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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紅故居,發現另一個蕭紅

帶著一種崇敬而虔誠的心情走進呼蘭河畔,走進呼蘭古鎮,拜謁這誕生文學家的搖籃。初秋時節,遊客寥寥,院子靜謐,我就這樣靜靜地和蕭紅故居相逢了。

走進這有著百年曆史的老宅,神聖之感油然而生,是因為讀了《呼蘭河傳》,在內心深處把這裡已經走了無數遍,甚或是心靈早已經融入其中了吧!高高的圍牆擋住了外邊喧囂的世界,院子裡空曠而又寂靜。

故居大門

正對著大門,端坐在花壇中央小廣場的一尊白色的蕭紅塑像,讓人肅然起敬。蕭紅身穿旗袍,前額梳著長長的劉海,一身典型的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知識女性的裝束。她左手拿著一本書,伸垂在右膝上,右手託著下額,頭微微低著,悠然若所思。我靜立雕塑前,良久的注視她,感知她是有靈魂的;用手掌輕輕的觸控她,感覺她是有溫度的。這位在人世間只生活了31載、名叫張廼瑩的女子,20歲時離開這裡,從此漂泊異鄉,但她的靈魂,卻和這生養她的老宅一直不捨不離。

漫步這誕生《呼蘭河傳》的院子,每一寸地方都曾留下蕭紅的足跡,每一個房間都有故事發生。我想,沒有這大院,沒有這大院裡生活的各色人等,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讀到那篇傳世名著。

紡車、石碾、碾坊、馬廄、灶堂、火炕,泥火盆、紅漆花木櫃……即使在偏僻一些的東北農村,今天,這些老物件也已不多見了。火炕上鋪著席子,炕梢立著立櫃,被褥整齊疊放炕琴上,炕中間放有一張小方桌,旁邊放著一個紙糊的煙笸籮,底下靠牆邊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撣瓶,撣瓶裡插著雞毛撣子……這樣的場景,讓出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東北農村的我,立刻有了回到兒時的感覺:熟悉而親切。

蕭紅的房間,在正房的西側,鋪著用高粱秸稈編的席子的炕上,擺放一張木製的小桌,旁邊有她用過的文房四寶,還有女孩家用的梳子、鏡子。曾經,在這張桌子旁,橘黃色的陽光穿過木稜格子窗,一縷縷照在小女孩蕭紅俊俏的臉上。

正房東側的裡間,八仙桌上有一座老座鐘。童年的蕭紅曾對它充滿了幻想:“那座鐘是非常稀奇的,畫著一個穿著古裝的大姑娘,好像活了似的,每當我到祖母屋去,若是屋子裡沒有人,她就總用眼睛瞪我。我幾次告訴過祖父,祖父說‘那是畫的,她不會瞪人’。”

小女孩蕭紅用她獨有的眼光,觀察著這屋子裡的一切。

出東院正屋後門,緊靠著房子,就是蕭紅在《呼蘭河傳》裡著墨最多,也是她最喜歡的後花園。這裡是小蕭紅和祖父經常玩耍乘涼的地方。幾棵大樹,樹下一口醬缸,醬缸上一頂碩大的舊草帽當缸蓋;一片菜園,紫色的茄子,碧綠的辣椒,一嘟嚕一嘟嚕的豆角,頂花的瓜扭;露珠欲滴的菜葉上,幾隻蝴蝶在翩翩起舞;一架長長的涼棚,架上覆著深綠色的葡萄葉,架下掛著伸手可觸的山葡萄……當年,蕭紅可否曾在那棵綠蔭披掛的大樹下,聽雀兒鳴叫,看燕子飛翔?可曾在葡萄架下跑來跑去,跳著高地去摘那又酸又甜的山葡萄?

後花園裡祖孫倆嬉戲的雕塑吸引著我:祖父戴著大草帽,蹲在院子裡,面帶慈祥,笑容可掬。那活潑可愛的小蕭紅倚抱在祖父的肩頭,似在和祖父說著什麼,又似和祖父撒嬌。充滿親情、慈愛和幸福。

蕭紅這樣描寫他至真至愛的祖父:“祖父蹲在地上拔草,我就給他戴花。祖父只知道我是在捉弄他的帽子,而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幹什麼。我把他的草帽給他插了一圈兒的花,紅彤彤的二三十朵。我一邊插著一邊笑,當我聽到祖父說‘今年春天雨水大,咱們這棵玫瑰開得這麼香,二里路也怕聞得到的’,就把我笑得哆嗦起來。我幾乎沒有支援的能力再插上去。”這個被祖父呵護的、淘氣的小姑娘,在這個園子裡調皮地快樂地玩著,她“玩累了,就在房子底下找個陰涼的地方睡著了。不用枕頭,不用席子,把草帽遮在臉上就睡著了。”那是小女孩蕭紅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啊!

