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快網

導航選單

薦書:許宏:綠松石的“國玉時代”

#頭條創作挑戰賽#本文為許宏先生為《

色如天相 器傳千秋:中國古代綠松石文化展

》這本書所作的序,很好地總結概括出自龍山時期至二里頭時期,這段青銅器尚處於萌芽階段,以綠松石為代表的玉石禮器為重的“國玉時代”,十分值得閱讀學習。故,摘錄於下,供各位學習。

書的封面

古人的觀念中,沒有地質學範疇的玉、石之別,許慎的《說文解字》以“石之美者”來定義玉,這就是文化意義上的玉。綠松石名列中國歷史上的四大名玉,就反映了國人對玉之本質的認知傳承。

色澤鮮豔,引人注目的特點,使綠松石躋身於美玉的行列。又因在岩石間沉澱為結核,故罕見體量大者。形體嬌小便於琢磨,使得它在人類社會複雜化之前,就進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作為小型飾品,開啟了綠松石文化的先端。也正因其小巧,到了新石器時代晚期至青銅時代早期,除了小型飾品外,它又作為鑲嵌物,見諸陶器、骨器和玉器等,成為這些器物耀眼的點睛之筆。(秦小麗:《綠松石、海貝與紅瑪瑙——公元前2000年前後的地域間交流》,《南方文物》2021年第5期)

或許從這時起,某些鑲嵌綠松石的器物與素樸的同類器的擁有者之間,已拉開了身份上的差距。

柳灣遺址出土綠松石等飾品

以綠松石嵌片為主體的鑲嵌器,可以看作是綠松石文化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節點。這類器物最早見於山東臨朐西朱封遺址和日照兩城鎮遺址的龍山文化高等級貴族墓。在西朱封遺址的一座大墓中,玉冠飾和玉簪附近出土了近千件綠松石小片,學者推測可能是鑲嵌在頭冠、頭巾或玉冠飾上的。

兩城鎮遺址的一座墓中,在墓主人左手腕上發現一件由200多枚嵌片組成的鑲嵌綠松石器。從嵌片切割打磨規整、使用某種粘合劑鑲嵌在木板之類承託物上等特徵看,它應是二里頭都邑綠松石龍形器的直接前身,屬於廣義的禮器範疇。至於屬陶寺文化的山西襄汾陶寺、下靳墓地出土的鑲嵌綠松石腕飾和組合頭飾,綠松石片加工和鑲嵌均不規整,工藝相對原始,年代已約當距今4000年前後的新石器時代末期,或為受海岱地區綠松石文化影響的產物。(王青:《移植匯聚——鑲嵌銅牌飾的起源和傳佈》,《三代考古》(八),科學出版社,2019年)

日照兩城鎮出土鑲嵌綠松石器

顯然,在社會複雜化的過程中,新石器時代末期的綠松石鑲嵌器,已成為滿天星斗的邦國時代各地域早期國家中新興貴族們的身份地位象徵物之一。這可以看作是綠松石走向“國玉”的萌芽期。

隨著公元前1700年前後二里頭文化的崛起,東亞大陸最早的廣域王權國家登場於中原腹地,中原王朝文明大幕開啟。與此同時,綠松石迎來了她的“國玉時代”,而大型綠松石鑲嵌器成為最重要的表徵。

二里頭文化第二期,二里頭都邑開始進入興盛期。與主幹道網、大型多進院落宮室建築群、鑄銅作坊的出現同時,宮室建築院內發現了成組的貴族墓,其中最令人矚目的是出土有大型綠松石龍形器、銅鈴等多量隨葬品的墓葬。長達70釐米餘、由2000多片細小的綠松石片粘嵌而成的綠松石龍形器,其用工之巨、製作之精、體量之大,在綠松石鑲嵌器中十分罕見,具有極高的歷史、藝術與科學價值。(許宏、袁靖主編:《二里頭考古六十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年)

綠松石龍形器的頭

近年,宮殿區大型建築院內又發現數座出土大型綠松石鑲嵌器的高規格墓葬,其中正在實驗室內清理的一座第一等級的墓葬還伴出綠松石蟬形器、綠松石串珠等飾件,極有可能是二里頭遺址迄今為止發現的隨葬品最為豐富,隨葬綠松石器最多的一座。(趙海濤、許宏:《河南省洛陽市二里頭遺址》,《考古中國重大專案成果(2018-2020)》,文物出版社,2021年)

