牙壟斷。

▲新航路開闢

為了打破壟斷，包括英格蘭、荷蘭、丹麥以及俄國在內的歐洲國家，開闢從北大西洋進入北冰洋，進而與東方建立聯絡的航線。

1596年，荷蘭航海家巴倫支到達北極附近的群島，這是人類探索北極航線的重要一步。

▲荷蘭人巴倫支第一次探索北極

當16世紀俄羅斯帝國統一後，於1619年宣佈封閉俄國北部沿海的航線，逐漸排擠了英國、荷蘭和丹麥，取得北冰洋的獨霸地位。隨著俄國領土的不斷東進擴張，俄國船隊利用適合在冰面行駛的船隻，不斷向東尋找新航線。

1648年，俄國航海家到達亞歐大陸最東端的楚科奇半島，證明了美洲和亞洲並不是相連的大陸。

18世紀時，俄國彼得大帝贊助航海家維塔斯-白令進行大北方探險，第一次到達白令海峽一帶。1742年5月，俄國航海學切柳斯金到達北極航路最北端。至此，從北大西洋經北冰洋進入太平洋，最終抵達東方的道路，清晰地呈現在世界地圖上。

▲抵達白令海峽後，北極航線清晰呈現

二、北極航線中斷

俄國人對於北冰洋地區的探索雖取得不小的成就，但這裡卻因為地處高緯，無冰期短，海冰堅實成為了通航的主要障礙。

此外，在16-18世紀，航海技術雖然取得了進步，但航船依然是以木板結構和風帆為主，無法抵禦堅實海冰。當時俄國擴張的步伐主要集中在緯度較低的波羅的海和黑海海域，在北方沒有建成任何港口。這就意味著開闢北方航線的難度相當大。

▲俄國航線的開闢，主要從波羅的海和黑海出發

在近代，人們的航線選擇依然是在低緯度的海域。蘇伊士運河開鑿前，歐洲進入亞洲的主要通道，是從大西洋繞過好望角。

但好望角地區因長期受盛行西風影響，風浪大，嚴重影響中小型船隻通行。而且好望角航線通行里程長，尋找好望角航線的替代方案，成了當時航海事業的重要需求。

▲蘇伊士運河開通之前的航線

位於亞非之間的蘇伊士地峽，連線地中海和紅海，該地區主要是平坦的沙漠，分佈著一連串的鹹水湖、窪地與沼澤，如果在此地開鑿運河，從歐洲前往亞洲的里程將被大大縮短，可以避開風暴頻繁的好望角。

▲蘇伊士地峽

1858年，法國人勒塞普斯透過外交努力，取得修建蘇伊士地峽運河的特權。經過11年的努力，全長162公里的蘇伊士運河於1869年修建完成。經過多次拓寬改造，蘇伊士運河可容納35萬噸巨輪透過。

蘇伊士運河可以使亞歐之間的通航里程少5000-8000公里，極大地減少了運輸成本，提高貨物運輸的安全性。20世紀，隨著中東地區大量石油的發現，大約70%的中東石油，正是透過蘇伊士運河運往歐洲。這裡成為了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

三、北極航線再次興起

在整個貿易體系中，蘇伊士運河都佔據著重要的地位。但蘇伊士運河並不十分完美。

中東石油資源的發現，使得蘇伊士運河周邊地區的戰略地位日益重要。亞丁灣附近的海盜，一直以來都是過往船隻頭疼的問題，直到近年來國際社會加大了巡航保護力度，海盜猖獗的情況才稍有改觀。

▲亞丁灣海盜活動區域

此外，相比于海洋運輸，運河運輸的承載力相對較小。蘇伊士運河河道最寬處僅有345米，通常只能容納1艘中型船隻平行透過。

但現代貨船的體積正在不斷增加。蘇伊士運河如此“苗條”的身材，很難容納大型船隻的進入，塞船事件層出不窮。超過35萬噸的巨輪往往需要南下繞行好望角。

2021年3月發生的堵塞，正逢全球經濟不景氣時期，說嚴重一點，甚至可以拖累經濟復甦的腳步。就在國際社會為蘇伊士運河堵塞感到焦頭爛額之時，俄羅斯挺身而出，力推北極航線作為蘇伊士運河的替代方案。

