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31）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韓雪麗
困惑—失望
石川心裡明白，早晚要過這一關。
他心裡明白，女友家是故意讓姑姑做壞人，把難辦的事，由她開口，姑姑這個角色，不好當，一偏就成了惡人。
終於到了面對面的時候，姑姑說，我們已經讓了一大步，你知道嗎，這是期房，已經很便宜了，現在已經封頂，一年後交房，其實石川打聽了這個樓盤的情況，因為是封頂，價格比周邊的沒低太多，真正便宜的是剛挖坑的。
他說，謝謝姑姑費心。他起身，表示感謝。不過，他終於開口，我的實力買不起。
女友的家人，都黑了臉。女友瞪眼。
他說，我的家庭情況一般，父母不可能在我的婚事上出錢，我只能靠自己，我的這點錢，可以考慮買個二手房一室的，或者是三環外二室的，也只是勉強夠首付。
女友的姑姑看看兄嫂，不得不艱難地開口，不行，我們家一個大學生，有工作有收入，沒像你們那的姑娘要彩禮就不錯了，你不想想，要是要彩禮，和房子首付差不多，我們的要求很低了，你要是做不到，就別耽誤我家孩子。
他看看女友，女友低頭，沒說什麼。
他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我很抱歉。我們分手吧。
女友抬起頭，有些不可相信，好，她說，分手就分手，誰怕誰。
他上前，對不起。我不是怕誰，是達不到。他轉身走了。
他就這樣，失戀了。
不過，因為有思想準備，這次分手，不像在大學校園裡的失戀那麼傷心，他明白，現實就是現實，現實和感情無關。
他神色如常，賀磊卻聰明地發現，他話少了。
在公司準備的歡迎新人的晚會上，石川幾乎沒開口。
李墨軒皺眉。石川不是這樣的性格。他想，石川是怎麼回事。
困惑—談話
賀磊帶了他的銷售團隊進場。
李墨軒一直催促溫惠招聘，現在的銷售團隊不是他的，他要往裡安排人。
他想，先把劉文靜派過去，駐場好了。策劃駐場，現在還不太普遍，不過，有的銷售部有專職的策劃。
他和張文山提時，只是表態，我們重視蘇園這個專案，是我們公司重中之重，所以要安排一個策劃過去。
張文山對劉文靜印象不錯，聽蘇靜提過，劉文靜工作踏實，認真細緻。
賀磊的團隊裡，沒有銷售助理，劉文靜理所當然地把助理的工作也做了，不過表格這些，於她不是問題，她想到一年多前，謝梅介紹她到姚經理那裡面試，就是面試這個，沒想到，一年後，她居然，她有些好笑。
她不介意多做些事。藝多不壓身。
蘇園剛開過盤，現在的工作不是很多。所以劉文靜沒感覺忙。只是這裡不能休週末，要調休。她有些無奈。
她還是願意休週末，那樣有朋友一起逛街，一起玩耍。
她考過了經紀人證書。不知道這個證，對自己有用沒用。
賀磊倒是誇讚她，有用，肯定用。
李墨軒和石川提過，讓他經常到蘇園專案轉轉，可石川沒來過，他只是和劉文靜通電話，瞭解專案的情況，讓劉文靜定期把資料發到郵箱裡，這樣他就算不來，也瞭解專案的進展。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劉文靜發給他的資料，也要給賀磊一份，賀磊看資料詳細，總結到位，乾脆當工作報告，發給了李墨軒，這樣李墨軒看到的是兩份一模一樣的資料，他皺眉。
銷售有銷售的視角，策劃有策劃的目光，怎麼成了一樣。
他細問，才知道，都是劉文靜的手筆。這時候他意識到劉文靜近兩年的進步極快。
他看看石川，有些惱火，石川，你作為專案的策劃主管，居然一個月不去一回，說不過去吧。
石川看看李墨軒，奇怪的是心裡並不害怕，他微笑，李總，劉文靜是策劃部的人，代表我們策劃部，我和她經常通電話，她的工作，我有安排，有交待，你不能說，她的工作成果，沒有我的指導吧。
李墨軒有些啞然，道理是道理，可是事情不是這樣。他說，指導，和自己做，是兩回事。你不知道嗎，這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專案。
