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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師生》53:遠航作風不正,邵軍急症而逝

按:從4 月21日起,《中師生》公眾號開始連載四川作家曹清萍老師的長篇小說《中師生》。此書在2015年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全書43萬字。作者在書的扉頁寫道:獻給中師生和為共和國基礎教育事業獻出青澀青春的人們。四川省社科院文學研究所副所長向榮教授在該書《序言》中說:《中師生》書寫了一代中師人的群像。一群二十多年前的青年男女從遠處走來,為鄉村教育演繹著雖然普通但卻絢麗的昨日故事。

《中師生》53:遠航作風不正,邵軍急症而逝 (編者加)

作者:曹清萍

插畫作者:朱世江

遠航屬於青年得志者,分配工作時,大家都是在鄉鎮在鄉村,他分在了子弟校;當企業改制時,很多企業職工下崗包括子弟校的教師很多都無法調動工作被迫下崗,他卻輕而易舉就到了城北中學;在大家都跌跌撞撞奔到鄉鎮中學小學上班時,他改行而且是到福利待遇很好的單位。

改革開放給老百姓帶來了物質的極大滿足之後,也帶來了衍生物,好多人只要有一官半職,就會享受特權。遠航也如此。隨著職務的升遷,應酬多起來,出差多起來,陪家人的時間少下來,潛心業務的時間也少下來。

遠航也是難於倖免。蘇巖經常怨聲載道,可是遠航一句“喝酒打牌應酬也是我的工作”就把她噎著了。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旦以工作為華麗外衣的應酬作為包裝,吃喝玩樂也就名正言順了。

日子累加,愁悶也跟著累加,蘇巖鬱鬱寡歡,成了閨中怨婦。

一次,遠航兩天兩夜沒有回家了,第三天回來了,收拾好衣物,留給蘇巖一句“出差一週”就走了。在這一週裡,蘇巖就思考一個問題,這個人還值得我愛嗎,這個家還有必要存在嗎。思考的問題得不到答案,剪不斷理還亂。昏昏噩噩一個周就這樣過去了。

遠航回來了,他抱著兒子親熱過不停。下班回家的蘇巖見到屋子裡坐著的他,覺得很不習慣。遠航見她點點頭就去臥室放包了,忙追到臥室裡,望著她笑。她注視著他,感覺到他的笑裡有往日沒有的神情,好像眼裡在極力隱藏著莫名的什麼,有點諂媚,有點內疚。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任何聰明的人想探究答案就去盯住別人的眼睛,飄忽不定的眼神絕對就有問題。蘇巖這樣做了,他經不住五秒鐘的直視,就摸著鼻子逃竄了。

晚飯時,餐桌上遠航和兒子在說笑,母女倆沉默著,母親不時拿眼睛注視著女兒,想探尋一點點資訊,但是低垂的眼瞼漠然的神情讓母親大失所望。

收拾碗筷後,大家在客廳看電視。母親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航,遠航都不好意思起來。母親說:“遠航,你很久都沒有這麼早在家了,我們都感覺不習慣。”猛一聽平時不多言語的岳母的話,遠航臉都紅了,解釋平時就是忙。作為長輩,蘇巖媽媽點到為止就行,言語要不溫不火,度要把握好,破口大罵是禁忌。蘇巖沒有接媽媽的話說下去,也沒有接遠航的話說下去,只是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

上床前,遠航去摟抱蘇巖,蘇巖掙脫了他去洗漱。待上床後,遠航靠近她,伸出手臂讓她靠,她挪移開了自己的頭,將頭放在床沿,淚水流出來了。他關上燈去擁抱她時,摸到了她臉頰上的淚水,心裡難過了一番,便縮回了手臂,轉身而睡。

太陽曬得人睜不開眼睛,二寢室的姑娘們在院牆外田埂上坐著,倒著。李瓊叫喊——蝌蚪,好多好多蝌蚪,我們去捉吧!

