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骨頭不吐渣的“家長”。

週末宅家防疫， “家長”（家中悍妻，以“家長”稱之）想吃雞肉，勒令我去買。

藉著下樓做核酸檢測的當口，跟著“家長”出門。

戴著口罩進電梯，“家長”把按鍵、開門的活留給我，原地站定，逼視我一眼，轉而眼神指向按鍵。我心領神會，跟著“家長”的眼神伸出右手食指，如此再三。

出樓棟門，按鍵之後，叮咚一聲，我正要伸手去推門，“家長”搶在前面伸出右腳，狠狠地一腳踹下去，鐵門應聲彈開，飛往牆邊。鐵門洞開的一剎那，“家長”大腳跨過去，任鐵門彈回來，差點撞到我門牙。

在身後恨恨地看著“家長”的背影，嘟囔一句：“你跟世界有仇啊？連門都不放過！”

“家長”頭也不回，冷冷地拋過來一句：“不要忘了雞肉。”

做完核酸檢測，獨自拐去小區外的生鮮店，在雞鴨魚肉檔停下，尋找包裝好的預製雞，一份切好的雞胸肉到手，眼睛在雞腿上停下來，多好的雞腿呀，晚餐前帶去別人家，在雞腿上劃幾刀，拌好調料，放入電飯鍋中煮，等到出鍋了，抓在手裡撕咬，將腿肉一片片撕下，剩下一根光禿禿的腿骨頭餵狗。

想好了，毫不猶豫抓過來，連價格都懶得看。

回到家，把雞肉獻給“家長”，等著一頓早午餐，先吃店家加工好的雞胸肉。

“家長”嚴厲的呼喝聲從廚房傳來，我聞到了雞肉的香味，興沖沖奔向餐桌，看到的卻是一碗雜碎，看得見青椒、青蔥，混在一堆黑乎乎的骨頭裡。

驚問“家長”：“雞肉呢？”

“家長”指指菜碗，我認真看一眼，覺得不對勁：“這是哪來的雞肉？”

“家長”有些不耐煩：“就是你買的雞腿啊！”

我用筷子翻找一下，找不到雞腿的影子，忽然醒悟過來，“家長”將雞腿剁碎了。

撈一勺雞肉湯汁到碗裡，拌著飯吃，一口飯到嘴裡，忽然被骨頭硌到牙，知道“家長”將雞腿肉和骨頭剁在一起了，還把骨頭剁得粉碎。

氣不打一處來，心裡責怪“家長”不會做菜，把好端端兩條雞腿浪費了。

心到口到，不自覺說出了心裡話，“家長”聽了，怒目圓睜：“就是要吃雞骨頭煲湯。”

我開導“家長”：“可以將雞骨頭剔出來煲湯，或者買雞骨架給你煲湯啊。”

“家長”聽了，一把將一碗雞肉拽到自己跟前：“你不要吃了，你就吃青菜吧。”

“家長”左手抓勺，右手抓筷，將雞腿一塊塊送進嘴裡，嘎嘣有聲，連渣都沒有吐出來。

我在一邊看得呆了，心裡說，你連骨頭都吃下去了？不怕骨頭卡喉嗎？

心裡的話沒有說出口，忽然想起一個三口之家的餐桌對話，那是一個漆黑的雨夜，一家人圍桌吃雞，媽媽打掃殘局，整隻雞骨架瞬間不見了，桌上只剩下一點點骨渣。爸爸見了，有些目瞪口呆，轉頭警示孩子：“哪天在家裡找不到我了，到垃圾桶裡找找我，看看還剩下一點渣沒有。”

驚恐不安中，回看“家長”眼前的菜碗，只剩下幾片青椒，身體不自覺顫抖著，不敢出聲，心裡告訴自己，以後不買雞腿了，連雞骨架也不要買了。

2022-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