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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棒五一檔,藉助一樁謀殺案,德國人又在反思歷史

從《帝國的毀滅》到《我們的父輩》,從《朗讀者》到《竊聽風暴》,再到今天的這部《無罪謀殺:科林尼案》。不得不說,善於從沉重歷史中發掘出精神寶藏的德國人總能拍出如此主旋律同時又如此令人動容的影片。

雖然《無罪謀殺:科林尼案》早在2019年就在德國上映,並且國內的許多影迷也早已看過這部影片,但是此次上映後依舊有很多觀眾選擇走進電影院,在大銀幕前感受來自歷史的沉重以及時代帶給每一個人的責任。

從原著到電影

原著小說《科里尼案件》首次出版於2010年,小說作者費迪南·馮·席拉赫同時也是一名知名律師,他的很多著作都是關於刑事司法領域的學術專著。正如《無罪謀殺:科林尼案》中的主人公一樣,他也曾對自己的身份充滿了迷茫和困擾。

二戰期間,費迪南的祖父也曾經是納粹黨衛軍的高階軍官。在後來的紐倫堡審判中,他的祖父最終因為危害人類罪被判處二十年的刑罰。在費迪南的成長過程中,席拉赫這個姓氏所帶來的除了家族的傳承,更有歷史的沉重,他本人曾經多次因為自己的家族身份受到非議。

但是,父輩的抉擇並不等同於他本人的選擇,一個人不應該因為父輩的所作所為而被釘在恥辱柱上一輩子。最終,費迪南成長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律師,並且透過寫作將自己本人的人生經歷以及對歷史和法律的思考展現給更多人。2009年首次推出自己文學處女作的費迪南在次年便被《慕尼黑晚報》評選為年度文學之星,時至今日,相較於一名出色的律師,費迪南·馮·席拉赫更是一名出色的暢銷小說作家。

作為費迪南將個人經歷與司法實踐、歷史思考相融合打造而成的經典作品,《科里尼案件》這部小說在德國一經出版就成為長期佔據暢銷榜的通俗讀物,而故事所指向的一樁德國司法醜聞,更讓德國司法部於2012年成立了歷史調查委員會。之後,這部小說更是被改編成為了電影,這就是我們今天所要講述的這部《無罪謀殺:科林尼案》。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故事能夠引起如此強烈的反響呢?一切還要從一樁令人髮指的謀殺案講起。

在柏林的豪華酒店內,著名的企業家漢斯·梅耶遭到兇手法布玆奧·科林尼的近距離槍殺。

案發後,科林尼雖然向警方坦承了自己是作案兇手,但是對於作案動機和案件過程卻三緘其口。而另一邊承接此案的律師卡斯帕·萊恩也同時面臨著艱難抉擇,一方面作為死者漢斯·梅耶的義子,他對親人的離去感到心痛不已;另一方面,作為兇手科林尼的辯護律師,他又必須竭盡全力,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識去捍衛公平與正義。

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卡斯帕逐漸意識到在鐵證如山的案件事實背後還有不為人知的陰暗秘密與心痛往事。而被掩埋在歷史往事下的痛苦回憶或許將會成為改變法庭審判走向的重要因素········

真實動人的故事情節

得益於原著小說對於故事劇情的出色構建和人物角色的細膩刻畫,《無罪謀殺:科林尼案》電影達不到前幾年那部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朗讀者》的高度,但是仍舊保持了較高的創作水準。

兇手沉默不語的緣由,作案的動機,主人公童年往事和當下遭遇的反覆穿插,相信這些細節的鋪墊讓不少觀眾心中充滿了諸多疑惑,直到最終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才真正理解兇手科林尼為何會做出如此殘忍的決定。出乎意料的故事結局在令不少觀眾在陷入沉思的同時,不禁感到惋惜和悲痛。

在電影的前半部分,跟隨著主人公的回憶,我們逐漸可以描摹出漢斯·邁耶作為一個好人的形象。作為知名的企業家,他為人低調善良,將自己的企業發展成為一個大集團。

作為一名長輩,他在自己的後輩出言不遜時立刻斥責,將一個受人歧視的土耳其孩子視若己出,教導孩子學習過程中要保持耐心和毅力。

正是得益於漢斯的教導和支援,卡斯帕才能成長成為一名律師,接手這起案件使得主人公卡斯帕陷入了道德上的困境,也讓他的內心深感愧疚。正是有這些情節作為鋪墊才使得觀眾進一步加深了對被害者漢斯·邁耶的好人形象的認識,同時對兇手的沉默寡言感到義憤填膺。

科林尼為什麼要痛下殺手?將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企業家當場槍殺,這顯然不是一個在賓士汽車公司工作了三十四年,始終兢兢業業,品行端正的人所會做出來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呢?

