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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霸主楚國到了春秋晚期,為何屬國瓦解,諸侯離心?

這才是真正的春秋之吳楚爭雄篇(15)

主筆:閒樂生

吳王闔閭廣招各國人才,正式成立伐楚工作領導小組後,首要任務就是先跟楚國打個小仗,一來可以試一試吳國新軍的身手,二來也可以試探一下對手的實力,以決定下一步的戰略方針。

於是工作組第一副組長伍子胥找到高階顧問孫武,問:“孫顧問,你看咱們應該先從哪開刀呢?”

孫顧問搖頭晃腦地說:“大凡行兵之法,先除內患,然後方可外徵。我聽說吳王僚死後,他的兩個親弟掩餘、燭庸棄軍而逃,一個躲在鍾吾國,一個躲在徐國,此二人成天想著為他們的倒黴哥哥報仇,不可不防。我看咱們應該先幹掉他們,以絕後患!”

伍子胥拍手道:“好哇,咱哥倆想到一塊去了!徐國和鍾吾都是楚王的小弟,這些年沒少和吳國作對,咱們便趁此機會將他們一同除去,以剪楚之羽翼。”

說幹就幹,吳王闔閭立馬發了兩道外交照會,要徐國和鍾吾將這兩個吳國叛臣引渡回來治罪。徐國和鍾吾當然不肯,並偷偷將他們送到了自己的靠山楚國那裡去尋求保護。楚昭王大喜:“吳王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跟著本王混吧,本王可以保護你們!”

就這樣,楚王不顧群臣的反對,把二公子安置在養邑(在今河南沈丘縣附近),併為他們修築城池,用來對付吳人。

既然楚王已經入坑,吳王闔閭當然不能放過這個良機,他立即命令孫武率領一支“水軍陸戰隊”,砍瓜切菜般攻破鍾吾,又水淹徐國(注1),鍾吾君被擒,徐君則逃奔楚國,楚兵救徐不及,便加修了夷(即城父)城,給徐君居住。這徐國可是楚國在江淮之地最強大的一個屬國,當年還曾和西周王室叫過板,實力不可小覷,吳國幹掉徐國,便去掉了攔在吳楚之間的一個最大障礙,其軍事意義十分重大。

滅掉鍾吾和徐國後,孫武並沒有躺在成績單上睡大覺,他率軍繼續擴大戰果,一路勢如破竹,攻破養邑,殺掩餘、燭庸二公子於楚國境內。

一時間,天下為之震動,這個孫武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厲害,咋從來沒聽說過。

吳王闔閭沒有想到勝利竟然來的如此之快,頓時雄心萬丈,想乘勝一口氣攻入郢都,解決戰鬥。孫武卻反對說:“戰鬥很艱苦,軍隊需要休整,百姓也很疲憊,而且一旦大戰,十萬之軍,日費千金,豈能不準備完全?總之,現在還不是和楚國決戰的時候,大王還是再等等吧!”

圖:當年伍子胥向吳王闔閭推薦孫武

伍子胥也說:“楚國雖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綜合國力還是比咱們要強很多,現在想一舉滅掉它,恐怕沒那麼容易。”

闔閭鬱悶地說:“那我們怎麼辦?還要等多久?難道它的國力還會自己減弱嗎?”

伍子胥笑:“那我們就幫它減弱就好了!”

“你們這些謀臣,就喜歡說話繞彎子,這又不是拍連續劇,還玩兒什麼懸念?快點講吧!”

“嘿嘿,以弱勝強,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持久戰和游擊戰,慢慢地拖垮敵人,一點一點消耗他們的國力,此消彼長,等到我們的國力超過了楚國,那就是它滅亡的時候了!”

“持久戰?游擊戰?這都是些個什麼東東?寡人聞所未聞。”

“這也不是什麼新招了,從前晉悼公跟楚國爭霸,也是用的這個方法。具體來講就是把我們的軍隊分為三師,更番侵擾楚邊,聲東擊西,以疲乏楚人的兵力。”

孫武在旁讚歎道:“妙哉!如此我出一師,彼必皆出;彼出則我歸,打完了就跑;讓他們疲於奔命,耗幹他們的國力,最後再以大軍合力進攻,給他們致命的一擊。伍先生此計,正可發揮我軍機動迅速的特點。高,實在是高啊!”