▲蘇伊士運河的寬度顯得很不夠

俄羅斯能夠力推北極航線，跟俄羅斯掌握先進的破冰技術有關。工業革命之前，人們的船隻主要以風帆為主。18世紀，富爾頓改造的蒸汽輪船改變了過去單靠風帆的弊病。這是造船史上的一次重要變革。

隨著二次工業革命推進，輪船在動力、破冰技術上取得重要成就。在破冰船技術發明之前，人們要想透過北極地區，只能在無冰期通行。破冰船技術的發明和運用，可以延長北冰洋通航時間，助推俄羅斯開發北極航線。

1864年，俄國人發明了破冰船技術，並將其運用到波羅的海地區。1899年，俄國人設計的破冰船第一次在北極地區航行。這些技術成果邁出了人類在結冰期探索北極的第一步。掌握破冰技術的俄羅斯，成為了北極地區航路的開闢者。

▲破冰船的發明，俄羅斯開發北極的速度加快

無論是俄國、蘇聯還是今天的俄羅斯，都十分重視破冰船技術的研發。更重要的是，俄羅斯還將核技術運用到破冰船上，成為了世界上唯一擁有核破冰船的國家。

現在，俄羅斯擁有最先進破冰船技術，尤其是北極號核動能破冰船，可以打破3米厚的海冰，為過往的船隻通行掃清障礙。這項技術為結冰期透過北極提供了重要的技術保障。

▲俄羅斯的核動力破冰船

俄羅斯力圖開發北極航線，還離不開北冰洋沿岸基礎設施的完善。歷史上，俄羅斯帝國的出海口主要集中在黑海和波羅的海。一戰時期，俄羅斯跟德國、奧斯曼帝國都是交戰國，兩個出海口都被敵人控制。

為了打破敵人封鎖，俄羅斯決定從北冰洋開闢新港口。科拉半島雖然地處高緯度，但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響，終年不凍。1916年，俄羅斯在這裡修建了該國北冰洋的大港——摩爾曼斯克。

▲強勢的北大西洋暖流，北冰洋出現了終年不凍港

經過不斷開發，摩爾曼斯克港成了俄羅斯北方的重要港口，以及北極地區的重要補給站。這給開發北極航線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摩爾曼斯克港

全球氣候自從工業化時代以來，化石能源的應用導致二氧化碳排放量越來越大，帶來全球氣候變暖。比如，2020年1月的平均氣溫，比20世紀1月的均溫升高了1。14攝氏度。這種變化給北極帶來的影響，就是海冰覆蓋面積的減少、海冰大量融化。

北冰洋寬闊的海域越來越多。尤其在2004年，北極沿海出現了大量無冰海域。北冰洋的航行期變得越來越長。

▲2012年9月和1984年9月，北極冰塊覆蓋的變化

在無冰期內，從東北亞進入北歐的航線里程可以縮短一半。以中國青島港到歐洲為例，如果夏天走北極航道，燃料能源比傳統的蘇伊士航線節省15%，也能省下不少的過路費。

北極航線沿岸基礎設施建設的完善、破冰船技術的提高、以及冰雪融化，給俄羅斯力推北極航線的機會。對俄羅斯自身來說，北極航線的開發可以加強俄羅斯對於北方的開發，加快俄羅斯掌控北極資源，從而進而打破西方孤立。

但現實的情況是，俄羅斯雖然致力開發北極航線，但遠水依然難解近渴。首先從基礎設施來說，儘管有摩爾曼斯克和海參崴等重要補給港口，但俄羅斯在北冰洋沿岸和太平洋沿岸缺乏城市，一旦船隻在中途出現問題，支援補給的難度十分大。

▲東歐的夜光圖，可見俄羅斯的北冰洋沿岸完全沒有城市

其次，在氣候變暖方面，北極溫度升高給了開發北極航線的契機，但氣候變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溫度的升高要用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來才能形成可觀的變化。北極航線不可避免地還會是長期的冰封期。

再次，使用破冰船技術也會帶來問題，破冰船的應用需要大量動力，過往船隻的成本會隨著破冰船的應用而水漲船高。

開發北極航線，雖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減輕過於依賴蘇伊士運河的情況，防止蘇伊士運河堵塞帶來的鉅額損失，但依然難以取代。2020年，俄羅斯北極航線的運輸量為3000萬噸，與蘇伊士航線的11。7億噸相比，依然存在巨大差距。

長期作者｜雄鷹

直播吧體育作者｜足球與歷史愛好者

責任編輯｜Thomas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生｜環球情報員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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