祖父的愛,化作了蕭紅精神世界裡的一束暖陽,她念念不忘這裡的一切。於是在《呼蘭河傳》的結尾她寫道:“以前,那後花園的主人,而今不見了……那園裡的蝴蝶、螞蚱、蜻蜓,也許還是年年依舊,也許現在完全荒涼了,小黃瓜、大倭瓜,也許還是年年地種著……”

不知道蕭紅的親人們如今都去了哪裡?這園子荒涼過,讓別人佔據過,又重新修葺過,如今,如蕭紅希望的小黃瓜、大倭瓜年年還種著。若蕭紅有知,應該歡喜了。

好奇是孩子們的天性,兒時的蕭紅也對一切事物充滿興趣。除了後花園,她還喜歡母親的儲藏間。這儲藏間,就在蕭紅父母居住的正屋陰面的一側,與居住空間有牆相隔。蕭紅記述說:“記得有一次我走到這黑屋子的極深極遠的地方去……貯藏室好像成了我探險的地方,我常常趁著母親不在屋我就開啟進去了。”

站在那貯藏間門口,我幾欲伸手拉開那扇小小的門,儘管我知道那扇鎖著的門拉不開。但卻痴想,那裡會不會藏著走到了極遠極遠處的小蕭紅呢?若開啟門,能不能飄出“灰姑娘”的身影和氣息呢?“隨便開啟哪一隻箱子,裡面一定有一些好看的東西,花絲線、各種色的綢條,香荷包、大腰、褲腿、馬蹄袖、繡花的領子”。這屋子裡,蕭紅喜好的小物件還有了嗎?

老宅子給蕭紅留下了無盡的回憶,也留下了讓她心酸的故事。1930年夏,父親中斷了蕭紅的學業,令她與包辦婚姻的未婚夫“完婚”。蕭紅不從,幾經抗爭無果,於是掙脫枷鎖、逃離家庭,尋求自己的幸福之路。她在散文《感情的碎片》中寫道:“二十歲那年,我就逃出了父親的家庭。直到現在還是過著流浪的生活”。流浪的蕭紅在哈爾濱無依無靠,吃飯住旅店的錢都沒有了。好在命運之神把蕭軍送給了她,在蕭軍的幫助和鼓勵下,她開始文學創作作作作並嶄露頭角,23歲時發表小說《棄兒》,24歲時寫成小說《生死場》。此後,一系列小說的轟動文壇,奠定了她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

幾個同伴走馬觀花一圈,便找一個溫暖的地方聊天去了。我卻一遍遍地從院子進入房間,從房間再到院子,遲遲不捨離去。

一個曠世才女生活的地方,一個給予著名作家創作源泉的老宅,我一直想尋覓答案:蕭紅,一個遠離了家庭故親、經歷太多苦難的二十多歲的女子,怎麼就寫出了《呼蘭河傳》這樣的不朽名篇?一個生逢亂世、顛沛流離、四海為家的女子,怎麼就在不足十年的創作生涯中,給後人留下了百萬的文字?是呼蘭河養育了她;是故鄉給了她創作的素材和靈感;是愛和情、痛和恨為她譜寫了傳世之作。蕭紅,以其柔韌持久的藝術生命力,創造了奇蹟,穿越了時空……

從北到南漂泊各地,蕭紅尋找適合她的棲息地,她追尋自由、愛情和光明,但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家鄉呼蘭河,記掛著給她留下美好和辛酸記憶的家,可因它被侵略者佔領而不得回。她在《失眠之夜》中寫道:“家鄉這個觀念在我,本不甚切,但當別人說起來的時候,我也就心慌了!雖然那塊土地上,在沒有成為日本的之前,‘家’在我就等於沒有了。這失眠一直繼續到黎明,在黎明之前在高射炮的聲中,我也聽到了一聲聲和家鄉一樣地震抖在原野上的雞鳴!”

我從院子的深處一步步退回到門口那座蕭紅雕塑旁,又駐足在那裡。我不奢望能和這位端莊秀美的女子、這位著名的作家有番心靈的對話,但卻不想離去。逡巡間,不經意地一回頭,見不遠處的樹叢中緩緩走來一年輕長髮女子,個頭不高,圓圓的臉,一襲長裙,顧盼生輝。恍惚間,這女子不就是蕭紅嗎?我想迎上去,卻終不知如何問候,而沒有移動腳步!

旅行之人身是客,來去匆匆總需別。走出蕭紅故居的大門,卻走不出蕭紅對故鄉的濃濃眷戀。再回首這深深的庭院,這個曾經給了蕭紅無數快樂、悽美與苦難的地方,讓她的筆下生出寫不完的眷戀。

揮揮手,蕭紅走了,帶走的不僅有天邊的雲彩,還有說不盡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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