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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耳東論史:凡是“大一統”王朝就應該歌頌嗎?

為“暴秦”唱讚歌的影視劇遭到廣大網民的臭罵,說明人們的史觀在不斷進步!著名的史學家、武漢大學資深教授馮天瑜說:“統一應該建立在文明進步的基礎上,這方面的優秀代表是漢唐,而不是殘暴的秦朝”。

同樣的道理,可以換個角度,從中原的鄰國(或附屬國)的態度及反應,也可以看出問題來。比如南北朝時期的隋、陳之戰。南朝陳國作為當時華夏正統王朝的唯一代表,被以鮮卑人為主體的隋朝於589年滅亡,中原重新出現了統一的強大政權。高麗國的平原王卻一反常態!他完全改變與中原王朝“修好”的外交策略,史載:“王聞陳亡大懼,理兵積穀,為拒守之策。”平原王湯在“治兵備戰”的同時,進行了一系列的行動:

1、“驅逼靺鞨,固禁契丹。”

2、“太府工人,其數不少,王必須之,自可聞奏。昔年潛行財貨,利動小

人,私將弩手,逃竄下國。豈非修理兵器,意欲不臧,恐有外聞,故為盜竊?”

3、“時命使者,撫尉王籓,本欲問彼人情,教彼政術。王乃坐之空館,嚴

加防守,使其閉目塞耳,永無聞見。有何陰惡,弗欲人知,禁制官司,畏其訪察?”

4、“又數遣馬騎,殺害邊人,屢馳奸謀,動作邪說,心在不賓。”

5、“王專懷不信,恆自猜疑,常遣使人,密覘訊息,純臣之義,豈若是也?”

高句麗國平原王以上種種行為,在隋政權看來,件件都是對抗、挑釁。隋朝的楊堅親自下書斥責高句麗國平原王,是“雖稱藩附,誠節未盡”。

由此,導致中原政權與高麗國數十年的和睦關係,再次變得劍拔弩張……

按常理來說,高麗國平原王是一位有頭腦、深明理、識時務的領導者。他當時最好的選擇應該更加努力與隋朝政權保持“和睦友好”的關係,避免招致打擊和消滅。

但是,平原王卻做出了相反的事情,將自己置之於隋朝軍隊攻擊的首要地位!高句麗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後世的史學者研究認為:

第1, 是對先進的華夏文明唯一正統王朝陳國的留戀;

第2, 是對鮮卑人為主體的強大隋朝“以落後野蠻族群取代先進文明的陳朝”充滿恐懼。

無論後世之人怎樣為“大一統”而唱讚歌,都無法掩飾和抹去隋王朝在征服戰爭中的野蠻屠殺和毀滅文明的滔天罪惡!隋朝軍隊進入江南,對南方人民的屠殺和暴行,是有目共睹的。儘管隋朝官方修史多加粉飾,但僅以王僧辯的兒子王頒率千名隋朝士兵,把陳武帝的陵墓掘開,焚屍揚灰的暴行,就充分說明,當時隋朝軍隊的鮮卑族兵將們,對江南民眾的屠殺、姦淫、搶掠的行為,是多麼的恐怖!

正因為以北方鮮卑族士兵為主的隋朝軍隊的殘暴行為,使得高句麗國的人民對隋朝產生了極度的恐懼。於是,平原王才決然“治兵備戰”,與隋朝決一死戰。

高句麗國以弱小之國,竟然敢“驅逼靺鞨,固禁契丹”,甚至還敢於“屢寇”隋朝邊境地區。請史學者注意:高句麗之所以敢稱隋朝計程車兵為“靺鞨”為“契丹”,一是因為隋軍裡面的確有這些雜族兵將混充在內。更重要的一點是,平原王是被陳文帝授為“寧東將軍”,陳宣帝、陳後主先後都對平原王恩賜、策封。平原王深受江南漢文明的薰陶,對漢文明政權包括東晉、宋、齊、梁、陳都有深厚的感情!高麗國平原王是華夏唯一正統政權陳朝詔任的鎮邊大將。因此,平原王才以漢文明的繼承者的身份,蔑稱那些鮮卑族為主體的隋朝軍隊敗類是“靺鞨”、“契丹”。

