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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雞蛋的“博爾赫斯”

韓浩月

博爾赫斯1899年出生於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張喜平1964年出生於中國的西安市;博爾赫斯22歲時開始在圖書館工作,一直到逝世前他的工作範圍都主要集中在圖書館;張喜平20歲時開始在西安的回民街上賣雞蛋,如今已經賣了38年,此後的人生,他還會繼續在這條街上喊“賣雞蛋唻……”

兩個人不僅差著歲數,也差著文化,但在閱讀許海濤所著《光明行——盲人張喜平的一天》這本書時,我卻時常想起博爾赫斯的名字。《小徑分岔的花園》使博爾赫斯名揚天下,賣雞蛋讓張喜平成為公眾人物。在失明之後,博爾赫斯說:“我的失明就像一個漫長的黃昏”;在黑暗裡摸索了58年的張喜平說:“就算提前知道是這樣的人生,也要來好好走一遭”……人們普遍覺得盲人的世界如蒼茫黑夜,但博爾赫斯與張喜平,各自有光明萬丈與秘密花園。

張喜平成為陝西名人乃至中國名人,這一經歷與過程頗有戲劇性與文學性:他看不見秤桿子上的星,但卻從不缺斤少兩,這是誠信;街上的店鋪老闆們,別人的雞蛋不買,只等候張喜平的雞蛋,這是善良;勞累一天,張喜平覺得最重要也是最開心的事,是推開院門喊一聲“媽哎!我回來了”,這是孝順;張喜平收養一名棄嬰並一直撫育到她大學畢業、出嫁生子,這是愛心……這麼多優點集中在一名盲人身上的時候,他身上便有了典範效應。

寫這樣的人物,對於作家來說,需要有一定的警惕,因為很容易把平凡與樸素,寫得僵硬而呆板。《光明行》作者許海濤為了突破固有思維,跟著張喜平上街賣了一個月的雞蛋,最終打動他的,還是張喜平身上的警惕性——怎麼處理好外界湧來的名聲與榮譽,包括如何對待一名每天“尾隨”的採訪者,以及如何平衡隨時處於失衡狀態的生活,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挑戰,“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賣雞蛋那條街的模樣”——如果張喜平知道博爾赫斯,他或許會化用那句名句。

如同圖書館給了博爾赫斯許多一樣,那條街也給了張喜平許多:從小處看,人際的溫暖,世間的美好,都在浸潤著他的生命;往大里說,生存的尊嚴,生命的價值,都有了妥帖的安放。在白天,賣雞蛋的街,是張喜平安身立命的地方;在夜晚,有一粥一飯、親人圍繞的家,為張喜平提供幸福與力量。“一個人擁有什麼樣的語言,就會擁有什麼樣的生活”,張喜平一天當中所說的話,都與那條街、那個家有關,你和他說別的什麼話,他能接,但不願意。可是從這不願意當中,分明能看到他精神的通透和內心的定力。

世界不僅是用來看的,更是用來感受的。《光明行》作者許海濤用作家的細膩與準確,還原出了張喜平每天所感受到的世界,那個世界的風聲與鳥鳴,都有著清晰的軌跡與方位,那個世界裡藏著張喜平堅定的信仰。畢飛宇在《推拿》中寫道:“生活不是象徵。生活是真的,它是由年、月、日構成的,它是由小時、分鐘和秒構成的。”《光明行》的二十個章節,亦是以“小時、分鐘和秒”的結構,寫出了張喜平的真實生活。張喜平不是詩人、作家、翻譯家,但他的日子,和博爾赫斯曾度過的日子一樣,在失明中,卻實現了“我走遍天涯路,用腳步留下鏗鏘的詩”。

釋出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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