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嘉禾拿出“新藝城七怪”之一徐克執導的
《蜀山:新蜀山劍俠》
,準備與新藝城的
《最佳拍檔2》
進行春節檔大戰,誓要奪回票房霸主之位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很是落寞。
他曾經兩度找到徐克。
第一次是代表嘉禾發出邀請;
第二次是為新藝城引薦。
正是在他的幫助下,徐克加入新藝城,嘗試走商業路線,拍出
《鬼馬智多星》
票房大賺的同時斬獲金馬獎最佳導演,一下子是春風得意。
徐克永遠不會忘記他的名字。
吳宇森。
許冠文高掛免戰牌。作為許冠文的幕後幫手,自己帶著許冠英又能拍出
《發錢寒》、《錢作怪》
這樣的港產片年度票房前十作品,吳宇森自然成為了嘉禾應對新藝城挑戰的一員重要戰將。
但實際上,喜劇並不是他的長項。
他的師傅是張徹,60年代的武俠片大導演。對他影響最深的,還是動作大片。
前面的賣座喜劇基本只是延續許氏喜劇的特色,另一方面他也想做點新嘗試,絕對不是新藝城那種誇張的,超出常理的,反而是有點效仿
《飛越瘋人院》
這種奧斯卡獲獎電影的味道。
這就註定了他披掛上陣時,在已經被新藝城改變風向的喜劇市場水土不服。
1982年4月上映的
《摩登天師》
,繼續搭檔許冠英,雖然稍微超過了
《錢作怪》
的票房數字,但這時候港片已經進入“千萬時代”,四百多萬根本無法讓嘉禾滿意。
更要命的是,
麥當雄
新組公司緊接著上映的
《靚妹仔》
大受歡迎,票房成功破千萬。連一個從電視圈剛跨界過來的都能輸!這瞬間讓吳宇森的面子很難掛住。
吳宇森其實輸得不冤。
《靚妹仔》
跟風新藝
城
《追女仔》
,具有很強的市場針對性。麥當雄也不是無名小卒,他在電視臺打造的劇集屢創收視佳績,已經坐上了監製大佬的位置。
在電視臺,監製才是真正的導演,掌控著內容的方方面面。他也把在電視的作風帶到了電影,逐漸成為香港電影的一股新勢力。
10月21日,嘉禾和新藝城展開了又一輪正面對碰。
吳宇森許冠英組合的
《八彩林亞珍》
,挑戰前一年拿下金馬影帝的譚詠麟主演的
《小生怕怕》
。
《林亞珍》系列
在1978年和1979年拍過兩部,算得上是一個小IP,更有六七十年代“七公主”之一,紅極一時的女星
蕭芳芳
迴歸主演,嘉禾為了對付新藝城,真是什麼招都得用了。
另一方面,嘉禾還破天荒地和邵氏聯手,開啟共享上映計劃,雙方的院線不再只放自家電影,還幫忙放對方的片子。
《八彩林亞珍》
就是計劃中可以在邵氏院線上映的重點電影之一。
還能執導這樣一部電影,說明經過一次失敗的吳宇森並未失去嘉禾的信任。
這次吳宇森拍得更誇張化,不過也忍不住加入黑幫動作元素。
《小生怕怕》
則是主打靈異加喜劇,哪想效果是出奇的好,票房接近1400萬。
只有460萬的
《八彩林亞珍》
慘敗而回,吳宇森的喜劇之路就此終結。
新藝城用喜劇結合新型別,新題材,一次又一次為觀眾帶來驚喜。
題材型別多元化成為了市場的一個潛在趨勢。
嘉禾看到了這一點。
要不然怎麼會投大錢給徐克拍
《蜀山:新蜀山劍俠》
;
同時還給屢戰屢敗的吳宇森去泰國拍一部現代動作片,大膽開拓非喜劇型別片?