這些史無前例、融入高精尖技術和社會勞動的“國寶級”珍品,極具“紀念碑性”,支撐起了二里頭綠松石文化的最盛期——綠松石的“國玉時代”。它所處的二里頭文化早期,是青銅鑄造技術未臻完備,工藝複雜的青銅禮容器群和以大型、片狀、有刃為特徵的玉禮器群尚未正式登場的時期。

當時的工匠克服了綠松石原材料體量小的先天不足,將其從單獨品的飾玉,變為化零為整、由多量嵌片組合而成的大型禮玉,成為高等級貴族甚至王權的壟斷性標誌物。它是東亞大陸“玉禮時代”的絕響,是“玉禮時代”與青銅(禮器)時代間的一座里程碑。

使用粘合劑鑲嵌在有機質的承託物上,構成了二里頭文化二期幾例綠松石鑲嵌器的共同特點。到二里頭文化第三期,與最早的青銅禮容器大體同時,大型綠松石鑲嵌器為形體偏小的嵌綠松石銅牌飾所取代。(許宏:《二里頭M3及隨葬綠松石龍形器的考古背景分析》,《古代文明》第10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

二里頭遺址出土綠松石銅牌飾

這類銅牌飾上的主體紋飾,應該就是綠松石龍形器的簡化和抽象描寫。從綠松石龍形器,到獸面紋銅牌飾,再到商周青銅器紋飾上的動物母題,廣義龍形象在這種內在關聯與整合規範化的過程中得以延續,構成華夏族群從多元走向一體的另一重要表徵。

在古代中國,“吉金”是青銅的美稱。那麼,屬於中國青銅時代肇始期的鑲嵌綠松石銅牌飾,顯然就是中國最早的“金鑲玉”藝術品。

此時正值青銅合金這種當時的高科技產業在東亞大陸初興之時,烈火中範鑄而成的貴金屬青銅鑲嵌著本土崇尚的寶玉綠松石問世,金玉共振,成為輝煌燦爛的中國青銅文明的先導。

二里頭都邑還發現中國最早的綠松石器製造作坊,年代或可早自二里頭文化早期,持續使用至最末期。

二里頭遺址出土綠松石料

後繼的二里崗文化綠松石器的製作與使用,延續了二里頭文化晚期的態勢。雖較二里頭文化早期稍遜,但也不乏亮點。其中最令人矚目的,要數湖北武漢盤龍城出土的綠松石鑲金飾件,這又是中國最早的、真正的金鑲玉藝術品。

盤龍城遺址出土綠松石鑲金飾件

從對綠松石文化發展程序的梳理中,可知綠松石器經歷了形體上從單體小型飾品,到大型鑲嵌器(禮器)的問世,再到以小型飾品和輔助性裝飾為主的演變過程;而這一過程,又與其使用範圍上從民間,到廟堂,再到廟堂/民間互見的過程大致對應。

其中最令人矚目的,當然就是我們上面簡述的中國綠松石文化悠長的發展史上,三千多年前那一段作為禮玉的獨佔期——綠松石的“國玉時代”。此後的一系列賡續,都是建基於這個大時代的。

安陽小屯331號墓出土嵌綠松石銅柄玉戈

囿於研究視野和學力,這裡不敢對後世斑斕多彩的綠松石文化的發展歷程置喙,故就此打住。蒙萬琳院長盛情邀約,忝為小序,拋磚引玉,如對諸君理解古代綠松石文化有所助益,則幸甚。

藉此機會,我們要感謝以盤龍城遺址博物館為首的主辦方的多方運籌精心擘畫,才使得這個大展得以成功舉辦。這是對中國古代綠松石文化發現與研究工作的一個集中總結和檢閱,相信也必將深化對相關問題的認識、促進綠松石文化的傳承與創新。

上一篇:那一次迷離的邂逅,害得我家庭破裂,妻離子散,悔不當初
下一篇:農村“自釀散白”不能喝了?喝了多年都沒事,為啥現在慘遭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