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樹長了眼睛，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白楊樹上長了一圈一圈的疤痕，就像是一隻一隻的眼睛窺視著人類世界。大樹樹身的年輪就好像電腦磁碟在一圈一圈記錄著世事的滄桑變化，從來不會記錯，也不會重複記錄。似乎裡面藏了人類世界所有的秘密，因為大樹的眼睛可以看到，並且透過大樹伸展在地底下的發達根系互相溝通，傳遞訊息。

情侶之間的悄悄話會被小樹林中的樹木聽到，他們之間親密的舉動也會被大樹的眼睛看到；夫妻之間親暱舉動也會被窗外的樹木看個正著；就是在樹下數錢的商人也會被大樹看清錢的數目，進而洩露秘密；司機夜裡開車，出了事故，會被大樹看到，跑錯了道路也會被大樹看到；村裡年輕人趁著看電影的空檔，到柴禾垛上幹一些苟且之事，也會被大樹看到，說不定大樹還要拍著歡快的手掌呢！

老師教訓學生大樹會看到，出攤的漢子被一幫身穿制服的追趕，大樹也會看到，搶劫殺人的大樹會看到，亡命天涯的大樹也會看到，進行罪惡交易的大樹會看到，被逼無奈自殺身亡的大樹也會看到，但大樹不聲不響，一點都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大樹只是自然界的植物，靜靜佇立，用年輪記錄時間，也記錄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

大導演斯詹姆斯·卡梅隆拍的電影《阿發達》就有關於大樹能看到的情節，所有阿凡達星球的樹木都是神樹，都能看到和聽到外界發生的事情，並且透過根系傳達資訊，還能把資訊傳達給戰士，讓戰士根據資訊進行準確出擊。只要樹木能夠傳達資訊，就能保證戰爭的絕對優勢，並能取得勝利。樹木簡直無處不在，除了海洋和沙漠，所有陸地幾乎都有樹木生長。又有飛鳥替樹木傳遞資訊，即便飛鳥不來，還有風兒傳遞訊息，那麼樹木長了眼睛，也就真的無所不知了。有科學家預測，如果地球毀滅於核戰爭，人類和動物可能要滅亡，但植物不會，植物會迅速蔓延，霸佔整個地球。從核洩漏的現場可以看到，更多的植物在核輻射的現場生長起來，其中就有很多樹木。

樹木不怕核輻射，即便地震、火山、颶風過後，樹木仍然可以生長，可以默默見證人世變遷。有搞鳥類觀察的科學家，在樹林間裝上了攝像頭，就相當於給大樹安裝了眼睛，居然拍到了很多珍貴的畫面，畢竟那些動植物並不知道大樹長了眼睛。如果給所有樹木上安裝攝像頭，那麼人類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

大樹長了眼睛，但不會說話，真正會說話的是人類，也長著眼睛，但人類的眼睛有限制，只會看到他們認為應該看到的，卻看不到很多不應該看到的。譬如，只會看到繁華，卻看不到落寞；只會看到愉悅，卻看不到悲哀；只會看到廟堂，卻看不到草野；只會看到權和錢，卻看到理和情。

大樹只是不說話，任人擺佈，但卻會生生不已。就好比草野小民，有眼睛，能看到，卻不具備話語權，被宰殺之後，還會生生不已……

或許看到、聽到並不是在意義之所在，說出來也不是意義之所在，而生生不已才是真正的意義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