大燕脫鞋下田,雪梅下田,大家撩起蝌蚪,你扔向我,我拋給你,黑點兒在空中成為一道道拋物線。蘇巖雙手去捧,卻捧到了一條滑滑的尾巴,雙腿卻被緊緊地纏繞著。低頭看看,一條吐出信子的蛇昂著脖子,直逼她的雙眼。

“救命啊——救命——”沒有人應聲,她們依然嘻嘻哈哈地打鬧著。

舌頭慢慢遊來游去,在她眼前擺動著,她緊閉上眼,不能動彈。

突然一個騰躍,蛇身死死箍著她的脖子,慢慢蠕動,潰爛的蛇皮掛在她身上,膿汁順著她的肩胛骨往下流,所到之處,面板由焦黃變得炭黑,馬上潰爛,撕心的疼痛逼得她不能呼吸。

分叉的蛇信子舔著她的眼睛,繞一圈,伸向她的嘴唇,往喉嚨游去……

蘇巖被驚醒了,全身大汗淋漓,心臟突突突突跳過不停,全身卻軟弱無力。緊閉雙眼,大口喘氣。蛇鼠相剋,自己這隻鼠從小就怕蛇,今天見到了,難道有何種災難將出現?

晚飯前遠航回家了,全家人都感覺很意外。蘇巖看看他,不禁想到了前一晚做的夢。

望著窗前站立了很久的遠航,蘇巖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回答。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可能病了……”

“哪裡?”

沒有回答。蘇巖眼前出現了下午一幕:街上服裝店遠航同事的老婆拉著她就嚷開了“蘇老師,他們出差的事情你知道不?我家男人說他們幾個進了髮廊,那些女子硬脫他們的衣服,我逼問他做沒有,他說沒有,我問他其他人,他說不知道……”。

她絕望極了,還是問道:“是那裡不舒服?”

“嗯——”

她坐在床頭半天沒動,他望著窗外也半天沒動。

“我陪你去醫院吧!”

她縮到被窩裡,拼命撕扯頭髮,想大聲哭泣卻拼命壓抑著哭聲。哭累了,全身抽搐著入睡了。

遠航回來了,他拉開燈看見縮成一團的蘇巖,忙拉開被子,熱熱的潮溼的氣流撲鼻而來。他跪在了她身旁,抽出床頭櫃上的紙巾,慢慢給她擦乾。

她驚醒了,看見了眼前的遠航,她絕望地閉上了眼。好久,好久,側睡的身子痠痛了,她才平躺著身子。

微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你為什麼要這樣?”

從盥洗間出來的遠航後背僵直起來,看來該來的躲是躲不過的,便轉回頭明知故問:“什麼這樣?”

蘇巖坐起身,大聲吼道:“找女人得病!”

他皺著眉頭,拉長著下巴,低聲說:“你胡言亂語什麼!小聲點,待會兒孩子聽到了。”

“自己都做得,還怕別人聽見?”

他抵賴道:“我沒有做!”

蘇巖憤怒至極:“還在狡辯!”

“睡別人的床……”

“你們一同去的同事都承認了,你還狡辯?”

他還想狡辯,但是看見蘇巖的憤怒,狠狠回道:“總比包二奶好!”

蘇巖奔上去扇了他一個耳光,罵道:“你是皇帝呀,三宮九院,後宮三千佳麗任你採摘。無恥!離婚!”

蘇巖被擊垮了,她認為愛情可以天長地久地老天荒,相依相偎白頭偕老是她的美好願望,從一而終是她的固守,沒想到遠航還去外面找女人,如此齷蹉的事情他去幹了。她很難設想婚姻中的兩人有外遇或者亂交後怎麼面對對方。心靈的出軌和身體的出軌對於婚姻都是嚴峻的考驗,不同點在於身體的出軌是踐行,心靈的出軌是臆想。遠航除了身體之外,他的心靈呢?沒有信仰的人總是要犯這樣或者那樣的錯的。

邵軍輔導學生的科技實踐活動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市級省級獎都取得了幾個,為此,學校還特意表彰他。

零六年春,他帶領著學生們深入到農村,進行“合江荔枝病蟲害防禦”的研究,回到家感覺身體不適,就躺在床上休息。

母親進來看見兒子躺在床上,忙問他是否生病了,他指著肚子說痛。母親問他中午吃什麼,他說沒有吃什麼,就是走累了和學生們吃飯時多吃了一碗。母親叫他休息,又從溫水瓶裡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吩咐他喝下去,就帶著孫子去外面玩兒。

邵軍以為躺躺就不痛了,可是躺得越久疼痛反而加劇,實在痛得沒法了,就給修竹電話,修竹待下課鈴聲一響丟下課本就跑回家。開啟門看見他躺在床上正翻來覆去打滾,地上是他嘔吐的食物,大叫道:“邵軍,你怎麼了?”

