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小鯨
01
“老公，你快來醫院，婆婆摔下樓了！”
我剛忙完，一開啟手機，就接到老婆美珍的來電。美珍的一通哭訴猶如當頭一棒，打得我兩眼發黑、天旋地轉。
“我媽好好的怎麼會摔下樓了呢？”來不及細問，我馬上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直奔醫院。
到了我媽的病床前，眼看她的腳被打上石膏吊起來，微閉著雙眼該是被折騰累了睡著了，手上還纏著紗布。
我看著心裡五味雜陳，我媽六十多歲了，老人摔跤可大可小。前段時間八姨婆就是這麼不小心一摔，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整個身體素質都差了許多。
想到這裡，我不禁把矛頭指向病床旁邊的媳婦。
“你怎麼回事？媽是怎麼摔跤的？”
“都怪我都怪我，我突然想煲點艾葉泡腳，小寶那時又在鬧，泡完腳的水我就讓媽去倒。她腳一滑就摔倒了，哎都怪我。”美珍的話裡充滿了自責。
我這一聽，滿腔的怒火便朝美珍噴射過去，“你不會不知道，我媽這把年紀腿腳開始不便利了，還讓她端這麼一大盆水？這雖然不是你親媽，你不至於這麼去虐待吧！”
美珍聽完嘴裡還是那幾句，“都怪我，對不起。”
美珍生完孩子都三個月了，心血來潮要泡腳這都算了，還讓我媽做苦力，這簡直沒法容忍，想到這我又想繼續指責她。
大概是我們一直在絮絮叨叨，把我媽吵醒了，她醒來的第一句竟是：“兒子，你不能怪美珍，這事是我不小心，你去把醫藥費交一下就好了。”
我剛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塞回去。明明我媽受委屈了，我在幫她討回公道，說我老婆幾句怎麼了？
結婚以來，我媽一直偏幫美珍，到底是我是親生的還是她？越想越氣不過！
02
我叫嚮明，和美珍戀愛一年，結婚兩年。我們是相親認識的，美珍先是經過我媽挑選過後，才跟我見面的。
頭一回見美珍，她雖不是什麼美人胚子，但也長得斯文潔淨。心想我媽的眼光真不錯。
也許因為美珍是我媽相中的，我媽對她像親閨女一般好。比如每次美珍來我家吃飯，桌上擺的全是她喜歡吃的菜。再比如逢年過節，我媽都準備好一些禮物補品，讓我帶去給美珍家裡。
我心裡也是把美珍當成未來老婆，也對我媽這些行為，覺得再正常不過。
戀愛了一年，雙方都覺得合適，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然而在談彩禮、房子的時候，我媽提出的一件事，著實讓我難以理解。
我媽退休的工資大概有7千，加上她有一筆保險到期，能拿到幾十萬。她說給8萬塊錢彩禮給美珍，在我們那8萬算是中上水平的彩禮了，這我爽快地同意。
可她說出錢付首期，房子只寫美珍一個人的名字，事前還從來沒有跟我商量過，這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偷偷把她拉到外邊，問她這事是不是美珍要求的？我媽竟然說我是個爆脾氣，怕以後美珍被欺負，得提前給她個保障！
那一刻，我就像吃了一隻死耗子一般，想再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美珍當時也拒絕過，說怎麼也得寫兩人的名字，可我媽堅持只寫她一個人的。這是她的誠意，希望美珍不要拒絕。
我一聲不吭，那時覺得美珍的拒絕有點虛偽。
03
後來，美珍私底下寫了一份證明給我，內容是首付是婆婆給的，即便只寫了她一人的名字，房子也有我們母子倆的份。
我先不說這份書面證明有沒有法律效力，但美珍這麼做確實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們買的是一套小複式，空間夠大，就是每個月的房貸有點高。我媽偶爾會來做飯煲湯給我們，美珍讓我媽乾脆搬過來一起住。
