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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為厚葬父親三十萬大軍哭不成聲

漢獻帝初平三年(192年)春,揚州廬江郡舒縣,周家南宅大院裡哀樂齊鳴,哭聲陣陣。不過,喪禮並不是周家舉辦的,而是寄居在周家的孫家舉辦的。

不久前,孫堅在襄陽戰死,他的侄子孫賁把叔叔的遺體運回舒縣,交給堂弟孫策。孫策本想立即回江東安葬父親,卻被好友周瑜勸阻,周瑜請求出資幫助孫策就地舉行一場喪禮,以表達自己對孫堅的敬意。孫策拗不過好友的好意,只好答應了周瑜的請求。等喪禮辦完後,孫策啟程前往江東,臨行前,周瑜又贈給孫策重金,使孫策能厚葬父親,以盡孝道。

孫策和周瑜道別時,面帶愁容,說出了自己對未來的設想,周瑜拉著孫策的手,爽朗地說道:“伯符,放手去幹吧!我等著你!需要我的時候,派人告我一聲就是!”

對孫策來說,自父親離開下邳後,他已經八年沒見過父親了。這些年來,母親不斷給孫策講著父親英勇作戰,加官進爵的故事,在孫策心中,父親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無盡的思念中,孫策終於見到了父親,父親卻再也不能對他講話了。

寄人籬下

孫堅對事業的追求是猛烈的,對愛情亦是如此。孫堅十八九歲時,對錢唐縣的吳姓女子展開了追求,吳姓女子的親戚卻不喜歡孫堅的性格,於是拒絕了這樁婚事。此時,孫堅的仕途已經小有起色,他對自己任何方面都十分自信,不料,愛情讓他碰了壁,為此,他感到無比的慚愧和無盡的恨意。吳姓女子的親戚怕孫堅因愛生恨而報復,於是勉強同意了孫堅的求婚。

孫堅和吳姓女子結婚後,在漢靈帝熹平四年(175年)生下了第一個兒子,孫堅給兒子取名為策,字伯符。光和五年(182年),孫堅擔任下邳丞時又生下了第二個兒子,他給兒子取名為權,字仲謀。在隨後的兩年裡,孫堅又陸續生下了孫翊、孫匡、孫朗(和哥哥們異母)三個兒子。

中平元年(184年),正當孫堅享受著一家七口的天倫之樂時,黃巾起義爆發了。這年,孫堅接受朝廷的任命,離開下邳,出任中郎將朱儁的佐軍司馬,從此忙於全國各地的戰事,再也沒能和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團聚。朱儁對孫堅十分器重,對孫堅的家人也十分關照,他特意安排孫堅的家人搬到揚州的治所壽春居住,使孫堅的家人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孫堅在淮泗一帶為官多年,愛民如子,政績斐然,深得人心。即使孫堅走後,人們也沒忘記孫堅和他的家人,孫策作為孫堅的長子,自然是人們關注的物件。孫策雖然只有十幾歲,卻性格豁達,待人接物猶如成人,在淮泗一帶甚有名望。舒縣人周瑜出身名門,和孫策同歲,為人豪爽,他十分仰慕孫策的為人,便親自到壽春找孫策,和孫策義結金蘭,並勸孫策搬到舒縣居住,孫策爽快地答應了周瑜,隨後帶著母親和弟弟們搬到周瑜宅中,在廬江郡開始了新生活。

孫堅的影視劇形象

孫堅死後,孫策帶著家人回到江東,把父親安葬在曲阿。其後,孫策帶著家人北渡長江,搬到江都。在江都,孫策多次拜訪名士張紘,以諮世務,在張紘面前,孫策坦言自己的人生規劃,說道:“方今漢祚中微,天下擾攘,英雄俊傑各擁眾營私,未有能扶危濟亂者也。先君與袁氏共破董卓,功業未遂,卒為黃祖所害。策雖暗稚,竊有微志,欲從袁揚州求先君餘兵,就舅氏于丹楊,收合流散,東據吳會,報讎雪恥,為朝廷外藩。君以為何如?”張紘起初沒有表態,然而孫策最終用自己的真情實意打動了張紘,張紘說道:“昔周道陵遲,齊、晉並興;王室已寧,諸侯貢職。今君紹先侯之軌,有驍武之名,若投丹楊,收兵吳會,則荊、揚可一,仇敵可報。據長江,奮威德,誅除群穢,匡輔漢室,功業侔於桓、文,豈徒外藩而已哉?方今世亂多難,若功成事立,當與同好俱南濟也。”

