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看雲起
你如果讓我選三種最愛吃的美食，我第一選攪團，第二選攪團，第三還是攪團！賈平凹也曾說過，讓他一天吃三頓攪團，也不煩！
攪團，是西北地區特有的一種麵食吃法！攪團的原料可以是包穀面，蕎麥麵，也可以用洋芋粉（這叫洋芋餈粑，類似於攪團的一種吃食）。攪團，起源於哪朝哪代，無人知曉，估計是沒個有才華的名人如蘇東坡之類或權傾天下的名人如慈禧之類的人愛吃，所以它一直名不見經傳！現在提起西安的美食，泡饃是第一位，歌裡還唱：西安人到哪兒都不能不吃泡饃……
而攪團，似乎難登大雅之堂，沒有被寫進歌裡傳唱，地位和知名度甚至不及涼皮。
但這並不妨礙攪團在民間受歡迎的程度，誰讓它那麼好吃呢？尤其是素食者心頭和舌尖的絕味美食。
民間百姓口口愛吃，做法技藝代代相傳！
愛吃的人恨不得頓頓吃，不愛吃的人恨不得永不見這吃食！記得小時候，村裡有一大媽極愛吃，極愛搭攪團，偏生媽媽的老公，也就是大伯極不愛吃，每見攪團必皺眉，實在忍無可忍時，端著碗，用筷子敲著碗沿，大聲質問～你媽是不是正搭攪團時生的你？你咋這麼愛搭攪團的？下次再做，看我不把碗摔了！
其實這也難怪這位大伯不愛吃攪團，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生活條件不好。在生產隊掙工分兒幹得活又重。又是挖地又是拉架子車，全是重體力活。要是吃不飽肚子哪有勁兒幹活呢。可這個攪團。是不耐飢的飯。俗稱紅上坡，所以在當時極不受人待見。
就算當時吃的再飽，把肚子撐得再鼓。可是用不了多久。幾泡尿一尿，人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其實，說句實話，攪團實際上就是用面和著水做熟的漿糊。比疙瘩湯稠一些。但他遠遠比不上撈麵實在。也比不上蒸饃。更比不上米飯吃了耐飢。看著滿滿的一碗，實際上水分多。糧食並沒有多少。
再加上吃攪團。主要是吃菜。那時菜又多是白菜、青菜、香菜、韭菜、蒜苗兒，沒有一點葷腥。
如果是個愛吃肉的。嘴裡恐怕要和李逵一樣淡出鳥來了。
不過現在。人們不再發愁，吃不飽肚子。發愁的是怎麼減肥。現在看來這攪團實在是減肥的美食。就算你吃得再飽也吃不了幾兩糧食。只是把肚子哄飽而已，專家常說的八成飽應該就是說吃攪團。
過去過的是苦日子。人們總稀罕吃個白饃！物質條件極度匱乏。吃個雞蛋白糖豬肉都要憑票購買。肚子裡沒有油水。再吃著雜糧做的攪團，自然吃不出個好來，還常想白米細面和肥肉塊塊。
父親小時候想吃個豆腐腦。奶奶就給他做了一頓攪團。然後騙他說。吃吧，孩子，這就是豆腐腦。
這當然是那個年代做母親的想出來的無奈辦法。現在想來。是滿滿的心酸。
用攪團替代豆腐腦。這是攪團的悲哀，也是豆腐腦的悲哀。更是把攪團當豆腐腦吃的人的悲哀。
它們兩者是各有各的味道。
其實說白了。攪團就是用面或者包穀面做的漿糊。用陝西方言叫醬紫。陝西方言形容一個人比較糊塗。腦子不清楚。就叫那個人是然醬紫。如果用一種美食來比喻這種人的話，那就是攪團了。比較糊塗的人就是美食裡的攪團。
母親是打攪團的好手。她最擅長做的飯食。一是攪團。二是手擀哨子面！現在我也想不起母親當時做攪團的樣子和步驟。
母親打的攪團軟硬適合，攪得勻，沒疙瘩！好像是燒開一鍋水，然後一把把往水裡撒面，邊撒邊用擀杖攪拌！一圈圈在鍋裡劃圓！將水和麵攪和成麵糊糊，一直撒面，一直攪拌，直到麵糊糊變稠，攪起來很費勁！快攪不動時，稀稠就可以了！再將火關小，蓋上鍋蓋燒一會兒！鍋裡面糊糊咕嚕咕嚕冒起大大小小的泡泡！如泉眼一樣！
小時候，我的注意力全在吃上面，對吃的是怎麼做出來的全無興趣！漸漸長大，才給母親打個下手，端個水盆，洗個菜，遞個碗什麼的，至於核心技術，也許是母親嫌我笨，是一點沒傳授！
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其實性急也吃不了熱攪團。剛打好的攪團。澆上熱湯。加上幾筷子菜。如果吃的急了些。把一大塊兒。滾燙的攪團。吞進肚裡。那簡直。就像吃了塊烙鐵似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吃攪團是需要技巧的！準確地說，攪團夾下一塊，在煎湯裡打幾個滾，混上幾筷子菜！吞進嘴巴里！菜要嚼，但那一小團攪團，是要在舌頭和牙齒間渾全著嚥下肚去的！你如果將那團攪團嚼碎了，就如嚼碎了西藥的膠囊一樣，怎麼嚼怎麼不是味！攪團本是粗糧打成的，你這一嚼，好容易攪到一起抱成了團的包穀面又重新散開了，因為和著湯水口水菜汁，又軟乎乎的，粗拉拉的！如含了滿口的漿糊！那味道含混，面不塌塌不清不楚的。要多難吃有多難吃！
掌握了吃攪團的技巧，當那一塊兒攪團從你的嘴裡到食道，再到腸胃，熱乎乎燙開一條路！讓你感覺，熱得痛快，香得舒爽。吃完一碗，渾身微微出汗，人從身體到靈魂都得到一種極大的滿足，也就是常吃的幸福感吧。
作家楊爭光曾給陳忠實唱過一段秦腔。內容大致是想吃一碗燃面。可是人家卻給端來了一碗攪團。這段戲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對燃面的無盡的思念和渴望。也順帶著表達了自己對攪團的嫌棄之情。
這讓我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居然還有人嫌棄攪團。那麼好吃的東西哪一點比不過燃面呢。這可能就是俗話說的。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眾口難調吧。
不管什麼美食。有人愛。也就有人不愛。有人非常愛。也就有人非常的不愛。
而我不明白這一點。這說明我糊塗，這說明我就是攪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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