嘉禾的大方向是對的,但步子跨太大了,觀眾沒跟上。
天馬行空的
《新蜀山劍俠》
並未轟動,所帶來的不是驚歎號,而是問號。
結果呢,票房還比不過前一年的
《龍少爺》
,只有1587。2萬,更別提要打敗新藝城了。
嘉禾再一次敗了。
差距還不是一點半點。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泰國拍戲的吳宇森還出了意外。
由於劇組使用了真槍拍攝,一名演員不幸中彈受傷。
作為導演,吳宇森難辭其咎。
出現如此嚴重事故,加上
《新蜀山劍俠》
證明其他型別片還不是時候,嘉禾決定雪藏吳宇森的這部動作槍戰片。
同時,與合作了大約10年之久的吳宇森解約。
話分兩頭。
新藝城與嘉禾進行的票房大戰並未因為春節檔
《最佳拍檔2》
的勝利而結束,這家年輕的公司還需要進一步地擴張,才有著徹底打趴嘉禾的底氣。
麥嘉率領的“新藝城七怪”一方面開始了大規模招兵買馬,另一方面,基於和張艾嘉的關係,臺灣地區的分公司成功設立,張艾嘉擔任總監,拍片和賣片又有了更多資源。
很快,一部兩地合作的
《搭錯車》
票房成功,併成為金馬獎熱門,吹響了新藝城打入臺灣市場的號角。
《搭錯車》
是一部悲情文藝片,能夠票房大賣,離不開在臺灣那頭,一股正在暗流湧動新浪潮運動。
同在1983年,
楊德昌
導演的
《海灘的一天》
;
萬仁
導演的
《油麻菜籽》
;
侯孝賢
、萬仁、曾壯祥聯合導演的
《兒子的大玩偶》
等等。
這些紮根於社會現實的電影都贏得了廣泛好評。
這些導演和作品在1984年3月被金像獎創辦方之一《電影雙週刊》大規模宣傳,許多香港媒體也爭相報道。
主要是侯孝賢等一批導演親自到訪,臺灣的文藝片,與香港的商業片進行了一次友好碰撞。
徐克對此深有感觸。
香港電影是不是太過商業化,太過追求票房,反而忘記了拍電影的初衷了呢?
執導
《最佳拍檔3》
,幫助新藝城再度戰勝嘉禾,連續三年稱霸春節檔,並未讓他感到有多快樂。
一方面受到集體創作的影響,他這個導演,並沒有多少個人發揮的空間;另一方面,續集只是在重複前作,沒什麼突破。
這樣的片子都能稱霸,是不是香港電影的悲哀呢?
贏了嘉禾,那又能怎樣?
拍電影就是為了贏?
香港電影就能因此而進步了?
但麥嘉最看重的還是票房。
臺灣分公司的老大張艾嘉和徐克一樣,也希望能拍一些有思想有深度的電影。
只可惜,在
《搭錯車》
之後,
《帶劍的小孩》、《臺上臺下》
等作品並不賣座,麥嘉對此非常不滿,認為應該搞多點喜劇。
力挺文藝片的張艾嘉身心疲憊,便沒再擔任總監。
取代她的人,是吳宇森。
說回這吳宇森被嘉禾炒魷魚,也沒其他地方好去,就來到了想當年是力邀他加盟的新藝城。
如果當初毅然加入,新藝城那就是“八仙”,而不是“七怪”了。
可惜沒有如果。
今時也不同往日。
落魄的吳宇森被髮配到臺灣分公司,代替了張艾嘉的位置。
他還能拍電影,不過只能是按要求拍喜劇。
1984年和1985年,他各交出了
《笑匠》
和
《兩隻老虎》
。
悲催的是,票房都不咋地。
別說在整個香港影壇,即便只是在新藝城,他也只能是身輕言微的存在。
進行了大規模招募的新藝城那是人才濟濟,像一個大海賊團一樣,都可以進行編隊了。
麥嘉啟用了
林嶺東
,並讓他執導1983年征戰聖誕的
《陰陽錯》
,票房成功破千萬;
黃百鳴找來了
高志森、王家衛等
分擔編劇壓力。其中高志森執導1984年暑期檔的
《開心鬼》
,穩穩拿到1741。4萬,於是成為了黃百鳴的重要輔助力量;
另外,他先後還物色了幾個潛力導演,
于仁泰,陳木勝,杜琪峰,鄭則仕等
,這成為了他日後崛起的重要資本。
石天則比較倒黴,1985年他自導自演的
《恭喜發財》
征戰春節檔,在擁有
譚詠麟
和
林子祥
兩位“賣座歌手”的情況下,票房未過兩千萬,慘敗而歸。
他因此一蹶不振,不久後遠渡美國散心。
徐克和施南生夫婦就厲害了,鬧著要離開新藝城,拍自己喜歡拍的電影。
嘉禾不計
《新蜀山劍俠》
失敗前嫌,盛情招攬。
不管徐克是不是真的有才華,反正削弱對手,就是壯大自己。
這逼得金公主親自出馬挽留徐克、施南生。
畢竟,這時他們已經失去了七怪之一的曾志偉。
七怪是新藝城的基石,沒有了基石,辛苦建立的基業可能就會毀於一旦。
金公主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按照徐克的要求,給了他一家獨立的工作室,名字就叫“電影工作室”。
雖然麥嘉也覺得勢頭不對,說服徐克讓電影工作室歸屬新藝城旗下,但他已經無法阻止徐克的藝術野心。
徐克先後找來了邵氏名導
楚原、胡金銓
幫忙,在電視臺挖來了
程小東
,他也忘不了一個名字。
吳宇森。
他醞釀了一個危險的電影計劃,有一天,他和吳宇森說。
不如來拍一部動作槍戰片吧。
嘉禾這個大敵還沒搞定,並且有翻盤的勢頭,新藝城的內鬥,卻已不可避免地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