有了張紘的支援,孫策信心倍增,遂和張紘定下生死之交,並把家人託付給張紘,隻身來到壽春,表示自己願意為袁術效勞,以得到父親的部曲。然而,袁術沒有立即接納孫策,而是讓孫策幫助自己的舅舅丹陽太守吳景鎮守丹陽郡,以考驗孫策有沒有其父孫堅那樣的才能。於是,孫策先把家人從江都送回曲阿(此後,孫策的母親和弟弟們又多次搬遷,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然後帶著賓客呂範、孫河到丹陽郡投奔舅舅吳景。孫策在丹陽郡招募幾百人,初步建立了屬於自己的隊伍,隨後,孫策協助舅舅擊敗涇縣山賊祖郎,在戰場上取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勝利。

孫策的影視劇形象

話說初平三、四年間(192年、193年),袁術在劉表、曹操、袁紹的聯合進攻下徹底丟掉南陽和豫州的地盤,不得不轉戰揚州。袁術殺掉揚州刺史陳溫後,佔據九江郡,在壽春自領揚州,與此同時,朝廷任命劉繇為揚州刺史,劉繇把治所遷到曲阿,揚州由此形成了袁術和劉繇隔江對立的局面。

吳景身為袁術的黨羽,如今夾在袁術和劉繇的中間,自然被劉繇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劉繇必欲除之而後快。興平元年(194年),劉繇的大將樊能、於麋、張英等擊敗吳景,奪取丹陽郡,迫使吳景退守九江郡境內的歷陽,並在橫江津、當利口兩處險要據點設防,阻止吳景進入丹陽郡。在局勢變得緊張的情況下,袁術接納了初露才華的孫策,並把孫堅的一千多名將士還給了孫策。這年,孫策正好二十歲。

渡江作戰

九江郡西北接豫州,東北接徐州,東南接揚州,是兵家必爭之地。袁術夾在群雄中間,在艱難的處境中不得不為生存而戰,他於是以攻為守,對周邊展開了持續的進攻。

袁術把攻佔丹陽郡的任務交給了吳景,把攻佔廬江郡的任務交給了孫策。孫策出兵前,袁術許諾孫策只要成功,便任命孫策為廬江太守。時任廬江太守的人是陸康,陸康和孫策同郡,就在幾年前,擔任長沙太守的孫堅幫陸康的侄子宜春長解圍,孫家和陸家因此產生了一段交情,一次,孫策登門拜訪陸康,名門出身的陸康卻看不起寒門出身的孫策,於是,陸康沒有親自接待孫策,而是讓手下接待孫策。孫策本以為陸康會因感激父親而熱情接待自己,不料陸康竟然是這樣的態度,自此之後,孫策和陸康斷絕了來往。

孫策在個人恩怨和利益誘惑的驅使下猛攻廬江郡,陸康頑強抵抗,雙方的戰鬥歷時兩年,最終以孫策攻佔廬江郡告終。然而,袁術對孫策食言了,他旋即任命自己的故吏劉勳為廬江太守,使勞苦功高的孫策空歡喜一場。

孫策投靠袁術本是權宜之計,袁術食言更激化了自己和孫策的矛盾,這就使孫策下定了儘快脫離袁術的決心。孫策在廬江獲勝後,自己的舅舅吳景在歷陽仍然無所進展,孫策遂找到袁術,主動請求幫助舅舅進攻劉繇和王朗,以平定江東。劉繇控制著丹陽郡和吳郡,王朗控制著會稽郡,三郡的實力雄厚,遠超九江郡和廬江郡,在袁術看來,孫策雖然剛在廬江郡取得勝利,但要平定江東就是痴人說夢話了。既然孫策願意出戰,袁術也樂見其成,他於是在興平二年(195年)任命孫策為折衝校尉,行殄寇將軍,調撥一千多步兵和幾十個騎兵,讓孫策帶兵增援吳景,對劉繇展開了新的攻勢。