石川心想，你最重要的，不是我最重要的。不過，他明白，現在要低調。
他說，我知道，我也重視，可是重視，不一定在案場呀，我不是銷售，他終於說，以我們部門，拿到了提成，我們付出已經很多，我們一個策劃部的提點，都不如一個銷售員，你感覺，我們付出少嗎。劉文靜連銷售助理的工作都做了。
李墨軒有些驚訝。石川的話，讓他大為吃驚。他有些生氣，不過及時控制了脾氣。
現在，溫惠招聘的銷售員，只有兩個合格，勉強入場，能不能完成業績考核，留下來，都是問題，現在的銷售部，仍然是賀磊的天下，而劉文靜是策劃部的員工，他現在和石川發脾氣，自然不明智。
他讓石川出去。
找來了溫惠，和溫惠說，沒想到石川這麼囂張。
溫惠聽了他的講述，卻沒說什麼。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李墨軒不解，他不過份嗎。
溫惠說，我打聽過策劃部在專案的提成，給石川他們是少了些。
李墨軒說，為了錢。
溫惠點頭，一個打工的，不為錢，為什麼，他不是股東，公司的未來，和我們員工有什麼必然的聯絡，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幾年後，在這的不知是哪個。
李墨軒愣了一下。你認為石川有道理。
溫惠說，他的待遇，是低了些，還有劉文靜，一個人幹兩個的活。
李墨軒生氣，為什麼不講究奉獻和情懷，眼裡只有錢。
溫惠搖頭，你能給甲方奉獻嗎。
李墨軒惱火，對了溫惠，不似對石川冷靜，表姐，你怎麼這麼說，你怎麼站隊，你有立場嗎，你怎麼這麼說話。
溫惠倒平靜，怎麼說不重要，現實就是如此，員工不講奉獻，只看錢，不是指石川這樣，大家都這樣，你看曾大海什麼待遇，賀磊什麼要求，你就明白，全天下的員工都一樣，這就是現實，你生氣不解決問題，你還是想想，是留石川，還是開掉一個策劃部。
溫惠說完了，轉身離開。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今天是她的生日，女兒又提出讓她回家的事，在家裡和女兒吼了幾句，女兒生氣，她也煩。到了公司，看到李墨軒堆給她的工作量，有些惱。李墨軒一直不考慮她的付出。
困惑—憤怒
李墨軒有些憤怒。
溫惠讓他失望。他以為她是自己人，是親戚，而且，李家當年有恩於這個表姐，別的不講，溫惠女兒的大學費用，是李家出的，當然，後來溫惠還了，可是情份總在吧，怎麼溫惠現在如此講話，完全不和他一條心，似乎對他有怨氣。這是為什麼，人這麼過河拆橋嗎，這麼無情無義嗎，這是什麼事。
李墨軒在屋子裡徘徊。
他開始抽菸，母親對他的抽菸，極為不悅，他答應過少抽，曾經談過一個女友，本來一切順利，後來女友發現他煙抽得太厲害，女友的父親，就是因了抽菸讓家人不喜，他不同意戒菸，而且非常的堅持，女友一怒分手。感覺李墨軒很自我，不會為了愛情低頭，不會讓步，於是分手。
所以近兩年，李墨軒對抽菸，開始剋制。今天，卻一連抽了不少。他在屋子裡走累了，就開始坐下來抽菸，這一下午，把屋子弄得煙氣騰騰。
他後來自己都嗆得受不了。起身開了窗子，窗外的風吹進來，空氣涼了些，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嘆了口氣。發現，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怨恨沒用。
他是惱溫惠沒有親戚情份，怨石川不講義氣，故意拿一把，可是問題怎麼辦，怎麼解決，生氣有什麼用。他們都是因了錢。這一層他考慮清了。
他不得不讓步，他現在想到張文山的話，利益就是讓步。
他對張文山捨得讓步，因為這個專案，能不能順利進行，他能不能讓公司上一個臺階，就靠張文山。張文山於他，更是客戶，更是甲方。
可是溫惠呢，可是石川呢，還有劉文靜。
他嘆了口氣，有些憋屈。
他們只看到了，他掙多少錢，沒發現，他操心受累，承擔風險，沒看見，他陪蘇巖喝酒喝到胃吐血，他掙錢容易嗎，只看到賊吃肉，沒見賊捱打，都是沒良心的，他當年幫過溫惠，他提攜過石川，可現在， 在利益面前，他們都背叛了他。
