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行長列傳二十五

二十五

由於各種因素的影響，加之兆行長前期摸底工作的細緻充分，副科級幹部遴選競聘大會終於在當年的11月11日正式舉行。競聘大會前一天舉行了考試，參加人員由各支行推薦的後備幹部和分行機關各部門推薦的符合基本條件的業務骨幹等共100人參加，這是濟城市分行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競聘活動。幹部競聘這才是近十年來興起的事物，十年前，幹部選任主要還是由領導考察，黨委研究，直接任命的方式進行。新時代、新辦法，處級以下全部採用演講競聘的方式進行。從實際效果看，兩種選幹方式選出來的幹部總體效果差不多，直接任命的有優秀的，也有平庸的，競聘出來的也是一樣。

這一次濟東區支行參加競聘的人員有營業部主任鄭毅，信貸科副科長金勤壽，分理處副主任汪劍靈，信貸員郭峰。考試後的當晚公佈了60人的大名單，所有看起來有希望得到提拔的人員基本都涵蓋了。得到通知的人員連夜準備演講報告，次日一早全部身著行服，精神飽滿的集中在金融大廈19樓會議室。會議很簡捷，八點半準時開始，主席臺就座五位分行領導，下面是各支行行長以及分行本部各部門經理，他們作為評判團成員為每一個演講者現場打分。60人經過抽籤排序，依次進入會場演講，展現個人風貌。

會議由分行黨委委員、張副行長主持，簡單唸了演講要求和打分規則後，特別強調每位演講者演講時間不超過十分鐘。隨即第一人、第二人分別在規定的時間裡完成了照本宣科式的演講，每人大約用時8分鐘。演講進入到第三人的時候，剛剛聲情並茂的把他準備了幾個月的演講稿讀了約有三分鐘，兆行長髮飆了，厲聲打斷了競聘人的演講，並未說明情由，直接命令大會主持人宣佈下一位進場。演講者頓時發矇了，還是在主持人的提示下走出了會議室，直到出場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幾個月來的精心調研、用心準備的材料剛說了個開頭就被趕出場，一片赤誠的火焰被無情的冷水澆滅了，直到冷靜下來後，趕緊給自己之前託的關係打電話，請求再次給兆行長介紹介紹自己。命運之門現在看起來飄飄渺渺，若有似無，內心忐忑、夜不能寐，華濟啊！為你做個貢獻怎麼這麼糟踐人呢……

第四位演講者進場了。

“我是鄭毅，今年32歲，中共黨員，交通大學畢業，參加工作8年，現任濟東區支行營業部主任。

……

今後的工作方針是堅持三心：一是要有敬畏之心，敬畏規章制度，敬畏正派為人的操守，敬畏每一位兢兢業業工作的員工，反對有章不循，反對團團夥夥，反對高高在上；二是要有專家之心，勤於學習，敢於實踐，使自己及團隊成為銀行金融領域的專業型人才，外出營銷以專業的知識、才智成為攻堅的法寶，摒棄庸俗的人際關係、吃喝玩送的腐朽工作作風，打造專業、正派、清新的工作環境；三是要有勤勉之心，抓好抓牢8小時，業務業績上臺階，讓員工努力有實惠，使領導奉獻有所得。

……

謝謝大家！”

鄭毅的演講佔滿了規定的十分鐘，兆行長耐著性子聽完了這段演講，居然沒有像前面一樣中途打斷。但是下面坐著的評委們看到的卻是兆行長厚重的眼皮下細細的瞳孔放射出地銳利目光，透露出非常不滿的訊號，以至於鄭毅的“謝謝大家”講完後冷場了約有半分鐘。到底是久經官場的老油子，還是兆行長率先舉起手拍了三巴掌，臺下參會的評委們才跟著小心翼翼的跟著拍了幾巴掌，大家心裡納悶，兆行長怎麼在這個人這裡講起涵養來了？這不是兆行長的做派啊！在這群已經過官場風雨洗禮的科級幹部們看來，這個叫鄭毅的年輕人有點“棒槌認針”，演講不過是個過場，你講的這些什麼正直啊、腐朽啊針對誰？真是年少輕狂！倒是鄭毅沒有感到什麼異樣，在等到大家不尷不尬的掌聲後，居然信心十足的說了聲謝謝，帥氣的鞠了一躬出場而去。

接下來的演講者是金勤壽，他的演講內容主要是二部分，一是兆行長主持濟城市分行以來的鼓舞人心的新變化，二是對領導上給予的這次進步的機會表示了極大地感謝，今後將銘記領導上的恩情，努力工作，盡心回報，選上了努力工作，選不上也要態度端正等等，倒也乾脆利落，3分鐘結束，得到兆行長滿意的點頭，與會者也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小金在掌聲中朝主席臺三鞠躬，又面向評議席三鞠躬，謙卑的出場去了。外面等候進場的參聘者把著門縫看到了他成功的表現，紛紛現場請教。