孫策從壽春出發時,願意跟隨的賓客已經數百人,在趕往歷陽的路上,又有許多人不斷慕名投奔,再加上孫策沿途招兵買馬,因此當孫策抵達歷陽時,麾下將士已達五六千人。孫策一到歷陽就派人招呼好兄弟周瑜,周瑜當時正在丹陽郡看望叔叔丹陽太守周尚,周瑜聞訊,馬上帶著兵糧來找孫策會合。周瑜的到來標誌著周尚在孫策和劉繇未來的戰爭中選擇了支援孫策的態度,孫策和周瑜久別重逢,他拉著周瑜的手,笑道:“我得公瑾之助,事必成矣!”

孫策在吳景、周瑜等親朋好友的幫助下部署兵力,首先對橫江津和當利口發動進攻,以控制渡江的戰略要道。樊能、於麋、張英抵抗不住孫策的猛攻,一戰即潰,幾乎同時放棄了橫江津和當利口。隨後,孫策趁勝渡江,攻佔牛渚營,佔領劉繇的屯糧所和軍械庫,徹底解決了自己的後顧之憂。

孫策在秣陵擊敗劉繇的盟友薛禮和笮融後,一路向北進攻,連克湖孰和江乘,而後掉頭東進,直逼曲阿城下。這時,東萊人太史慈來曲阿看望好友劉繇,臨時充當劉繇的大將,幫劉繇抵禦孫策的進攻。太史慈是員猛將,在一次偵查行動中,只有一名隨從的太史慈突然遇到了帶著程普、韓當、黃蓋等十三名隨從的孫策,太史慈臨危不亂,直接找孫策單挑,和孫策打了個平手。太史慈固然勇猛,卻無法改變劉繇被孫策擊敗的結局。

劉繇戰敗後逃亡豫章郡,不久病死,朝廷旋即任命華歆為豫章太守。太史慈則是逃亡丹陽郡,聚集部眾繼續抵抗孫策。孫策親自帶兵討伐太史慈,在涇縣生擒太史慈,平定了丹陽郡。稍後,孫策的大將朱治擊敗吳郡太守許貢,平定了吳郡。於是,孫策在江東旗開得勝,控制了丹陽郡和吳郡。

195年,孫策渡江作戰路線圖

建安元年(196年),孫策對會稽郡發動了進攻,會稽太守王朗聞訊,親自帶兵來到固陵抵禦孫策。固陵易守難攻,孫策屢戰不勝,遂採納其叔父孫靜的建議,分兵繞到固陵後方,對王朗前後夾擊。王朗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皇放棄固陵,乘船沿海路逃到了東冶。孫策緊追不捨,沿途攻城拔寨,一直追到東冶,再次打敗王朗,迫使王朗投降,從而控制了會稽郡。

196年,孫策平定會稽路線圖

江東霸主

揚州本有六郡:廬江郡、九江郡、丹陽郡、吳郡、會稽郡、豫章郡。袁術已佔據廬江郡和九江郡,孫策又佔據丹陽郡、吳郡和會稽郡,如今只剩下華歆佔據著豫章郡。孫策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沒有繼續進攻豫章郡,而是停下擴張的腳步,做起了對他來說,更重要更有意義的工作。

孫堅、孫策父子雖是江東人,卻是淮泗一帶發跡,其創業團隊的核心成員多為淮泗人,鮮有江東人。再加上孫堅、孫策父子為袁術效力的過程中,與吳郡陸氏(陸康為代表)、會稽周氏(周昂為代表)結怨甚深,又加上袁術長期和朝廷對抗,甚至有稱帝的野心,袁術及其幕僚給人一種逆臣的印象。故而,在孫策進兵江東的過程中,江東世家大族視孫策為袁術的鷹犬,對孫策十分仇視。有道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孫策想在江東立足,必須贏得江東世家大族的支援。

孫策為徹底控制江東三郡,從三方面下手:其一,把周瑜、張紘、張昭、秦松等淮泗人定為自己的心腹成員,以保證淮泗集團的政治地位高於江東世家大族;其二,嚴厲打擊嚴白虎、祖郎等拒不妥協的反抗勢力,甚至不惜血腥屠戮江東英豪,以威懾潛在的反對勢力;其三,有限度地吸納虞翻、陸績(陸康之子)等江東人進入幕府,並允許他們表達不滿,以化解江東人對自己的仇視。

