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五年（1625年），彼時的孫傳庭32歲。

因任職商丘縣令時政績斐然，他當時已經在天下間聲名鵲起。

當年，在其進京述職時，朝廷對其作出了“留擢為吏部主事，旋擢為稽勳郎”的提拔。

圖1-1。 商丘古城

由此，孫傳庭從一個地方上的小縣令搖身一變成了吏部的京官。

按理來說，自此以後他的官場之路應該是一帆風順，就此飛黃騰達才對。

但是，天啟年間東林黨與閹黨之間黨爭激烈，考慮到自己家中尚有孤女老母，孫傳庭不欲涉險，便辭官回家隱居。

這一隱居，他便隱居了十年之久。

圖1-2。 東林書院匾額

直到崇禎八年（1635年），此時閹黨已除，孫傳庭才又在官場復出。

因為在野期間參與平定家鄉的農民起義軍，孫傳庭在軍事上的才名也逐漸顯赫，時人稱之為邊才！

由在野走馬上任後，孫傳庭始遷驗封郎中，為正五品官員；其後超遷為順天府丞，為正四品官員。

因為素有邊才之名，在次年（1636）三月，孫傳庭便頂替其同年甘學闊擔任了右僉都御史的官職。

圖1-3。 紫禁城乾清宮-明皇帝寢宮

甘學闊此人，在史書中多記其平庸，其在陝西期間為政苛刻、虛報功績，被人認為“不知人事，舉動為笑”而“不能討賊”。

轉眼間，四月六日，崇禎帝親自接見了孫傳庭，囑咐其經略陝西事宜。金殿前，孫傳庭提出缺兵餉問題，崇禎帝萬般不願之下給餉六萬金並且還給了孫傳庭自主募兵籌餉的權力。

正因此，孫傳庭才能在之後於秦地貫徹實行“以秦兵衛秦地，即以秦餉養秦兵”的設想。

金殿拜別皇帝后，孫傳庭在北京稍作休整，帶著三千標旅在五月十六日踏上了前往潼關的征程。

由潼關入陝西，他將在此地創造自己新一輪的輝煌！

圖1-4。 四川省鄰水縣-甘學闊籍貫所在地

清屯清軍

在史書公認上，天啟六年（1626年）是農民起義的起始時間點。

到崇禎九年時，農民起義已經鬧了整整10年。

10年的戰火，連年的災荒，朝廷對於地方的實際掌控範圍逐漸縮小。

因孫傳庭此次是入秦，便以陝西巡撫為例。

圖2-1。 華山

陝西巡撫本應領五道、三府、一州、五衛，分別為西安兵備、涇邠兵備、商洛兵備、潼關兵備、漢羌兵備五道；陝西布政司之西安、鳳翔、漢中三府；平涼府之涇州；陝西都司之西安左等五衛。

但是等孫傳庭入秦時，其實際統領範圍僅僅西安左、右、前、後四衛。

按明朝一衛兵馬五千六百人計算，陝西巡撫手下便掌兩萬兩千四百餘人的兵權。

但是，這只是理論上而言。

當時的背景是，明代都司衛所制度極度腐朽，苛政也將民生、法制徹底摧毀，軍屯田大量被地方豪強佔據。都司衛所的軍士也大量進入地方勢力，成為了豪強的家丁。

正因為這些情況的出現，所以當時陝西巡撫手下其實無兵可用，兩萬兩千四百餘人其實皆為虛籍！

這就是孫傳庭入秦後遇到的第一個難題，無兵可用。

圖2-2。 西安左衛文字封頂磚

雖然朝廷派撥了兩千洪承疇的甘軍前來增援，但是這兩千甘軍戰力低下，不能打仗。

如此，孫傳庭便決定在秦地開展清屯清軍。

一方面，清屯可收回被地方豪強霸佔的土地，以解決缺餉問題；另一方面，清軍可將衛所逃亡兵士重新追回，是短時間內募集強大軍力的良方。

兩相權衡之下，孫傳庭便開始了他整治秦地的生涯。

圖2-3。 西安建國門

其實當時秦地經濟上崩潰導致缺餉問題的原因有很多，不只是連年災荒與兵亂，還有官員的貪墨，遼事的加派（加徵賦稅）和陝西境內五藩王、四邊鎮的歲祿、軍餉也是一筆很大的負擔。

下圖是我在網上看到的一副嘉靖年間藩王歲祿表格，可以作為一個粗略的參考。因為明朝的藩王歲祿還有其它靈活性在裡面，沒有這麼死板。但由此也可見“藩王吃窮財政”不是一句完全的空談，至少不是空穴來風。

