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難得的放晴了，周子舒卻沒的懶覺睡。溫客行早早的將人哄了起來，“阿絮快些起來，今日可不能睡懶覺，今日咱們要祭灶，要趁早。”

周子舒打呵欠，迷迷糊糊的伸手讓溫客行給他套衣服，“為何祭灶要趁早？”

“因為今日灶神迴天庭敘職，不能讓他跟玉帝告狀說阿絮偷懶，否則來年咱們家就要倒黴了。”溫客行故意跟他逗樂子哄他清醒一些。

周子舒果然被逗笑了，睜開眼睛看他，“我偷不偷懶的為何灶神會知道？管廚房的不是你嗎？”

溫客行給他理順衣襬，這才直起身來，笑道∶“阿絮可是一家之主，灶神怎麼會記得我這麼個奴才命的？”

“貧嘴。”周子舒笑他，起身去洗漱。後院，三個小的一如既往的起得早，都在勤快乾活。

周子舒歎為觀止，還真怕灶神上天告狀啊？

“阿絮來這邊吃飯，咱們今日可有許多事要做。”溫客行在一旁招呼他。“做什麼？”周子舒坐過去，一看，“大早上的吃什麼飯菜？”

溫客行笑笑，“管飽啊。今天咱們除了要祭灶，還得除塵，山莊這麼大，總不能叫三個小鬼全做了。”

周子舒看看三個小的身上，難怪大過年的穿的都是舊衣服，合著是為了好乾活。周子舒拿起筷子吃飯，“那我要做什麼？”

“先吃飯，等會兒自然有事安排給阿絮做。”溫客行給周子舒夾菜。周子舒乖乖低頭吃飯。

“溫客行！老子的流雲九宮步是用來幹這事的嗎？ ！”周子舒捏著掃帚，恨不能掃溫客行一跟頭。

張成嶺憋笑。

溫客行笑著握住周子舒的手怕他冷不丁的給自己來一下，“阿絮，你看屋頂這麼高，成嶺這傻小子功夫不到家摔下來怎麼辦？”

“那你就讓我做這事？”周子舒瞪他。“不然咱們換換？”溫客行頭髮全部挽起來了，穿著窄袖的衣服，帶著顧湘跟曹蔚寧，拎著水桶得把每個常用的院子角角落落都得擦一遍。

周子舒想了想，還是這件事輕鬆，只好捏著掃把上屋頂去。

溫客行笑著搖頭，跟著上去給周子舒臉上圍上紗巾，“灰塵重，小心嗓子癢癢。”周子舒哼一聲。

“阿絮啊，俗話說呢，廿四除塵是為著‘除塵布新’，掃除黴運晦氣的，來年就更好了。阿絮可不許生氣的。”溫客行哄他。

周子舒看著下頭三個小的興致勃勃的商量著從哪裡開始幹活的勁頭，哼了一聲，“老子知道。”

溫客行這才笑笑飛身下去，囑咐張成嶺協助他師父，就領著小夫妻兩個人先從後院開始一—後院屋頂油煙重，溫客行便沒安排周子舒來處理，反而是自己上去處理了。

一家子埋頭幹活，因著都有功夫在身，上上下下的比尋常人利索多了，時間也節約得多。

這邊三個人打掃乾淨後院，就按著周子舒掃塵的順序打掃各個院子，先是溫客行周子舒兩個人的院子，這裡最大，房間也多。三個人分工幹了好—會幾才處理乾淨。後頭就快了，顧湘與曹蔚寧小夫妻的院子和張成嶺自己的院子不大，周子舒功夫到家，高處的灰塵掃下去，張成嶺就在下頭歸置到一起，掃乾淨下頭的灰塵。很快師徒兩人的工作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周子舒站在屋頂上四下眺望。白雪覆

然而他腦海裡清楚的是，現在張成嶺的院子裡有些什麼，顧湘跟曹蔚寧的院子裡是怎麼樣的，自己跟溫客行的院子裡他閉著眼也能進出自如的。原本自己不常涉足的後院成為 了每天都要去的地方，水井的位置，柴房的位置，雜物間的位置，甚至廚房裡有些什麼，他都清清楚楚。

周子舒知道這是四季山莊，但又不是他以前的四季山莊，不再是以前人多繁華聲名鵲起的名門大宗。是現在的四季山莊，是他們一家五口的家。

這種變化不是自己本心希望的，但是到如今他也很滿意了。

“阿絮在看什麼呢？”身後，溫客行的聲音響起。

原本他們到處洗洗擦擦的，但是到最後這個院子一一秦懷章的院子，的時候，張成嶺站在下頭，看站在上頭髮呆的周子舒。

溫客行就知道周子舒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了。

周子舒看向他，笑笑，“在看咱們的家。”