60人的演講進行的很順利，一上午就把過程走完了。依照往年競聘程式，下來就會公佈現場打分情況，以示公正。但大家等了半個月，也沒等到成績的公佈，彷彿競聘這件事沒了下文。到是郭峰演講一結束，就開車去爺爺家了。郭峰是員工裡面買車最早的一個，他繼父雖然在監獄修煉，但留下的資產是豐厚的，光是鎮子中心宅子的門面房租金一年就好幾萬，零花錢是有的。買車以後給他的生活提供了極大地方便，打牌、吃喝、泡妹是他生活的主要成分，因此他的朋友也很多，訊息也靈通一些。他和爺爺分析這次競聘的情況，濟東區支行參與競聘的四個人中，金勤壽應該排第一，自己的情況已經由爺爺早早給兆行長說過了，應該問題不大。但自己劣勢也很明顯，文憑不過硬，剛報的黨校大專班才半年，明年才能取得畢業證。雖然市分行認可了他們這一批黨校在讀文憑，但這次真正的大學生也不少，還是有些壓力的。另外自己還曾有為父親作偽證被叛監外執行的歷史，這個可是個硬傷。至於汪劍靈，雖然傳說和兆行長關係不一般，但成功的可能性與自己相比優勢並不明顯，她不也是得到了警告的處分了嗎？最奇怪的是鄭毅，雖然個人條件非常好，當營業部主任兩年業績也不錯，還曾在幾年前獲得過濟城市分行“優秀青年”稱號，但在競聘會上明顯感到惹惱了兆行長，可兆行長並沒有像對待其競聘者一樣當堂呵斥，好像還有點隱忍的意思，想不通。還是老政治家齊森林同志有更深的見解，他給自己的孫子說，文孜雖然一定會給我面子，但你最近還是要在親自去兆行長處拜見一下，放在古代的說法叫作認門生，去時不要空手，要表示一下心意，古話道：拜官當朝，謝恩私門就是這個道理。至於小鄭，可能有些背景，提醒郭峰要心中有數。

老政治家給孫子指明瞭道路，而郭峰也是一個精明伶俐的人，社會上的規矩是懂得的。小夥子剛收了今年的房租3萬元，還沒拆封，帶著就去兆行長家拜見了。出手大方這一點郭峰比他老子強多了，他老子是貔貅性格，只進不出，也是他最後失敗的原因之一。看在老領導、人生第一貴人齊書記的面子上，兆行長沒有為難小郭，鼓勵他今後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負領導上的關心。

出了兆行長家，心情暢快的郭峰開車回到濟城區時已經九點多了，市區到濟城區25公里，開車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在車上他把本行參加競聘的四個人又默默分析了一下，決定再去金勤壽那裡打探一番。金勤壽這次競聘成功基本上是十拿九穩的，不存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競爭，按慣例，每個行參加競聘的人員一般不會全部錄取。金勤壽除外，自己和汪劍靈的條件基本一般，鄭毅是個什麼情況？他想再打探打探。電話打過去約請，金勤壽很痛快的答應了，見面的地點約在春宮樓SPA廳，兩個正值荷爾蒙分泌旺盛期的壯漢享受著漂亮高挑的小姐的按摩服務，度過了一個美妙享受的夜晚，又幹了一些此處刪掉一百字的勾當，趁著酒勁兒結成了口盟的兄弟，滿意的回家了。還是金勤壽訊息靈通，原來鄭毅背景不一般。鄭毅並不是濟城人，他是本省南部地區一個山區縣裡的，大學畢業後校招分配到華濟銀行濟城市濟東區支行工作，所以他的基本情況大家都不十分了解。在基層分理出輪換了六年，兩年前因為人品、能力突出，並且曾抵制過汪利功的違規承兌匯票，被新任濟東區支行劉行長選聘為營業部主任，任職二年來業績突出，身份乾淨，是第一個被確定為後備幹部的人，金、郭二人心裡很是有過一些眼熱而心忌之意的。今晚透過金勤壽，郭峰才瞭解到，鄭毅還有個大哥，在省城農林大學任教授、學院院長，已經被省上當做學者型官員考察，即將出任濟城市副市長，下一步將是市長的後備人選。這是省人民銀行處長伯父那裡得到的訊息，兆行長作為官場老油條，最善於打聽此類訊息，鄭毅的情況應該是掌握的。所以儘管鄭毅的演講讓他很不爽，但還是在現場隱忍下來，這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型的銀行行長必備的城府。

這半個月，吊足了這些可憐的競聘者的胃口，紛紛沉不住氣打聽起訊息來，傳說誰誰誰去見兆行長了，誰又脫了省行的關係了，誰又託人給黨委成員都打過招呼了，最後有人竟然把拜見費的價碼都打聽清楚了，反正是傳揚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