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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 我竟在痞裡痞氣的王滿銀身上找到了閃光點

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瑩瑩的彩,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地愛死個人!五穀裡(那個)田苗子,唯有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兒呦,數上(那個)蘭花花好……

貧瘠的陝北高原,一段信天游悠然響起,聽的人無不側耳聆聽,聽得蘭花漲紅了臉,慌忙用佈滿老繭的手去拍打王滿銀的後腦勺。

至此,一首信天游,拉開王滿銀後半生人生序幕,也讓孫蘭花這個乖乖女心甘情願地和雙水村人人皆知的二流子過了一輩子。

在路遙的《平凡的世界》裡,他們無不是那個時代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沒有孫少平和田曉霞的情竇初開,至死不渝,沒有孫少安和田潤葉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平常夫妻間的嬉笑怒罵,打打鬧鬧,卻在打打鬧鬧裡把日子過得平淡溫暖。

大多數人眼裡,王滿銀是配不上孫蘭花的。

他們,一個痞裡痞氣,破罐子破摔,一個卻善良勤勞,渾身散發著傳統女性的光輝。可就是這樣兩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人,卻偏偏看對了眼。

一開始,王滿銀的出場就顯得狼狽不堪。他因為倒賣老鼠藥被抓到工地上勞教,讓本就看不上這個女婿的孫家人更覺得臉上無光。

王滿銀的曾祖父曾在東拉河一帶擔任過“撥貢”,頗有名望,但到了祖父那一輩卻因抽大煙敗光了家業。王滿銀的父親生於赤貧,是鄉人眼中的“初代二流子”。生下王滿銀僅一年,父親便過世了,留下了母子倆艱難度日。

而幼小喪父的王滿銀並沒有因此奮發圖強,重振家業,而是整日裡遊手好閒,厭惡勞動。19歲那年,母親也去世了,他徹底變成了沒人管的二流子,整日閒散放縱。

而就是這樣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男人,蘭花卻跟得死心塌地。不但家務全包,還獨自拉扯兩個孩子,任憑丈夫一年到頭無所事事也從不會抱怨。

我時常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動力驅使蘭花跟著王滿銀走過了一輩子,是蘭花傻,還是王滿銀給蘭花灌了什麼迷魂湯?後來我才發現,蘭花的心甘情願,是對王滿銀深沉的愛,而王滿銀身上,也不失有可愛的一面。

比起孫少平,孫少安跌宕起伏的奮鬥人生,王滿銀的一生則顯得稀鬆平常,而他的嬉皮笑臉其實是一種蟄伏於嬉皮表象之下的“隨遇而安”的灑脫。

比如在動盪的年代,許多人都懷有滿腔熱忱投入到革命的洪流裡,最終不過淪為時代進步裡的炮灰。但王滿銀不在乎這些,他一心只想著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混一碗飯吃,娶一個媳婦,養幾個孩子。

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十里八村的鄉鄰都知道他的德行,根本沒有哪戶人家願意把自己的姑娘嫁給這個二流子,可王滿銀並不為此著急,反而暗地裡看上了孫玉厚的大女子孫蘭花。

為了追到乖乖女孫蘭花,他會在黃昏時穿戴整齊,站在雙水村的小路上等著蘭花,有話沒話地套近乎,看到蘭花身上滿是補丁的衣服後,二話沒說就塞給她一身新衣服。王滿銀的舉動,也在無聲無息中打動了本就情感匱乏的蘭花,即便沒有人看得上整日裡吊兒郎當,無所事事的王滿銀,可在蘭花心裡,他早已是自己的男人。

但婚姻的捆綁並沒有增加王滿銀身上的責任感,他整日依舊遊手好閒,家裡的勞動和兩個孩子的吃喝拉撒全落到了蘭花一個人的肩上。後來,他甚至因為倒賣老鼠藥被抓去勞教,以致於連累了岳家,所有被迫陪他勞教的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他依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他的關注重點是勞動懲罰太折磨身體,倒不如蹲監獄實惠。

後來,田福軍出面,王滿銀釋放回家,在妻女接她回家的路上,他抱著女兒開心地唱起了信天游。

或許在許多人看來,這樣的王滿銀不足以給蘭花和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他的身上,少了身為一個男人的敢作敢當和身為一個家庭支柱的責任。但如果你仔細去看,他的身上也有常人所沒有的閃光點。

比如當週圍男人還都只侷限於“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種半封閉式小幸福時,他便已經開始走南闖北的做生意,在他晃盪的生涯中,他曾一路從縣城走到省城,又到了上海、廣州等經濟發達的大城市,甚至還逛到了邊境線。從某種意義上去看,二流子王滿銀不是不努力,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同於常人。

王滿銀的身上確實有許多令人詬病的惡習,他曾扛槍耍賭,鑽過別人媳婦的被窩,也曾坑蒙拐騙,欠下一屁股債不還。但拋開這些,他的本質依然是一個善良的男人。

例如他多才多藝,擁有一顆浪漫的情懷,唱得了信天游,扭得了秧歌,常常是一個動作就逗得蘭花捧腹大笑,從另一個層面看,雖然嫁給王滿銀後蘭花物質拮据,身體操勞,卻在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快樂和滿足。

此外,他重視親情。即便一年四季在外遊蕩,可過年時總不忘回家,給妻子兩個孩子做衣裳,帶些新鮮的玩具回家。在得知妻子服下老鼠藥後,他慌亂異常,也在妻子得救後毅然洗心革面,可見他始終熱愛自己的妻子和一雙兒女。

他不光對自己的妻子兒女好,對妻子的弟弟妹妹也同樣好,儘管他們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他,但他還是做到了一個姐夫應該做的。少安結婚,平日裡好吃懶做的王滿銀忙進忙出地幫忙端盤子,蘭香考上大學,他大老遠跑到學校去看望蘭香,臨走時還不忘留下一個計算機當做禮物,這些細微的舉動都能看出他骨子裡的人情味兒。

最終,這個浪蕩半生的二流子還是得到了最圓滿的結局。

看到鏡子裡自己日漸蒼老的面容,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半生荒唐,帶著對家庭和過去放縱的懺悔,他回到村裡,在少安的磚瓦廠當上了炊事員,守著妻兒過安穩幸福的後半生。

曾有人說:

“年少時我們都自以為是孫少平,後來全部活成了孫少安,直到人到中年回頭看,才發現我們不過是王滿銀。”

其實無論是誰,都不過是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的不同活法,人生沒有既定的模具,每一種奮鬥的人生,都應該得到認可,這才是《平凡的世界》意義所在。

—END—

我是沐笙,一個有溫度的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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