溫客行一怔，也笑了，“是嗎？ 阿絮看出什麼來了？”

周子舒手裡的掃把往下指了指，“那裡是咱們的院子，那裡是成嶺的院子，那裡是阿湘和小曹的院子，那裡是後院。”

溫客行看著他，目光溫柔。周子舒笑著看回去，“怎麼？”溫客行笑笑，“沒什麼，就是覺得阿絮好看。”

周子舒掃把一揮，屋頂上的積雪被掃了起來，勁風帶過掃向溫客行，“滾下去幹活！”

溫客行朗聲大笑躲開那些積雪，飛身下去，繼續幹活。

吃過晚飯後，溫客行又領著三個小的將灶臺擦乾淨，擺上香案，然後將舊的已經看不清顏色面目的灶君神像取下來燒了，換上前幾日特意去買的新的畫像。

說起來好笑，這些東西習俗什麼的幾人早前哪裡知道？ 只不過前幾日去採買，看見別人家都在買這些，溫客行特意上前去打聽了這些書上不曾寫過的民間習俗細細的記在了心裡。

先前廚房裡的這張舊的灶君神像也不知是幾年前的東西了，因為之前沒人在意過這些。那時候只想著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很不錯了，哪裡會去知道這些東西的？

知道這些東西的？

等到後頭平靜日子過久了，兩個長輩也好，三個孩子也好，都在慢慢學著別人家的日子是怎麼過的。養雞種菜，做飯栽樹，砍柴修屋頂，這些以前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平凡日子就是他們每天都在過的。就會想越過越好，越來越貼近平凡人家的生活了，注意習俗了，包粽子釀酒吃餃子，越來越是一家人該做的了。現在？

溫客行笑著對周子舒招手，“阿絮來。”

周子舒上前，“怎麼？”

溫客行燃了三炷香給他，“阿絮作為一家之主，要代表咱們家對灶君說些好聽的，讓他去玉帝面前替咱們家說些好話，祈願咱們家裡明年一切都好。”

三個小的站在後頭笑嘻嘻的，“明年要有吃不完的肉！”“明年咱們家越來越好！

”明年。。“

周子舒握著三炷香，怔住。他不記得之前師父是否有過在這一天帶著他們祭灶的活動。但是他記得這一天會有很多好吃的。就像今天，溫客行帶著孩子們在廚房裡忙活了一整個下午，做出來一桌子豐盛的菜餚，和擺在正廳裡桌案上的小吃食。”阿絮？“溫客行輕聲提醒。

周子舒笑笑回過神來，目光掃視過臉上帶著笑意的溫客行和麵帶期盼的三個小的，笑著對著香案和灶君的神像祈願。

他無比鄭重的做著看上去很是不靠譜的事，三個小的被他帶的一臉肅穆。只有溫客行一臉溫柔笑意，他看著周子舒，看他許完願把香插到香爐裡，問他，”—家之主許了什麼願？“

周子舒看他，”這是一家之主跟灶君之間的事，你管得著嗎？“

三個小的笑著看兩位長輩一如既往地拌嘴打趣，又去看香案後頭的灶君神像，真的會有灶君嗎？ 會把一家之主的祈願帶到天上去，然後明年就會一切都好？顧湘問了出來。

周子舒看著小姑娘，伸手彈她額頭，笑了，”別人家的一家之主說話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但是咱們家裡，我說話還是很管用的，我說明年咱們家一切都好，就會好。“

顧湘笑嘻嘻衝他扮鬼臉。

”得了，都快些去洗洗睡吧，明天咱們要幹件大事呢。“溫客行趕他們回去睡覺。

”是做豆腐對吧溫叔？“張成嶺興致很高，”那天你問那個老鄉，我都聽見了。“

溫客行點頭，”是，還不去睡？“三個小的這才散去，懷著對灶君的嚮往和對明天做豆腐的興趣好奇去睡覺了。

周子舒看向溫客行，”明天我是不是又沒懶覺睡了？“

溫客行笑著捏捏他的手，沒說話。周子舒嘆氣。

溫客行掩住他的嘴，”阿絮可知道嘆氣會帶走好運氣的？“周 子舒伸手掐他。溫客行笑著躲。

趁三個小的沒看見，兩位長輩當著灶君打鬧著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毫無穩重可言。

也不知道灶君會不會覺得這家裡的一家之主不怎麼靠譜？

但是不管灶君怎麼覺得，家裡的孩子們覺得，自己家裡的一家之主很是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