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南穎 豐意青

又一年，我們的公公（浙江石門方言稱祖父為公公）豐子愷的誕辰日11月9日來到了，儘管公公已西歸多年，每年此時我們都會加倍地想念他，心頭湧起生活在他身邊的種種回憶。多年來公公在日常生活中透過言傳身教來影響我們做事、處世和生活，這些影響對我們有著持久的作用。

公公對我們的一個重要影響是做事認真。他深受他的恩師李叔同先生的影響，“做一切事都‘認真地、嚴肅地、獻身地’做”（《李叔同先生的教育精神》），對大事小事都一絲不苟。公公對工作的認真是眾所周知的，其實他對小事也絕不馬虎。有時他讓我們幫他把晾乾的畫疊起來，見我們放得不夠整齊，他會很仔細地檢查一遍，疊得更整齊一些。他讓我們幫助他裁剪大張的宣紙供他寫字或作畫用，教我們紙邊要剪得直，可我們一不小心，紙邊便裁剪得彎彎曲曲，如狗啃了似的，公公笑話

我們“剪得‘花裡千國’的（石門話意：不整齊）很難看”，然後幫我們一起將紙邊修剪整齊。我們揩日月樓的玻璃窗時起先只注意揩中間，忽視了邊角上，公公見了便指導我們將邊角上也揩乾淨，他邊教我們揩玻璃窗邊告訴我們，他勞動改造時揩過玻璃窗，所以有很多經驗。可見公公不但對學術認真，而且對勞動改造的任務也是同樣認真對待的。

記得公公常對我們說：“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故為其下。”他解釋給我們聽這話的意思是設立上等的目標，可以得到中等的成就，如果設立中等的目標，那就只會得到下等的成就了。想必他自己以此為做事的準則，也以此關照我們做事一定要高標準嚴要求，否則是做不好的。

我們從公公那裡受到的另一個重要影響是獨立思考，而不要盲目輕信。公公雖然經常給我們講歷史故事，但他警告我們，關於歷史人物和事件的記載不一定完全是真實的，民間流傳時間長了難免有後人“添油加醋”，他說：“你們姑且聽之就好了”。公公還說，關於現代的人物和事件的報道也不可全信，要多想想。他舉了“三人成虎”和“曾參殺人”的成語故事為例，同時還畫了一組畫給我們看，加深我們對這些故事的印象。公公強調輿論的重要性，他說謠言傳得多了，人們往往就信以為真，事實完全可以被假相所掩蓋。他告誡我們不要輕信，凡事必須細心考察和獨立思考。在當時的情況下，公公對我們說這些話顯然是有親身感觸的。公公的這些警告，在今天這個社交媒體發達的時代對我們繼續起著重要的預防作用，提醒我們凡事應多獨立思考，不要輕信在網路上看到的訊息。

當年公公對我們的這些言傳身教，雖然都是生活中點點滴滴的小事，但是對我們長大後做事、處世和生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讓我們至今念念不忘。如今與大家分享，以志共同紀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