圖2-4。 嘉靖年間藩王待遇參考圖

除了一邊清屯清軍外，孫傳庭入陝的主要目的其實是平叛。

剿滅十五路農民軍

①黑水峪剿滅高迎祥

崇禎八年（1636年），各地農民軍在河南滎陽召開大會，與會的農民軍勢力總共十三家。

十三家農民軍眾推闖王高迎祥為盟主，闖王從此名震天下！

高迎祥治兵嚴謹，其手下軍士甲兵齊整，全然不似其餘烏合之眾。

作為一支勁旅，孫傳庭要打敗他並不容易。

要戰勝闖王，唯有天時地利人和齊備方可！

圖3-1。 滎陽黃河南岸的絕美殘荷

1636年五月份上任後，七月份孫傳庭與於高迎祥部爆發黑水峪之戰。

卓越的才能使得孫傳庭順利在此戰獲勝。

於是，在短短兩個月內孫傳庭便名聲大噪。

他完成了盧象升與洪承疇都未完成的壯舉，引得天下農民軍人人懼怕！

黑水峪之戰的前因此處不再贅述，但其經過大致如下：

七月十五日，高迎祥率部從周至黑水峪進至仙遊寺；

十六、十七日，農民軍與官軍連續鏖戰兩日；

至二十日，官軍完成將農民軍合圍的動作，並最終俘獲高迎祥本人及其部下領哨黃龍、總管劉哲等頭目。

圖3-2。 秦嶺七十二峪——耿峪

在十七日至二十日的期間，高迎祥身患重病，一直僵臥在一山洞中，只能眼睜睜看著手下兵士在一片衰頹中譁變投降，淒涼至極！

對於俘虜他的具體細節，不同史書中有不一樣的記載，讀者們大可再自行深究。

總之，黑水峪之戰以極其完美的姿態結束。

而大敗高迎祥後，孫傳庭於二十日便馬不停蹄地具呈戰報於朝廷。

接到他的戰報後，崇禎帝除再降旨賞有功之人外，還命沿路嚴加防範，火速將高迎祥押進京城！

由此，農民起義軍中勢力最大的高迎祥部就此倒臺。而其剩餘殘部，一隨其弟高迎恩退往漢中，一隨張天琳投奔了李自成。

圖3-3。 闖王高迎祥漫畫

②主動就撫拓養坤

高迎祥被孫傳庭擊敗的訊息傳出去後，引起了農民起義軍中的極大恐慌。

當時起義軍人馬最多的“蠍子塊”拓養坤連忙遣散部隊，帶著親兵百餘人前來就撫。

說起拓養坤的就撫，還有一樁趣事。

其實拓養坤部最先接受招撫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副手——綽號“張妙手”的張文耀。有意思的事情是，拓養坤在聽說張文耀投降後，第一反應不是大怒，反而是趕忙帶著親兵也來投降。

這足以見孫傳庭當時的名聲之恐怖！

即使是當時被義軍稱為“盧閻王”的五省總理盧象升以及三邊總督洪承疇也沒被如此懼怕過！

圖3-4。 洪承疇畫像

這一切蓋因高迎祥勢力太大且當時還為起義軍的盟主。

其縱橫多年，經歷大小戰而無一事，最後卻因兵行險著而被孫傳庭死死堵在了黑水峪中，進退不得。

孫傳庭如此才智，不得不令人心生畏懼。

關於拓養坤此人，還有另一件趣事，這發生在他就撫後的第二年。

就撫後第二年，拓養坤賊心不死，又和張文耀互相勾結叛逃。這一次不等孫傳庭收拾他們，拓養坤的親兵就直接斬下了他的人頭獻給孫傳庭。

一場叛亂就這樣鬧劇式地結束了！

圖3-5。 明末農民起義

③連敗過天星、又破混世萬

九月份之後，當年的十二月份，孫傳庭在涇陽、三原連敗過天星，又在渭南大破混世萬。

此外，他還剿滅白杆賊渠魁等人。

在關南稍靖後，他又遣副將盛略等敗賊大天王於寶雞。

如此連番勝利後，孫部士氣大盛，銳不可當！

圖3-6。 農民軍彩色漫畫

④藍田兵變

可就在轉年（1627年）正月，卻發生了藍田兵變。

我們現在深究藍田兵變的原因，都會說陝西的軍隊一貫驕橫，在孫傳庭的高壓統治下，兵痞們譁變也確實並不稀奇！

事實也確實如此。

崇禎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邊兵許忠、劉應傑等九百人與千總賀汝雄合謀欲叛。

圖3-7。 藍田縣

崇禎十年正月十八日夜半，孫傳庭帶兵行進於商、洛道中時，這些人突然發作！佔據藍田縣，放死囚，還引來混十萬馬進忠與官軍大戰。

此後，叛軍遣王應第、郭友才約賀汝雄在西安起義，幸虧被事先察覺才未釀成大禍。

藍田兵變使得孫傳庭大吃一驚，他連忙調回向西追過天星部的總兵左光先和曹變蛟兩部平叛。

左、曹二人於二月初六回師，初九即抵咸陽。

次日二人進剿，叛軍見勢不敵即與混十萬軍從渭南逃跑，從此做了流寇。

圖3-8。 關中八景之咸陽古渡

⑤用兵如神

崇禎十年（1637年）二月，藍田兵變後不足一月，明廷便安排孫傳庭與替代盧象升的王家楨共同經理豫地。

此後，孫傳庭的才智進一步得到彰顯。

崇禎十一年（1638年）四月到八月，孫傳庭先後於合水、澄城、慶陽諸地連敗六隊、過天星、混天星、大天王等，而後三部義軍在屢敗後，“心服公用兵如神”，便都陸續歸降。

孫傳庭首撫秦地的這段時間內，他蕩平大寇闖王、蠍子塊、混天星、過天星、整齊王、張妙手、瓦背、鎮天王、一條龍、大天王、米闖將、火焰斑、就地飛、劉秉義、一朵雲等勢力，合計一十五路兵馬。

戰績斐然！可是前路等待他的終究不是一片坦途！

圖3-9。 孫傳庭

參考文獻

［1］ 許文超。 明末名臣孫傳庭研究［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