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遍。
是我點開《掃黑·決戰》預告片後反覆觀看的次數。
1分37秒，不算長，卻看得我情緒一變再變：
第一遍，震撼：這是可以播出的畫面嗎？第二遍，驚喜：國產片居然敢拍掃黑除惡了？！
第三遍，激動：不僅真的敢拍，而且五一就能在大銀幕上看到！……
反覆重刷不為別的，實在是資訊量太大。
一閃而過的零碎鏡頭，也足以窺見其劇情的
濃墨重彩
。
紅
第一種紅，是帶著
血腥氣
的紅。
入目第一幕就是這鮮豔欲滴的血色倉庫，陰惻惻透著股危險氣息。
伴隨著隱隱傳來的痛毆、哀嚎聲，讓人心中警鈴大作。
裡面發生了什麼？
答案很快揭曉：
一名男子被捆住全身，吊起來打。
光打還不盡興，又將他狠狠砸進水池裡感受窒息，那一池子水，是本就帶紅？還是被他滴落的血液染紅？
不敢細想。
本該宰豬的屠宰廠，現在掛著的是半死不活的人。
旁邊還有負責拍攝取樂的欣賞者，絲毫不在乎會不會鬧出人命。
上一次見到這樣富有衝擊力的畫面，還是以驚悚出圈的《輪到你了》。
如果你被當時刷屏的“冷凍室兒島”嚇到過，那麼，小心了，《掃黑·決戰》可不止這點力度——
幾幀快速閃過的畫面，每一張都觸目驚心。
打掉門牙、推人下水、腦袋開瓢，彷彿在展示殺人的一百種方法；
有人抱著對方同歸於盡，有人從窗外縱身經過，有人砸在路邊血濺三尺，種種離奇死亡掩蓋了無數秘密。
無處不在的紅，充斥著暴力和鮮血，看得人背後發涼。
第二種紅，是
鈔票紅
。
那麼多條人命，怎麼解決？
答案只有一個：錢能買命，貪可銷罪。
於是我們看到不起眼的紙箱子一開啟，迫不及待滾出來的是一沓沓卷好的現金。
天花板一撬開，砸下來的是漫天人民幣。
舉頭三尺，藏著的不是良心，而是無底洞般的貪慾。
調查組官員貶職，嫌疑人大張旗鼓送行。
當眾在街邊撒錢，嘴裡痛快大喊：“宋組長一路走好。”
如此囂張，可見其背後勢力之根深，利益鏈之龐大，難怪有恃無恐。
很難相信這是國產電影膽敢觸碰的敏感紅線，而且拍得如此
直白、生猛
。
錢、權二字，一直就是人民痛點、官場禁區。
但從來沒有一部電影，真正將鏡頭聚焦貪汙受賄、錢權交易第一線。
《掃黑·決戰》這是生生剝開外層歲月靜好的皮，把內裡鮮為人知的腐肉扒給大眾看。
太敢了。
至於第三種紅，則是兩位老戲骨飆戲飆得針鋒對決，“殺”紅眼的紅。
《掃黑·決戰》裡的演技派不少，最大看點就是集齊了姜武和張頌文。
且看這兩位如何上演
“文武”鬥
——
姜武飾演調查組組長宋一銳，一身硬骨頭，拼著頭破血流，也要完成使命：
“有多少抓多少，絕不姑息！”
但，掃黑除惡光憑拳頭還是不行。
眼看著無辜人員一個個在他面前死去，民眾群情激憤，要他給個結果。
是外表文弱的縣長曹志遠（張頌文 飾）強勢支援，語氣鏗鏘穩住局面，放下狠話：
“見一個，抓一個！”
他知道，那些死亡威脅，看似是在警告宋一銳儘早結案，實際上是敲山震虎，矛頭直衝他而來。他倆早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同舟共濟。
這樣兩個狠角色，一剛一柔，強強聯手火力全開，絕對會有好戲看。
為什麼敢這麼肯定？
因為像他們這種演技“硬茬”，都有專業上的
好勝心
，對手越強，對手戲越精彩。
這一點在過去的優秀作品裡有不少印證。
比如《烈日灼心》鄧超和段奕宏天台上的那場戲。
鄧超從被隊長揭穿身份的驚愕、茫然、解脫，到提出最後一個請求的卑微、悲傷、苦澀，都極真實：
這段主情緒在鄧超，但段奕宏也抓住細微表情演繹出了隊長秉公執法的無奈，和親手揭露兄弟的痛苦、不忍。
這一段他總是面無表情，不敢看對方，只有極短的兩次吸鼻子破了功。
一次是鄧超哀求著望向他時，他挪開了視線嘆了口氣，第二次是鄧超被帶走了，他轉過身，越想越難以自抑。
好演員之間並非此消彼長，而是相互促進的。
對手接得住戲，自己才能有更大餘地發揮演技。
而且，扒了扒官方之前放出的“文武”花絮，已經隱約聞出了那麼點喜聞樂見的“火藥味”：
一個樂於現場即興，另一個不甘示弱也有許多自己的想法。
甚至放下狠話：
“接不住你，我就別當演員了。”
就衝這句，我敢說，他倆對上，絕對精彩。
黑
沉甸甸的黑。
掃黑除惡的沉重，在於案件的體量龐大，蔑視法律。
《人民的名義》因拍出藏在冰箱裡的貪汙鉅款，一集即爆。
本以為《掃黑·決戰》能達到人義水平就已經可以，沒想到，它遠比我預計得
更復雜、更沉重、更駭人聽聞
。
孫志彪（金世佳 飾），被實名舉報是黑社會。
從觀眾視角，也明顯看得出他和手下人作惡多端——
注意這張海報右下角，半人高、關寵物的鐵籠子裡，是一個奄奄一息的活人；