至此,吳軍伐楚的總體戰略方針已全部成形,接下來就是具體實施了,吳王闔閭採納伍子胥的高招,三分其軍,採用“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游擊戰法,開始輪番襲擾楚境。為了更好地發揮吳軍的機動優勢,伍子胥還在太湖西面開鑿了一條被稱作“胥溪”的運河,溝通了太湖與長江水系,這樣吳國水軍就可以由姑蘇入太湖經胥溪渡長江直達江北的蕪湖與巢湖,在江淮之間大鬧一通。

這樣一來,楚國東部便陷入了連綿的戰火之中:吳王闔閭四年(前511),吳又伐楚,攻下六邑與灊邑,楚兵一來,吳兵即回。六年(前509),吳人又命舒鳩(今安徽舒城縣)人引誘楚兵出來伐吳,設下計策,偽出舟師於豫章作抵抗狀態,卻暗裡偷到巢邑(今安徽瓦埠湖南),襲破其城,並俘獲了楚國守將公子繁,楚在大別山以東的城邑及屬國悉為吳有。至此,楚國失去了與吳軍對峙的緩衝地帶,又連年被吳軍襲擾,疲於奔命,導致諸侯離心,盜賊蜂起,內外動盪,百姓苦不堪言。

其實這也就是《孫子兵法》中“兵貴神速”軍事思想的具體應用了:速戰速決,打完了就跑,跑完了回頭再接著打,將游擊戰和持久戰有機地結合起來,用速度持久地打擊敵人,慢慢消耗敵軍的有生力量,最後再農村包圍城市,橫掃敵人的重點城市,一舉定勝負!

圖:胥江野渡

就這樣,吳國每年都要揍楚國幾次,揍的楚國幾乎變成了受虐狂:反正吳軍也就是在邊境襲擾,那不如讓他們折騰算啦,無非是被他們搶走些城邑錢糧,不會對我楚國的核心統治區造成實質性的威脅,咱們就得過且過吧!

而就在楚國漸漸喪失警惕心的時候,闔閭和伍子胥已經在籌劃,準備給楚國致命一擊。現在他們缺的,只是一個絕好的時機,一根最完美的導火索。

這個絕好的時機,很快就出現了。

原來,在公元前507年,楚國發生了一起極其惡劣的外交事件。當時,楚國的屬國蔡國和唐國國君來楚國朝賀,並帶了一些禮物作為保護費獻給老大楚昭王。而正是這些禮物,為他們惹來了滔天大禍。

蔡昭侯算是楚國最大的一個屬國,所以他帶來了一雙羊脂白玉佩,二副銀貂鼠裘,並各將一件獻給了楚昭王,自己則留著另一套。

楚令尹囊瓦看著眼紅,他也想要這麼一件貂皮大衣,穿在身上多颯啊,你蔡侯朝賀完了就要回去,留著那衣服有啥用,不如也送給我,讓我和大王同穿情侶裝,一對璧人,笑傲朝堂,豈不是一段千古佳話?

於是囊瓦找到蔡侯,直接說:“你那衣服和玉佩正好都是一對,幹嘛光給大王,不給我?厚此薄彼,不好吧!”

蔡侯不捨得,給楚王已是大出血,還要再給令尹一份,這保護費也太貴了!

囊瓦自討了個沒趣,十分鬱悶,於是他又接著去找唐成公索賄,希望這個傢伙會稍微識相一些。

原來唐成公也有寶貝要送給楚王,乃是兩匹寶馬,名為“肅霜”,“肅霜”本是一種大雁的名字,其羽如練之白,高首而長頸,馬之形色似之,故以為名。

貪財鬼囊瓦看著這兩匹比大雁還漂亮的寶馬,眼睛又紅了,他找到唐侯,說:“你的馬又快又穩,天下少有,一定是國外進口的吧……”

“你想要嗎?”

“是啊……你給楚王一匹也就夠了,剩下一匹給我吧……”

“我偏不給你!”

“什麼?”囊瓦頓時火冒三丈,我堂堂一代令尹,看上你們的寶貝,是給你們面子!你們竟敢如此小氣!