他意難平，他委屈。可是他總不能大哭一場，也不能借酒澆愁。
他終於平靜下來，端起杯子，把冷茶喝了下去。心裡的火弱了些。他終於想，出錢吧。
他在想一個方案，劉文靜好打發，漲五百塊錢，提成都不用加，給石川漲一千，和曾大海一樣好了，提成，漲一點好了。
對於，溫惠，也漲五百。他這是大出血了。他有些頭痛。卻明白，不能拖延。
他看看時間，快到下班點了，他找來溫惠，說了他的方案，溫惠此時也冷靜下來，想想自己家和李家的關係，感覺有些衝動了。現在李墨軒漲五百，其實她不是因了錢的事，不過，既然對方讓步，她痛快點頭。
五百其實和溫惠的付出，並不成正比。
隨後，他找來石川，石川對這個方案相對滿意。劉文靜那裡，由溫惠講一聲好了。
石川本想再給劉文靜爭取一下，可是溫惠搖頭，他只好閉嘴。
他們出了辦公室，石川到了溫惠辦公室，姐，我感覺劉文靜還是有些虧。
溫惠點頭，我知道，可是這對於李總，已經是大讓步，算了，劉文靜的事，以後再講，我給銷售中心招聘個助理好了，減輕她的工作量。
石川點頭。他有些意外，為什麼李墨軒會讓步。
不過這樣，他到要去蘇園的銷售部跑跑，不能不去了。起碼要做個樣子，他感覺，李墨軒是太緊張，其實，賀磊是老資格的銷售經理，對於專案如何把控，是有辦法的，如果需要策劃部支援，會和自己講，劉文靜本身又在銷售中心，對一線的情況非常瞭解，應該說，最近兩次活動方案，劉文靜的建議，很到位。
只是態度是一回事，現實是一回事。第二天，他到了銷售中心。
賀磊有些奇怪，劉文靜以為有什麼事，領導，有什麼事。
石川笑笑，我就是來專案轉轉，感覺一下。他堅持呆了三天，才離開。是為了給李墨軒一個交代。可是心中不以為然。
他的藥品專案簽訂了合同，簽約給了同學的公司，他發現，李墨軒現在對蘇園以外的事，興致不大，這樣也好，這個合同，執行起來，有些麻煩，不如給了別人，他不想協調和黃英的關係，黃英是能拖的工作，都推了，曾大海除了訓人，不會管理，和黃英的上下級關係，非常糟糕。
這樣也好，他多拿了提成，公司也少了事非。
皆大歡喜。
他只是有些感覺，劉文靜吃虧，想了想，自己出錢送了個膝上型電腦給劉文靜，他記得劉文靜一直想買，劉文靜家裡的電腦壞了，說是正存錢，買一個筆記本。
劉文靜有些驚訝，這太貴重。
石川解釋，這是部門獎勵。
劉文靜納悶，公司有這經費嗎。
石川說，我是主管，要對員工負責，你這麼辛苦，我的提成高，應該的，你看賀磊也經常出錢請銷售員吃飯，我是沒時間請你。請幾頓，也夠了。
劉文靜點頭。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主管，我請你吃飯吧，石川笑笑，你請我吃飯，賀磊會笑話我的，這樣，我請你和賀磊吧，有些事，和他聊聊。
賀磊把那個女銷售帶了過來，就是那個城中村的女孩子，這個小姑娘倒是心儀石川，石川渾然不覺，忘記了當時賀磊的話，以為是玩笑。
四個人吃吃喝喝。
石川提醒賀磊，對於張文山要格外的尊重。他有感覺，張文山和李墨軒私下另有關係。只是沒猜到張文山其實是股東。
賀磊笑笑，你放心，我是幹什麼的，進了銷售中心的人都是我的客戶，不管哪個，我都非常尊重，百分百，你放心，他和李總有什麼關係，不關我的事，我是掙錢走人，我不會在這一輩子，專案清了，我就走了。
他看看朋友，你呀太實誠，聽我的，我們是打工，為錢而已，別的事，別上心，劉文靜有些驚訝。這樣可以嗎，她很驚訝。
賀磊對劉文靜印象不錯，這小姑娘幹活細緻，報告寫得好，省了他不少事。
他對劉文靜說，你的事，我考慮過，你的提成太少，這樣吧，回頭我私下給你點。
劉文靜忙說，這不合適，賀磊講，合適合適，你不懂，這是我們的活動經費。劉文靜奇怪，公司沒給你呀，賀磊看看石川，你這個部下，太老實，你要教育教育。
石川說，你呀，把好人都教壞了。
賀磊奇怪，我可是公平的，我不是把人教壞，是讓他們不被人欺負。
石川想想，也有道理，對劉文靜說，你放心，他給你就收，現金來，我們不要轉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