他痛得大汗水長流,說不出話來,指著肚子喊痛。修竹忙出門叫人來送他上醫院,兩分鐘的耽誤,回來時見邵軍臉色發青,不省人事了。聞訊回來的媽媽趕快掐他的人中,他才稍稍緩和過來了。

大家把他送到醫院,醫生確診為急性胰腺炎,問修竹給病人進食沒有,母親說給了他一杯水,不知道喝沒有。醫生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給他量體溫,量血壓,按壓他的腹部,感覺情況越來越不妙。

躺在急救病床上的邵軍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手壓著腹部,汗水豆粒般流出來。他痛苦地望著修竹,修竹拉著他的手,哭著說:“邵軍,堅強一點,醫生馬上就給你藥,你要堅持。”

修竹轉身去找醫生,醫生無奈地搖搖頭,說:“我們只能盡力。但是病人的情況非常危險,你要有思想準備。”

修竹如晴天霹靂般被擊住了,雙膝跪地,哭喊著:“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們家邵軍,他那麼年輕,不能就這樣走了。”

醫生忙扶她起來,說:“你要堅強,急性胰腺炎本來是可以醫治的,但是不能進食,他喝了水,情況肯定很糟。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相信我們。”

修竹一步一步走回急診病房,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握著他的雙手,吻著他,說:“邵軍,堅強,我們一定能度過難關。”他卻痛苦地閉上眼睛。

她俯身抱住他的頭,吻著他的頭髮,輕輕說:“邵軍,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邊,我陪你,我們要一起到老。”

越來越多的同事來到醫院,他們看到病房裡的此情此景,都別過臉去擦拭淚水。醫生施行搶救,可是病人的呼吸越來越弱,他們告訴修竹做好後事的安排。修竹流著淚,抱著邵軍,握著他越來越涼的雙手,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邵軍,你要好好的,我們要一起到老,要到海邊看日落,要登泰山看日出,你說過的話要算話。”

邵軍在她懷裡點點頭,依偎著她,感覺自己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媽媽懷裡。他跑向媽媽撒嬌,“媽媽,媽媽,你沒有看見我的臉,你找不著我。”媽媽就掰過他的臉,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他樂得呵呵呵地笑著跑遠了。

他感覺自己飄起來了,好像是一朵白雲一樣,在無邊無際的天空飄走了,修竹伸出的手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張開嘴,“修修,我要和你慢慢變老……”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邵軍走了,修竹怎麼也不相信今天早上還生龍活虎的邵軍就這樣走了。當醫生拿來白床單,可是她依然緊緊抱著他,大家把她拉開,邵軍被送去了太平間。修竹木木地跟著大家來到殯儀館,她不說一句話,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同事們安慰著她,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曉風天揚來了,蘇巖遠航來了,他們的勸慰沒有一點意義。媽媽來了,媽媽抱著她,她才放聲大哭起來,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她癱坐在媽媽懷裡,一天一夜不吃不睡,眼看她支援不住了,曉風蘇巖扶著她回家休息。

修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嘴裡不停叫著:“邵軍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曉風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髮,說:“乖,聽話,你慢慢閉上眼睛聽我講一個故事。”合上她的眼瞼,她才慢慢慢慢閉上眼。

“很久很久以前,有幾個穿著藍色海軍裙的女孩兒,她們在沙灘上奔跑。五燕吹起她們的長髮,撩起她們的裙袂,她們迎著風兒跑向大海,小貝殼頂著她們的小腳丫,溫暖的海水搔她們的小腳丫,她們跑到岸上去撿起小石子,往大海里打水飄,一個,兩個,天揚來了,他一下就飄了十多個,我們就把他按在水裡,讓他栽猛子。遠航來了,我們叫他在水裡蛙泳,他就真的變成了一隻青蛙,呱呱呱地游到蘇巖身邊。你呀,什麼都不做,就在沙灘上曬太陽,小懶蟲,太陽暖暖的,照得你眼睛都睜不開,你就拿起一塊粉紅色的絲巾遮著眼睛,靜靜地睡了,睡了……”

均勻的呼吸傳來,曉風才舒了一口氣,她繼續抱著她。蘇巖、雪梅、秀玲、大燕都來了,她們在一起,誰也沒有多說話,就這樣看著修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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