於是,囊瓦氣呼呼地離開國賓館,立馬派人將蔡昭侯和唐成公這兩個倒黴鬼軟禁起來,不放他們回去,一扣就是三年。

唐成公被扣在楚國回不來,唐國人可煎熬了,國不可一日無君,何況是三年喲!他們商議了半天,決定勸唐侯服軟,把寶馬交了算了。可是唐成公此人是個硬骨頭加木魚腦袋,怎麼都不肯,還說:“此馬稀世之寶,寡人惜之,獻於楚王尚且肉疼,何況令尹乎!”

唐國人一看這人是說不通的,只得灌醉了唐侯的馬伕,將馬偷了出來,獻於囊瓦,

囊瓦大喜,早這麼乖不就得了,於是把唐成公給放了。

其實令尹制度一直都是楚國的一個大問題,楚國令尹是軍政一把抓,權力太大,有時甚至還威脅到楚國的王權,所以楚王和令尹的政治鬥爭在楚國曆史上屢見不鮮,矛盾甚至一直延續到了戰國時代,楚地大物博,滅國最多,最後為何沒能統一天下,令尹所代表的舊貴族保守勢力對外來改革派的掣肘,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另外一邊,蔡侯聽說唐侯服軟了,知道自己再強撐著也沒用,只好交出玉佩和皮裘,總算是重見天日了。可他心裡不服氣啊,怎麼說自己也是一國領導人,居然遭受了如此奇恥大辱,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蔡侯出了郢都後,越想越不是滋味,竟將一塊白璧投入滔滔的漢水之中,立誓說:“寡人若不能伐楚而再南渡者,有如此璧!”

蔡侯想報仇,但又明白憑自己的實力根本不是楚國的對手,於是他派人去中原盟主晉國那裡訴苦,並以自己的寶貝兒子公子元作為人質,請求晉老大幫忙一起對付楚國。晉國身為國際警察,當然不能坐視不理,遂大聯十八國諸侯及周王室的欽差大臣劉文公畢集於召陵(今河南省漯河市),向楚國討公道。

作為主盟人的晉軍,其一把手是範鞅,二把手是中行寅,範鞅也還算是個沉穩持重的晉國老臣,偏偏這中行寅和囊瓦一樣是個貪財無德的小人,他覺得自己幫蔡侯打抱不平,可不能白乾,於是找到蔡侯,說:“吾等活雷鋒千里興師,那可都是為了你呀!你看你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大人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懂意思啊!”

“哎呀,就是意思意思嘛?我說的如此有意思,你怎麼會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呢?”

“哦……我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對不起,我不能意思意思,從前楚國就要我意思意思,我沒有意思意思,所以才讓你們幫我不要意思意思,現在你怎麼也要我意思意思呀!這就太沒有意思了!”

中行寅一聽,氣壞了,恰好這時候突然天降暴雨,數旬不停,於是中行寅找到範鞅,說:“現在天氣不好,不是打仗的時候,再說北邊還有一個鮮虞(注2)成日裡跟我們做對,兩面對敵,甚為不智,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為了一個蔡侯冒險,不值得。”

範鞅一聽,也是這麼個理兒;況且中行氏與範氏從百年前的邲之戰開始,就是世代相交、共同進退的同盟,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於是託言雨水不利,難以進兵,單方面退兵了。各路諸侯見晉國老大都走了,自己再呆在召陵也沒啥意思,便一個個如鳥獸散,各回本國,只留下一個蔡侯,欲哭無淚。

會盟,本來應該是諸侯間最為重要也最為嚴肅的一個外交活動,在會盟之前,召集人必須先選定會盟的時間和地點,要詳細通知有關國家,諸侯們到達會盟地點後,要在會盟中鑿地為坎,挖成洞穴,然後把牛、羊、馬等犧牲的左耳割下來放在盤裡盛好,並將牲血用敦盛起來。會盟的時候,先要宣讀盟約以禱告神靈,然後由參加會盟的人逐一歃血,然後把盟約的正本放在犧牲上面一起埋在坎中。盟約的副本則由參加盟會的諸侯帶回本國。如此莊嚴神聖的外交活動,竟然什麼也沒幹就如一場鬧劇般搞笑收場,這讓中行氏與範氏威望大跌,十餘年後,中行寅又開始作死,竟聯合範氏攻打趙氏,結果被智、趙、韓、魏四卿家族聯手攻滅。兩家積累了百年的土地財富,也被瓜分一空。貪婪的結果就是變得一無所有。

扯遠了,總之召陵之盟,雷聲大雨點小,寒蟬悽切,人去樓空,蔡昭侯鬱悶、尷尬、失望,乃至悲憤,不由仰天長嚎:楚國人欺負我,晉國人欺騙我,各路諸侯都不理我,我的命可真苦哇!