我媽嘴裡拒絕，心裡估計樂開了花，“我才不要呢，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等你們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我再搬過來。”
生活平淡裡又帶點溫馨，這樣的婆媳關係怕是多少人都盼不來。
我媽幫美珍調理身子有一套，很快美珍就懷孕了。我媽知道後馬上收拾行李住了進來。而我剛好工作要調職到總部，幾乎天天加班，整月無休，陪伴美珍和孩子的時間屈指可數。
我媽會經常責怪我，剛開始我還能聽進去。可是說多了我就覺得很煩，畢竟我也是為了生活，每月房貸，以後還要照顧孩子，能不多賺錢嗎。
再說我又沒出去嫖/賭/毒，就是少陪家裡而已！
之後每次我媽一說，我就跑進房關上門不聽。這下又輪到美珍來說我，不該跟媽媽計較。
我忍不住吼了她一句，“你們兩個夠了沒？讓我清靜一下不行嗎。”美珍似乎被嚇著了，不再說話，安靜地拿起毛衣，繼續給肚子裡的小寶織新衣服。
事後我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於是下班早早回家，還買來她們最愛吃的燒雞。這家的燒雞，可是我排了快一個小時的隊，才買得到的。
誰知道回到家，明明前一秒還看到她們大聲說大聲笑，一看見我回來，她們馬上不說了。
我把燒雞擺在桌上，美珍夾了個雞腿給我媽，我媽又夾了個雞翅給美珍，我坐在那像個透明人似的。
更氣不過的是有個週末，我加班到十點回去，卻發現家裡空無一人。打電話給我媽，她才說跟美珍兩個人到了海邊散心，明晚就會回來。
我氣得把手機摔在地上。要出去玩沒問題，好歹跟我說一下吧！
04
我跟這兩個女人的“恩恩怨怨”還沒算清，轉眼又迎來孩子的降生。可愛的小寶，7斤重的大胖小子，他的來臨，似乎瞬間把我們的小恩怨化解了。
“我當爸爸了，我當爸爸了。”我抱著小寶，開心得有點語無倫次，“老婆，你辛苦了。”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對美珍說的最溫柔的一句話。
美珍出院後，我特意多拿了幾天假，產假加全年年假，想著好好陪老婆孩子。可是沒幾天下來，我發現我是多餘的！
美珍還在月子的時候，行動不便。我一個大男人跑到商場買奶瓶，尿片，奶嘴等嬰兒用品。
拎著大包小包回去累得要死，我媽卻說我買的東西都不對。不是這牌子不好用，就是尿布面料不合適。我辛辛苦苦
的
付出，卻落得滿滿的挫敗感。
還有晚上小寶又在大哭大鬧，我困得睜不開眼睛，美珍又讓我起來幫忙。我睡神附體壓根就起不來，我媽見我幫不上忙，直接把孩子接到她房間裡。
後來，美珍也乾脆搬過去跟我媽同房。
我徹底過成了“單身”，心裡更是積累了不少怨氣。
小寶三個月大的時候，美珍害我媽摔倒了。這事正好給我一個發洩的機會，我媽卻又偏幫美珍。
我真想問問我媽，到底是不是美珍才是她親生的！可是又想了想，男人的氣度不應該這麼小，再說了老的住院了，小的還不會走路，這不是慪氣的時候。
於是，我把這口氣又忍了下來。
美珍一個人帶孩子已經夠累的了，不可能還分身照顧我媽。我便提出請私人護工照顧我媽，美珍一個人就好好照顧小寶就行。
這事她倆也同意了。
05
本想著把家裡的事情都安排好，我就能安心回到崗位上奮戰。回到家我和美珍依然分房睡，晚上隔著牆壁都聽到小寶的哭鬧聲。
我買了個睡眠耳塞，才能睡得安穩。可是好日子並沒有過幾天。
一週後，我媽說掛念小寶，醫院的伙食又難吃，吵著嚷著要出院回家。經過醫生同意，我把她接回家，同時也高薪僱了保姆照顧一老一小。
保姆每週日休息。這天我無論如何都得騰出時間，回家做家務，幫忙帶孩子。
可是說實話，小寶都四五個月了，我給他衝奶粉、換尿布的次數沒有超過五次。壓根不知道要在手背上測溫，要用哪種布擦屁股這些細節。
有一回，我給小寶衝奶粉，我摸著奶瓶覺著不燙，沒想到小寶一喝就大哭，原來燙到舌頭了。
我媽跟美珍都在指責我做事不細心，我憋了一肚子的氣。但這事確實是我做錯，不好說什麼。
晚飯的時候，我想挽回一下形象，就跟我媽說有個賣藥材的朋友，有上好的人參，很適合她補身子，我已經跟他定了一萬多的貨。