手下姑娘不聽話，被他拽著頭髮拖行，用毒粉強行控制；
甚至有個鏡頭是他蹲點某個窗前，手拿一杆狙擊槍，儼然是要射殺誰。
放高利貸、暴力催款、組織賣淫、販毒、持槍……
孫志彪其人，堪稱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這樣的黑社會典型，此時不抓更待何時？
可一轉眼，實名舉報信就出現在了他的人手裡，當著舉報人的面被他扔進火裡燒成灰燼。
長夜難明，無論是在平康縣，還是在魏河縣，想掀翻盤根錯節的官商勾結勢力，都一樣有著層層阻力。
即使真的被抓去審問，他也絲毫不怕，無所謂地敲著桌子拖時間，拒不配合。
別問，問就是他上頭有人：
“只要老爺子還在，這魏河就翻不了天。”
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就是那隻耀武揚威猝滿了毒的蛇。
不得不說，金世佳的演技也給這個角色增色不少——
打人時，
拽
。
一腳對準膝關節反向一踢，下腳穩準狠毫不心軟，仔細看，雙手還插在兜裡，漫不經心，根本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違法之事。
挑釁時，
傲
。
被調查組請喝茶，還敢公然對嗆：“看你能關我多久？”
最可氣的是，證據被掩蓋的情況下，還真拿這種人沒啥辦法，時間到了，該放還是得放。
走出審問室鐵門時，他瞪著眼睛搖頭晃腦散步似的姿態，那股子囂張跋扈二世祖的勁，活靈活現。
夠瘋，夠帶感！
或許有些人看了孫志彪這樣的角色，會覺得劇情懸浮。
法治社會，哪有這樣惡貫滿盈的黑社會？
那可就錯了。
利慾薰陶下，人性的藏汙納垢，遠比我們以為的更驚人。
掃黑除惡三週年，審結的涉黑涉惡案件多達22524起，查封的涉黑資產超過6029億。
6029個小目標，普通人做夢也不敢想啊！
紀錄片揭露某書記貪汙2700套房產、上百億身家，火出好幾個熱搜。
而《掃黑·決戰》裡那些難以置信的劇情，也都是取材自真實案件。
那些我們不敢相信的慘痛故事，都曾真切發生在某個人身上，影響一群人的一生。
他們受過的傷害，墜得那道黑更加沉痛。
相比這些真實案件，只能說，我們的影視作品揭露得遠遠不夠。
白
當然，紅與黑再濃烈，也別忽視這抹破繭而出的白。
新釋出的海報裡，有一張引起了我的注意：
姜武和張頌文的背後屏風，乍一看是鐵面無私的
包公
畫像。
對比宋一銳和曹志遠的定位：
一個對著拖後腿的同僚，挺直腰桿：“今天我說了算！”
一個被鬧事群眾圍剿，還在擲地有聲地吶喊：“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政府！”
都是為理想鐵骨錚錚死而後已的正義之士，頗有點現代包公的意思。
可偏偏這包公像被一刀劃破，露出了底下白臉的
曹操
。
難不成，宋組長和曹縣長中，有一人還包藏禍心？
會是誰？
不好猜。
之前姜武在《暴裂無聲》裡演的煤礦老闆，擅長射箭，愛好吃肉，餐桌旁邊常備切肉機，外表一本正經，實際上心狠手辣。
有一幕格外引人後怕，他威脅的人準備開溜，沒到門口就被攔了回來，說是司機辭職了，留下一把滿是血跡的車鑰匙。然後絞肉機剛絞好的生肉，就全被塞進了這人嘴裡。
誰知道這肉，是豬羊肉還是剛殺的人肉？
巧的是，張頌文也演過道貌岸然的角色形象。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裡唐主任就是官商勾結，不折不扣的貪官。
而且他的貪，深深藏在儒雅外殼下。第一眼看到他演的唐主任出場，站在廢墟里痛心疾首呼籲村民相信政府相信他。
神情懇切得我瞬間對他無比信任。
結果，後續反轉啪啪打臉！這一出以假亂真的戲中戲演中演，騙得我好苦！
這兩個人，誰當那道破黑的白，都足以勝任。
如果從另一種角度解讀，這道白或許也可以是
這部
電影本身
。
作為
全國掃黑辦督辦案件
首部影視化作品
，《掃黑·決戰》開創了中國電影未曾有過的新題材。
過去，嚴肅題材愛好者只能看著韓國拍《秘密森林》《老手》《南山的部長們》抨擊本國弊端，在政治驚悚題材領域一枝獨秀。
明明相比韓國財閥獨大，我們的電影才是真正取材於生活，立足於群眾，兼具本土化和人文關懷，更能引起廣泛共鳴。
好在，如今我們終於也能放手去拍。
掃黑除惡三週年之際，這部影片上映就是一個訊號：
國家對這類題材發出支援的訊號。
有了《掃黑·決戰》這樣的良好開端，未來國產電影定能劃破現有題材的桎梏，深挖社會痛點，翻騰出中國電影可表述的更深層次。
或許，那道曙光就要來了。
我們就要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