在自視中華正統傳承的問題上,高麗國與隋朝的戰爭,不可避免地爆發了!幾年後,高句麗還在對隋戰爭時取得了“薩水大捷”,使隋煬帝數十萬大軍盡失,損失慘重。

同樣的情形,也曾經發生在日本。當元朝滅亡了趙宋王朝,入主中原之時;當滿清滅亡了明朝,入主中原之時,日本都不願承認元朝和清朝。日本蔑稱元、清是夷族,日本國民自視為“中華”正統的繼承者。他們自認為有責任有義務來代替“宋朝”“明朝”把中華文明繼續的傳承下去。

從傳承“中華文明”這一點上來看。我們不應該鄙視日本、高麗國這些曾經“中華”附屬國;相反,我們應當感謝和敬佩他們!不像大多數沒有骨頭的中國奴才,跪倒在強權者元朝、清朝皇帝的腳下,三呼“萬歲”,心甘情願地做了元朝、清朝的順民。

曾經有個傳說:滿清時的中國人,都“辮髮胡服”,而日本的古代衣冠源於中華。當時有中國商船到達日本,一名叫關齡修的日本人拿出儲存的深衣幅巾及東坡巾,問一名中國水手:“這是我國古代的衣服,跟禮經上說的一樣,你們有這樣的衣服嗎?”

中國水手看過後,尷尬的回答:“沒有,這都是前朝秀才的衣服,現在不敢留。”於是,日本人又追問,你們祭祖用的音樂是古樂嗎?中國水手點頭回答是,日本人表示不相信,說:你們剃頭留髮,衣冠異古,祭祀古樂怎麼可能還能留存下來呢?

中國水手只好回答:“僕粗以見識,自幼出外為商,其詩書禮樂無識矣,恕罪恕罪。”

不僅是衣冠、禮樂,就是唐、宋建築,又有多少能儲存下來的呢?無論後世之人怎麼詆譭江南漢族政權“偏安一隅”,都無法抹去南方政權包括東晉、宋、齊、梁、陳朝作為華夏先進文明的守護者,對南方經濟發展、文化建設、科技進步的繁榮,作出的偉大歷史貢獻!

不是所有的“大一統”都值得歌頌!那些為一家一姓一個王朝之利益,而殘暴屠殺民眾(包括知識精英)、摧毀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行為,比如秦王朝、晉王朝、隋王朝都應該徹底批判!因此,“中國曆代帝王廟”把秦始皇、晉武帝司馬炎、隋文帝楊堅踢出去,是非常正確的!

由百濟國(侯景兵亂火焚京城,百濟使者在建康門前痛哭)對梁朝文明的感情,也可看到高句麗國對陳朝所代表的華夏漢民族燦爛文明的感情!才有了高麗國平原王不惜與隋朝決死之戰!

在人類發展史上,經常發生野蠻落後的族群戰勝先進文明族群的悲劇!比如先進文明的趙宋王朝,就被落後野蠻的元朝所滅!“崖山海戰”是南宋王朝最後一戰,十萬軍民寧死不降,跳海殉國。在整個人類史上空前絕後,是大漢民族精神最慘烈最悲壯的展現,是對華漢文明的最絕決最崇高的殉禮!

“漢、唐、宋與後來的民族性格有著完全不同的內涵和質量。尤其是兩宋三百多年,‘與士大夫共天下’,在開放、自由、繁榮的環境裡,養成了大漢民族堅貞不屈的民族性格。面對橫亙亞歐血腥殘暴的元朝,南宋抵抗了五十多年,並且擊斃過元朝的皇帝,對比歐洲的望風而降,南宋雖敗猶榮!”十萬軍民“崖山蹈海,寧死不降”,劃破歷史時空的悲壯!(參見《每日漢字》《崖門海戰》)。

至今,沒有哪個史學家敢否認這一點。歷史,經常會出現文明史上的倒退!那些所謂“民族大融合”的背後,都是斑斑血淚!後世學者不能一味地歌頌“大一統”王朝。秦朝兼併六國,隋朝吞併陳朝,元朝滅亡南宋,滿清取代明朝,這都是落後文明取代先進文明的悲劇!這樣的“大一統”在一定程度上是對先進文明成果的摧殘和破壞,不值得也不應該歌頌!當代的史學者應該在學術層面來研究問題,不應該在“政治正確”的框架下,限制了學術研討。(史學者:龍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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