事已至此,蔡侯只好帶著滿腔的悲憤往回走,邊走邊想,我幹不過楚國,幹他一個小弟,總可以吧,於是在回國途中順手把沈國(在今河南平輿縣)給滅了,並將沈子嘉押回蔡國殺掉。

這下子蔡國可捅了馬蜂窩了,沈國一向是楚國最忠實的屬國,沈子嘉也是楚令尹囊瓦最大的搖錢樹,要什麼就給什麼,可不像唐蔡那麼不識相。所以囊瓦大怒,立刻興師伐蔡,將蔡城團團圍住,日夜攻打不停。

蔡侯這下子慌了,打吧,自己肯定打不過人家,投降吧,囊瓦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咋辦,咋辦呢?

危急時刻,蔡國老臣公孫歸姓發言了:“晉國現在是指望不上了,依臣看不如聯合唐國一起投靠吳國,吳楚世仇,且普天之下,也只有吳國,敢和楚國正面懟了!”

蔡侯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覺得如今之計,也只能這麼辦了,於是他派公孫歸姓約會唐侯,共投吳國借兵,為了示誠意表決心,蔡侯還派出了自己另一個寶貝兒子公子乾去吳國作人質。茲事體大,吳王闔閭立刻召開最高軍事會議。

“大王,你不是一直問什麼時候可以攻入郢都嗎?現在時候到了!”伍子胥對闔閭說。

“哦?此話怎講?”

“唐蔡兩國現在願意幫助我們一起攻打楚國,這還不是大好機會?”

“嗯,有道理。孫先生,您怎麼看?”

孫武笑:“楚所以難攻者,就是因為屬國眾多,咱們很難一路攻到它老家去。而今楚令尹囊瓦貪財無德,唐、蔡等屬國都怨恨他。諸侯離心,楚勢孤矣,此時不滅楚,更待何時?”

事實上,唐、蔡雖是小國,但位居楚國的北部側背,戰略地位相當重要。我們前面也講過,吳國水軍雖強,但在長江上逆擊楚軍,根本討不上便宜;而在江北淮南一帶,也有南北綿延數百里的大別山,阻擋著吳人進一步挺進江漢平原的腳步。而蔡國在今河南新蔡,位於淮河北岸;唐國則在今河南省南陽市唐河縣,正位於大別山以西的淮水與漢水之間。所以伍子胥和孫武的計劃是:吳國大軍可在姑蘇乘坐戰船,自長江口東出,由海路北上入淮河,然後由淮河溯水而上,先解盟友蔡國之圍,然後聯合蔡軍,溯淮水繼續西進,繞過大別山至淮漢之間,接受盟友唐國的補給,然後沿著漢水與寬闊的荊襄大道水陸並進,向南直搗郢都!

另據最新史料《清華簡》:“陳、蔡、胡反楚,與吳人伐楚。”可見除了唐蔡,還有陳國與胡國兩個淮北小國,也背叛楚國倒向了吳國。總之,從前的雄霸江淮的楚國,如今其屬國卻要麼被滅,要麼叛變,剩下的也紛紛動搖瓦解。楚國已陷入諸侯離心,四面吳歌之境地。

於是闔閭大悅,一面準備出征,一面也準備將自己的女兒叔姬嫁給蔡侯,以鞏固雙方聯盟。周禮同姓不婚,吳蔡都是姬姓諸侯國,卻互相通婚姻,這第一可能是禮崩樂壞的表現,第二則可能吳王自知是冒認的泰伯後裔,所以也無所謂了。

不管怎麼說,此役吳國佔據了道德高點,是一支威武之師正義之師,所以《春秋穀梁傳》也表揚它“信中國而攘夷狄”,這就是拿吳國當懂得禮義的華夏之邦了,這也就是吳王闔閭在某些提法中可以名列春秋五霸的基礎。

注1:這是中國史書上以水攻城的最早記錄。

注2:白狄的一支,即戰國時代中山國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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