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醉酒的鹿子霖在一個墳園裡撿到一個長工。他對長工提了3個要求：一、罵主人，二、抽主人倆耳刮子，三、往主人臉上尿一泡。做到這3件事情，就可以進鹿家的門。

這個場景，一直令人覺得匪夷所思。鹿子霖一個愛佔便宜，愛踩別人的小人，為何突然要自虐？還是讓比自己低等的人虐？

這個長工叫三娃，面臨著被抓壯丁的風險。他從家裡逃了出來，正好在墳園遇上鹿子霖。他撲通一聲給他跪下，只求被收留，當個長工。

那天，鹿子霖喝醉了。接著酒勁，他說：“行啊，想當我鹿家的長工，就答應我3件事情。只要你做到，我就讓你進門！”

三娃喜極而泣，激動得淚流滿面，他說：“鹿老爺，別說3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答應您！只要有口飯吃，您讓我做什麼我做什麼，絕不含糊！”

不料，鹿子霖說：“來，罵我！”

三娃震驚，哆嗦著說：“您是老爺，我罵您做什麼？您還是換一件吧！”

鹿子霖罵道：“真是個慫貨！”罵完後接著說：“那你抽我倆耳光！狠狠地抽我！”

三娃直接嚇哭，拔腿就想跑路。結果，鹿子霖把他逮了回來，強烈要求他揍自己。

沒辦法，三娃鼓起勇氣，把鹿子霖打了一頓。正當三娃以為自己要完蛋之時，鹿子霖卻開心到飛起，把三娃舉高高，彷彿撿到寶。

鹿子霖的3個要求，三娃並沒有做到，但他還是當上了長工。這段情節，看起來莫名其妙，其實很有深意，將人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鹿子霖平日裡風光慣了，偶爾喝醉酒，明白大家暗地裡都想揍他一頓。這些奇怪的要求，其實就是內心深處的一種對映。

值得一提的是，鹿家祖上也正是靠著這3件事情發家的。他的祖先鹿馬勺本是飯店雜工，靠著諂媚，靠著捱罵、捱打、給人倒尿，學到了廚藝，最後翻身。所以，鹿子霖才會想到這三件事。

說白了，很多時候，小人物想要翻身，真的需要忍受這樣三件苦楚。這裡就展現了陳忠實的高明之處，處處是故事，卻處處都在寫實，寫人間百態。

《白鹿原》中，不僅僅是關於鹿子霖的描寫真實細膩，也不侷限於白鹿兩家的核心人物。陳忠實筆下的女性人物更為出彩。比如出身高貴，深陷泥潭，命運多舛的田小娥，比如傳統而隱忍的冷秋月等等。特別是關於田小娥的描寫，很多人帶著有色眼鏡，可事實上她代表的是叛逆，是一種女性覺醒的力量。

很多人只知田小娥遊走於多個男子生命中，卻不知她也曾是書香門第的正經女孩。她被送去郭舉人家泡棗，受盡侮辱。到了白鹿原，被各種禮教與邪惡鞭笞得體無完膚。

陳忠實寫田小娥，為的是替那些曾經受到男權社會璀璨的女性發聲。《白鹿原》中有一句很扎心又很真實的關於女性的描述：女人就像窗戶紙，壞了重新糊一張。

這樣真實而又有深意的一部小說，問世後卻褒貶不一。有人誇讚它開天闢地，也有人說它不入流。特別是1997年，茅盾文學獎評委會，要求陳忠實刪掉了書中兩章內容，大約5萬字，很大程度因為田小娥。

此後，這本書出版了十幾次，都是沿用97獲獎版本。

好在，199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過一次完整版，這一版本更加接近作者本意，也更有靈魂與韻味。

一本好書，版本很重要。真心推薦讀白鹿原的朋友，首選93版。讓我們一起翻開原版，感受陳忠實筆下半個世紀的渭河平原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