我媽嘴裡說太貴了，可是臉上卻掛著滿意的笑容。我心裡也洋洋得意的。
可這時美珍卻在一旁打趣道，“將近兩萬的人參，你對我就是小氣，上回叫你給我買八千的燕窩，你都捨不得呢。”
我一聽臉上就掛不住了，“我給媽買點補品，你有必要在這說三道四嗎？”
這時，我媽又幫著美珍，“美珍就是開玩笑的，你那麼認真幹嘛？八千的燕窩都捨不得買給你老婆，這人參我不要了，你去買燕窩回來。”
“媽，我為你好她還在那嚼舌根，你還幫著她，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現場的溫度逐漸升高，美珍這時又插話，“嚮明，你真是太過分了，這話多傷媽的心。媽對我們的付出……”
“你閉嘴！”美珍的話沒說完，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揮了下去。而我打她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我媽竟衝過來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空氣凝固著三個人的喘息聲，和血紅的雙眼。小寶的哭叫聲此刻像一顆救命稻草一樣，被我們緊緊捉住，而後打破窒息的氣氛。
06
那晚之後，我跟她們倆甚少交談，相處得特別尷尬。
直到有一晚我加班回去，發現我媽搬走了。我連忙去問美珍，我媽怎麼走了？回去一個人住了嗎？
美珍抱著小寶忍不住哭了，“媽說不想影響我們夫妻感情，走了。嚮明，我有這樣的婆婆是幾生修來的福氣。可是媽不是偏幫我，是你錯過我們的生活，太多太多了！”
面對美珍的話，我無言以對，我甚至覺得有些慚愧。一個大男人，竟然因為媽媽和老婆的關係太好糾結起來。
婆媳關係好是多少已婚男人希冀的事，我卻為此煩惱。思來想去，讓我媽一個人灰溜溜地回老家，怎麼樣也說不過去。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啟程直奔去我媽那。
“媽，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對！您別生氣了。”
我媽看著我卻不說話，深深嘆了口氣，一瘸一瘸地走向大廳。我這時才發現媽媽的腳還沒好。我跟著她走到大廳，隨即聞到一股濃濃的藥酒味。
不單如此，桌上還放滿了各種藥，降血壓的，止痛的，貼藥膏的。
“媽，你的腿還沒好嗎？”
“那是風溼病發作！”我的關心，竟讓我媽感到不耐煩了，一下子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媽又繼續說，“我當時相中美珍，是看中她善良。那時我腿病發作，她二話不說揹我上樓。人家那時都沒見過你，還不知道婚事成不成，都能夠這樣關心我，你呢？你連我有風溼都不知道。”
“媽，我錯了，我改，回去我跟美珍道歉。”我媽嘮叨了整整一個小時，除了認錯，我一句話不反駁。反正該用到的招數我都用了，好不容易才把我媽請回去。
回到家我馬上跟美珍道歉，並跟她承諾以後家務、做飯買菜洗碗全都我做，做完我就去帶孩子。
美珍隨後扔給我一個記事本，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菜式的搭配，哪個不能放糖，哪個不能放油，每週該怎麼安排菜式。全都寫得非常詳細。
“這是什麼？”我看得一臉懵。
美珍首先翻開第一頁，跟我娓娓道來：“媽風溼的時候，不能吃這些。高血壓要多吃西蘭花、油菜、菠菜……早餐你可以這樣搭配……還有小寶對花生有點過敏，吃了容易起紅疹……”
美珍教科書般地教導著我，我聽到後面，用力地抱住她。我的老婆，原來在背後默默付出了這麼多。難怪我媽這麼寵愛她，我是眼瞎還是心盲？
我發誓往後餘生，必定好好珍惜我生命中這兩個最重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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