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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一個舉動,讓我對父親的感情產生了深刻的反思. . . . . . .

洗澡的意義對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有人會在洗澡時全身心放鬆,有人會將身體和心靈一起清潔,還有人喜歡在洗澡的時候思考人生。

而洗澡對於我的父親,應該是清潔身體多於任何思考的東西。父親是個凡人,平生寫不下幾段文字,洗澡是清潔,是放鬆,是享受。毛孔在熱水中甦醒,舒出幾口暢快的長氣,然後是體面的休息和回家。當然,父親雖是個凡人,也懂得這般溫度的美好。

我的記憶裡,父親是個愛乾淨的人,一件白襯衫總是穿得乾淨有型,儼然不像一個剛從田裡幹活回來的農民。小時候,我尤其喜歡坐在父親腳踏車後面,緊緊地抱住父親的腰,臉貼在父親後背上,可以聞到他白襯衫上淡淡的陽光的味道。

兒時的冬天,父親會隔幾天用他的腳踏車馱著我去很遠的集市上的澡堂子裡洗澡,寬敞的澡堂,滿池的熱水,繚繞的蒸汽和喧鬧的人語聲,混在一起,是我最初對洗澡的記憶。我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人,有人站著脫衣穿衣,站著說話,有人赤身裸體地躺在長椅上聊天吹牛。

這時候,像我們這些年幼孩子們,便在旁邊聽著,家長裡短,莊稼收成,生老病死……於是也早早地懂得了家計艱辛,跟著大人們學著如何為人處世。我突然感覺,從此一群渾身塵土憨厚的農民,變得一塵不染,分外可愛。

洗完澡,父親照樣會用他的腳踏車馱著我回家,但多了一路的口哨和輕鬆。直到此時想起來,年幼時對父親帶我去澡堂的心情,總是有些充滿著愉悅與期待的。

我不在老家很多年,父親仍然是這麼過來的,只是不再有我陪他去澡堂洗澡。即使他行動不便,還是會隔些天找個熟人帶他去集市上的澡堂。這麼多年來的習慣,父親至今不能放棄對洗澡的堅持,那是他作為一個體麵人的尊嚴。

父親生了一場大病後,逐漸失去了一些自理能力,有些事情他已經力不從心。給父親洗澡這個事,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洗澡不用再去澡堂,況且父親的身體也不允許去外面來回折騰。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張舊報紙,父親的世界也已經遠去。

前後幾十年,時間錯落,道路卻驚人的一致。我們的社會變得繁榮,據說也已經有十多年了,父親們的世界蕩然無存。生活的真相向告訴我:跟父親的世界說聲再見吧。

父親對洗澡充滿期待,每次一說要給他洗澡,他就早早地等著,不停地提醒母親叫我給他洗澡。如果哪次我有事忙忘記了,他便會非常失望。

記得有一次週末,吃過晚飯我跟他說:“爸,我一會給你洗澡啊!”,他用最簡單的語言,“哦”了一聲告訴我他的喜悅。我在準備洗澡的時候,接了朋友的一個電話,喊我出去喝茶談事情,我在和朋友喝茶聊天時,卻把答應父親給他洗澡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等我回來時已經近晚上十點了。母親見我回來,跟我說:“你爸還等著洗澡呢!”我朝父親的房間看了看,他正看著我,眼裡寫滿了期待,甚至眼睛裡還有種不經意間的討好。從那以後,我只要跟他說了要給他洗澡的事,就立即著手準備,把他洗得舒舒服服。

冬天因為天氣緣故,每週最多洗一到兩次,江南的房子大多沒有暖氣,即使開了空調,房間裡的溫度仍不暖和,父親的身體是經不住感冒的。天氣轉暖,給父親洗澡的頻率也多了起來。除了床,家裡的浴室成了父親最喜歡去的地方。

父親平時不太能說話,洗澡成了我們父子溝通的最好方式。

“這樣舒服嗎?”我邊用熱水衝著父親邊問道。

“好,好!”父親仰起因為熱水的沖洗熱紅的臉,滿意地回答著。

“水燙不燙?再衝一會好不好?父親仍是用“好,好!”最短的漢語的回答我。

不知從什麼時候,父親開始小心翼翼,再沒了以前的說一不二。行走於人間,強者變弱者,弱者變強者,沒有誰會永久,子女的有為成為其最主要的安慰,由開始的小心翼翼到不經意間討好著子女,疏離感油然而生。我們的父母出門不會掃碼,新詞不知所云,在新科技面前,他們或許是功能性文盲,但當年教我們說話、走路時,教我們使用筷子時,從來都是不厭其煩。

我幫他擦拭著身體,我想起兒時父親帶我洗澡的情景,一時間,我感覺父親彷彿還沒有這麼老,可是鬆弛的面板提醒我他的真實年紀。父親已垂垂老矣,時光不會為誰止步,父母成了我們與死亡間的最後一道屏障,說來甚是感傷!

古人云:父在不留須,母在不慶生,父母在我們便不老。人生安得常少年,只要他們在, 我們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獨一無二,無需優秀不優秀,這世界的所有優秀,皆不及他們心中的我們。子女是父母一生的軟肋,他們對子女沒有多餘的要求,柴米油鹽,四季三餐,不為麵包而困頓,一生平安,便足矣!理解了父母,便理解了世界。從小到大,一路歲月靜好,是因為曾有人為我們遮風擋雨。

父親的世界終究被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之中,但有些東西,卻不會。其實,我挺想帶父親到一個老式澡堂裡洗澡,再為他搓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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