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樹丫

人生孤獨何其多

文 | 梁和元

梁和元

，現任職於六畝塘街道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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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微信上看到一個小測試：你感覺最孤獨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是一個人吃飯？是一個人看電影？是一個人去醫院？……一個小小的測試，卻瞬間戳到我的淚點，什麼是我感覺最孤獨的時刻呢？

是十歲那年，七歲的妹妹中午不小心打碎了碗。那時家裡窮，打碎了碗是一定會受到母親責罰的。那天母親忙著家務，對著妹妹隨口說了聲“晚上再打你”。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妹妹了，周圍鄰居們都打著火把幫忙尋找，連我們經常捉迷藏的、別人家的豬欄牛欄樓上的稻草堆裡都找過了。最後八九點鐘時才在鄰居家菜園子裡的娥眉豆藤架下找到，她像只流浪小貓一樣綣縮一團，靠在牆角，已經哭累了睡著了。

那一瞬間，我淚如雨下，不知道怕黑怕得要命的妹妹內心是經受了怎樣的掙扎，而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貧窮的孤獨。

是十二歲那年，我剛上初中。我平時在學校住宿，週末才回家。有天返校的時候，因為家裡沒有鐘錶，我把半夜的月光當成了黎明，一個人穿過十幾裡山路去學校。結果越走天越黑，路邊莊稼地裡吹過的風，田間裡偶爾竄過的小動物，山林旁影影綽綽的墳地無不讓我驚恐萬分，我一邊流淚，一邊跑，跑到學校才發現衣服全溼了。站在校園門口，我委屈得大哭，一問時間才四點多。

多年以後，每當回想那個迎著風孤獨地在黑夜奔跑的情景，還是會仍不住流下淚來。

是十七歲那年，我上中專二年級。父親突然病重，家裡失去了唯一的勞力，雖然哥哥上大學已經可以自力更生，但我和妹妹們的學費都沒有著落。那時學校每個週五和週六晚上會放錄影和電影，我為了賺學費，會利用中午去火車站批一些零食、泡麵，晚上賣給看電影的同學。有天去火車批東西回來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路過師專的時候突然掉進一個沒有井蓋的下水道。幸運的是那個下水道很淺，而我恰好雙手各提著幾大箱泡麵，在掉下去的瞬間本能地張開雙手撐在了地面上。

從下水道爬出來，一個人狼狽地站在大雨中的那刻，我是多麼委屈又孤獨啊！

是2001年的冬天，我剛被分配到白馬。那天去單位辦手續，為趕時間抄近路經過石馬山和白馬交界處山頂的涼亭，本以為破爛不堪的亭子裡已沒人居住，卻突然從牆角的柴堆裡發出悉悉碎碎的聲響。我壯起膽子撥開柴堆，卻被嚇得尖叫：柴堆後面露出一張只看得清眼白的蒼老漆黑的臉，同樣驚恐地望著我。過了好久我才想起來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我們隔壁村無兒無女患痴呆症的五保戶奶奶。

問她為什麼這麼冷的天躲在柴堆裡不蓋被子，她卻說被子裡有魔鬼，並說她好久沒吃飯了，叫我給點錢給她買東西吃。在把身上所有的錢除了車費都留給她後，我心情沉重地趕緊離開了那個地方。雖然我後來聯絡了村幹部叫他們把那個老奶奶接到安全的地方，但聽說不久後那個老奶奶便去世了。

後來，我多次回想當我撥開柴堆看到老奶奶的那刻，那驚慌失措抬起的臉上是映著怎樣的孤獨啊！

是2005年，準備回老家上班了。為了儘快拿到文憑，路盲的我艱難地輾轉在東莞市的各所大中小學，一年之內參加了十三場自學考試。某天考完已經黃昏了，坐在公交車上趕回長安，聽著車內響起鄭源的《一萬個理由》，望著窗外萬家燈火，突然覺得這個呆了七年的城市竟是如此陌生。一直以來，我是那麼那麼的想要變得更好，然而我的努力卻成了某人的壓力，並且成為背叛的理由。

回想一年來受到的委屈，不禁悲從中來，即使坐在擁擠的人群，卻依然覺得孤獨。

是2009年，那年長沙的冬天異常寒冷。我和婆婆連續二十多天在省腫瘤醫院陪護患胰腺癌的公公，本來還抱著可以手術的希望，但有天醫生突然告知公公身體指標上不去已經沒有手術意義。我邊哭邊一遍遍地懇求醫生想想辦法時，面對生命的無常和自己的渺小，內心是那樣的絕望又孤獨。

是2016年，生二毛的那天。老公還在外地，明明已經破了羊水了卻因為放不下工作，早上還跑到辦公室搞了衛生拖了地才去醫院檢查，然後回來拿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在醫生不可思議的眼神中一個人跑去人民醫院做剖腹產手術。當時沒什麼，事後想來卻覺得那麼委屈又孤獨。

是2019年冬天，母親突發腦梗送到人民醫院後當天又轉到省人民醫院。半夜做完手術被送到重症監護室，明知監護室不準探望卻捨不得離開，躺在醫院走廊冰冷的椅子上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回漣源市人民醫院辦手續時，醫生問我情況，我突然失聲哽咽，卻不敢在人前哭泣，轉頭跑到門外的走廊放聲大哭，當時覺得那麼無助又孤獨。

是啊，也許我們每個人都這樣，人生總有太多瞬間，讓我們覺得孤獨得想哭，想崩潰，想逃離，但最後還是咬著牙挺過來了。生活真的經不起推敲，一推敲，樁樁小事裡都藏著委屈。好在時間會治癒我們的憂傷，那些受過的苦、流過的淚、經歷的孤獨終將會藏在我們走過的路里，伴隨我們一同成長。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我們受過的委屈，經歷的孤獨會激勵我們成為更好、更善良的人。有人說，只有忍得下生活的小委屈，才能成就人生的大格局，願我們都能戰勝自己的孤獨，越過眼前的苟且，通向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