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事物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它就存在於我們的日常世界之中。根據美的事物所在的領域的不同，美可以分為自然美、生活美和藝術美等。

■ 文| 彭富春

美是人們經常使用的一個語詞。人們會說，這個人很美，這個物很美。例如，王昭君是美的，玫瑰花是美的，如此等等。這種關於美的談論也意味著人對於美的經驗。這就是說，人們處於一種關於美的事物的經驗之中。人們在體驗和感受美。當然，這也設定了美的事物的存在。沒有美的事物的真實的存在，也就沒有人們對於美的真實的經驗和言談。的確，美的事物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它就存在於我們的日常世界之中。根據美的事物所在的領域的不同，美可以分為自然美、生活美和藝術美等。如長江三峽和青藏高原的風景；人物內在心靈和外在形象的美；文學和現代多媒體藝術所展現的各種形象等。

美作為一種語言的、經驗的和存在的現象為美學的思考提供了一個基礎。但是這兩者還具有一定的差異。一種關於現實存在的美的經驗和言說還不是關於美的思考。不可否認，愛美是人的一種天性，甚至是人的最高追求。人們都有自己的審美觀念乃至審美理想。但並非每人都有自己的美學。美學不僅是對於審美現象的思考，而且是作為一種專門化的哲學形態或者是思想形態。但什麼是美學自身？人們對此已有不同的回答。我們將對於不同的美學觀進行分析，揭示它們是否切中了美學學科的本性。

我們現在是用漢語在討論美學，因此，有必要從漢語出發，分析漢語中美學一詞的意義和用法。

美學在現代漢語中是一個為人熟知的語詞，而且是作為哲學的一個學科。但它在古代漢語中卻並非如此。儘管中國古代思想中有豐富和深刻的美學理論，使當代的人們能夠重構中國古代美學史，也儘管古代漢語中有“美”和“學”兩個字，但並沒有“美學”這個語詞。這就是說，美學在中國古代思想中並沒有形成一個獨立的學科。這意味這什麼？

一方面，這表明美的問題並沒有專題化。在中國傳統的思想中，一系列問題形成了主題，如道、氣、理和心等。美雖然也是一個問題，但卻沒有如同上述問題一樣變成一個根本問題。雖然道、氣、理和心也和美相關，但它們在根本上卻不能簡單置換成美。

另一方面，這表明關於美的思想並沒有系統化。儒道禪雖然以不同方式談論過美，但大多是片斷性和零碎性的。美的問題沒有區分，而只是處於一種原初和單純的狀態。同時，美的問題沒有得到展開，缺少揭示和解釋。這樣，中國傳統的美學就缺少一個整體性的結構和系統。

美學作為一個獨立的語詞在漢語中的出現是現代以來的事情。在西風東漸的時候，日本人用漢語的“美學”來翻譯德語中的“感性學”一詞。這種翻譯也逐漸被漢語學界所引進並採用。伴隨著這一程序，西方美學理論也不斷地進入漢語學界。

現代漢語的美學的確立可以被認為是對於中國傳統思想的補充和完善。一方面，美成為了現代中國思想的一個主題。特別是在“以美育代替宗教”的口號中，美的問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思想地位。另一方面，中國現代思想關於美的思考走向了系統化。美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有其自身的結構和系統。它有自身的問題和方法。

漢語中的美學一般可以被理解為“美的科學”、“美的學問”或者是“美的學說”。但這依然充滿疑慮：什麼是美？什麼是科學？科學如何去思考美？科學在此並非是自然科學的意義，而是知識學的意義。科學作為知識學是關於知識的系統表達。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美學作為科學是關於美的知識的系統表達。

本文作者系武漢大學哲學教授，著有系列學術專著“國學五書”（《論國學》、《論老子》、《論孔子》、《論慧能》、《論儒道禪》，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與發行）。本文選自《美學原理》，標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