經過孫策的苦心經營,江東三郡的形勢逐漸穩定下來,建安二年(197年),袁術稱帝后,孫策寫信譴責袁術,與袁術斷交,向天下表明瞭自己是漢臣的態度。曹操控制下的朝廷為拉攏孫策對抗袁術,很快授予孫策烏程侯的爵位(孫堅的爵位)和明漢將軍的封號。一年後,朝廷又授予孫策討逆將軍的封號,並改封吳侯。兩年後,孫策派張紘出使京師許昌,讓張紘留在京師宣傳自己“乃心王室”的事蹟,以洗刷自己昔日的政治汙點。至此,孫策正式擺脫了逆臣的身份,成為了漢臣。

周瑜的影視劇形象

建安四年(199年),孫策以漢臣的身份發動了新一輪擴張戰爭。此時,袁術已經去世,廬江太守劉勳繼承了袁術的軍事遺產,對江東三郡造成了嚴重的威脅。孫策抓住劉勳襲擊上繚的戰機,佯裝答應增援劉勳,騙取了劉勳的信任。等劉勳離開皖城後,孫策率軍襲擊皖城,得到了袁術、劉勳的妻子及部曲三萬多人。當劉勳還軍彭澤時,遭到孫策軍隊的截擊,劉勳一觸即潰,狼狽退守流沂,向江夏太守黃祖求救。黃祖派兵增援劉勳,孫策再次大敗劉勳,劉勳遂北歸曹操。

孫策趁勝進攻黃祖,劉表連忙派遣五千長矛兵增援黃祖,兩軍在沙羨進行大戰。周瑜、呂範、程普、韓當、黃蓋等在陣前廝殺,孫策親自擂鼓以鼓舞士氣,江東兵受到主將的激勵,個個捨身忘己,奮勇作戰,最終大獲全勝,生擒黃祖的妻子和戰船六千艘,斬殺數萬荊州兵。

孫策在班師的路上,兵臨豫章郡,屯兵椒丘,派虞翻勸說豫章太守華歆投降自己。華歆沒有軍事才能,自知不敵孫策,於是順勢投降孫策。

孫策在兩個月內破劉勳,除威脅;敗黃祖,報父仇;降華歆,定江東,把自己的軍事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至此,孫策坐穩江東霸主之位,實現了當年“收合流散,東據吳會,報讎雪恥”的人生小目標。

199年,孫策破劉勳、敗黃祖、降華歆

建安五年(200年),孫策已經二十六歲,他再也不是父親剛去世時那個對未來充滿彷徨的少年,而是聞名天下的一方諸侯了,但是他對快樂的追求從未因年齡的增長和地位的提升而消減,他依然喜歡和朋友們開玩笑,也依然喜歡騎著駿馬遊獵。

這年,孫策屯兵丹徒,準備進攻自己的老對手廣陵太守陳登,趁著軍糧還沒有運到的間隙,孫策帶著隨從像往常那樣遊獵取樂,他一馬當先,追逐著獵物,正在這時,三個從未見過計程車卒擋住了他的去路。眼見三個士卒的神色不對,孫策取弓射箭,當即射死一人,其他兩人迅速回擊,一箭射中孫策的臉頰,孫策疼痛難忍,墜於馬下。兩個士卒拔出刀劍,正要對孫策動手時,孫策的隨從趕到,將兩個士卒當場殺死,把孫策帶回了軍營。

這三個士卒原是吳郡太守許貢的門客,他們之所以要行刺孫策,是為了替許貢報仇。許貢仇視孫策,堅持和孫策作對,因此被孫策殺害。許貢的門客雖然全部喪命,但孫策也在同日不治身亡。孫策臨死前,把江東交給弟弟孫權,並安排周瑜、張昭輔佐弟弟,他意味深長地對弟弟說道:“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

孫策雖然打下了江東,卻未能完全贏得江東英豪的支援。孫策雖然一直在想方設法緩和自己和江東英豪的矛盾,但雙方從未真正和解過。孫策的死讓江東看似明朗的形勢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江東未來會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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