隨著主人公不斷髮出疑問,銀幕前的觀眾情緒也被完全調動起來。雖然科林尼在面對卡斯帕的發問時三緘其口,但是作案用的那把P38型號手槍卻成為了案件調查的突破點。

這種型號的手槍是二戰時期納粹軍官才會裝備的武器,放在數十年後的當下,幾乎可以說是蹤跡難尋的歷史文物。然而,科林尼卻大費周章地用這樣一把手槍結束了被害人的生命,科林尼對兇器的選擇背後是否另有隱情。想到這一點,卡斯帕心頭不由得放出一陣寒意。因為自己童年時代曾經在漢斯家中親眼見過一把一模一樣的手槍。

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科林尼的作案動機乃至一段逐漸被人遺忘的歷史往事都被完整展現在觀眾們面前。

1944年的義大利正處於納粹德國的統治之下,因為兩名德軍遭到了義大利游擊隊的殺害,德軍在小鎮蒙迪卡提尼展開了一起令人髮指的屠殺,史稱“蒙迪卡提尼屠殺”,二十多位平民無辜遭到牽連。

當時還是個小孩的科林尼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納粹軍人槍決,而指揮這場屠殺的納粹軍官就是被科林尼所槍殺的漢斯·邁耶。

從和藹可親的老人到冷酷無情的劊子手,從施害者變成受害者,身份的翻轉所帶來的巨大變化卻依舊沒能改變法庭審判的走向。面對無法撼動的證據,漢斯一方的辯護律師卻給出更為驚訝的證據,原來科林尼早在1968年就和自己的姐姐一同對漢斯·邁耶提起過訴訟,但是檢察署最終卻中止了對此案的進一步調查。

從故事到現實

正如電影中所描摹的那樣,現實中有很多像漢斯一樣的納粹劊子手在二戰後原本應該接受嚴厲的懲罰卻透過《德雷爾法案》獲得了免死金牌。

由於納粹德國時期加入納粹的人員數不勝數,如果將全部人員都予以定罪的話,可能整個德國的精英階層都會被送到監獄進行長期改造。為了社會穩定以及國家發展,德國戰後的司法裁判通常只會將高級別的納粹領導認定為“兇手”,其他人都屬於“幫兇”。

在德國的刑法體系中,”主犯“和”從犯“的地位顯然完全不同。到了1968年,《行政犯罪的實施法》的透過進一步明確了“從犯只能按普通殺人罪而不是謀殺罪認定,這就使得像漢斯這樣手上鮮血累累的納粹劊子手一夜之間被免除了所有罪責,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生活。正是由於這一條法律,讓科林尼無法透過正當的法律手段使漢斯得到應有的懲罰,最終只能透過實施私刑的方式去追求正義。

正如故事所描摹的那樣,在現實中,這條法律同樣使得許多納粹分子免受刑罰之苦。很多原本應該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的劊子手最終卻成為了司法保護的物件,甚至成為許多行業領域的佼佼者。

這就不由得讓人去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如果國家制定了本不公正的法律,公民是否應該去遵守這樣的法律?是該像蘇格拉底那樣誓死捍衛法治?還是竭盡全力去改變本不公正的法律體制?現實中,費迪南透過這部小說成功吸引到了社會的關注,德國司法部甚至以此為契機,組成了歷史調查委員會,專門糾正像《德雷爾法案》這樣的歷史錯誤。

作為漢斯的孫女,電影中的尤·漢娜向卡斯帕發出了:“我也是那種人嗎?”這樣的疑問,而卡斯帕的回答令人深思“你就是你。”

我們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但是卻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去選擇成為怎樣的一個人。對於德國也是如此,既然無法迴避沉重的歷史,就直面歷史真相。逃避歷史真相不僅不負責任,同時也是在給受害者帶來第二次傷害。年輕一代的德國人在接受父輩犯下的錯誤同時,也要放下心中的包袱,因為你就是你,父輩所選擇的錯誤道路並不是你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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