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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傳媒網】一個城市的黑歷史:600路是603的延續,後者是

600路是603的延續,後者開到老校區是最後一站,前者開到新校區是最後一站,甚至它最初的調頭地點就在學校大門裡面。

600雙層車身,一路搖晃。坐在二樓後面,看到前面人們的後背齊刷刷隨著車子緩慢搖擺。看著人們紛紛拿出手機,按著鍵盤,想想自己,恐怕是這一車中唯一一個沒有手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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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區到老區之間是一塊錢車費。十幾年前,我囊空如洗的口袋裡經常只帶著一塊錢,坐到老區,辦點事情,再原路坐回。那時候,600上的賊很多,雙層公交車上的賊是不是都很多?師大新區到秦鎮最初有一趟班車,終點是秦鎮,始發站可能是綠園,或者郭杜車站。當時,這些私人營運的車輛大多數就是路邊停靠,沒有車站供它們進去正規停靠。從師大上車,在政法新校區門口,我親眼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男青年將手伸進了前面同學的揹包裡。令人捉急的是,大多數同學十分隨性,沒有什麼防範意識,包很多時候都是開啟的。我看著小偷,小偷盯著我,眼裡是無辜和無所謂的交匯。不過,那時候學生大多都比較窮,也沒有什麼可偷的,因此包就隨意開啟。

一元的車費並不影響去老區逛的美好。囊空如洗,飯卡里還是有點錢的。老區飯堂馳名西安高校,餐費的分層讓囊中羞澀的學子也能略能饕餮一把。

實際上一元錢的車程是可以坐到小寨的。那時候的小寨有漢唐,有軍區服務社。一元車費下站後,站在軍區的臺階上等家長。軍區的臺階是窮學生做家教的市場。雖然學校也有家教中心,但資訊太少,要等好久,不如這裡面對面直接交流來的快。站在軍區臺階上等家教,有時不免要和城管面對面。城管面對這些自強的讀書孩子應該還算客氣,大多數時候不會過問,有時候會用手轟一下。

那時候,沒有地鐵,賽格還沒有建起來,603的終點還在老區。603開過多年了,從我進入西安,敢於自己一人出去逛蕩的時候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車增加了,很多車改變了,603卻依舊走著它那固定的線路,車身破舊,線路依舊,它如同老西安,車水馬龍,我依舊走我的路。

第一次來到西安,從西安火車站下來,摸索著找到603,看著站牌,其實看站牌意義不大,因為你就是那個要由起點坐到終點下車的乘客。它載著你從陌生慢慢走近這個城市。它是這個城市的擺渡者,把你由城市的邊緣人渡到城市的夢中人,帶著你走入這個城市,帶著你離開它,帶著你迴歸它,帶著你讓它成為你和城市割不斷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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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行走,603走不到的地方,600替它和你一起走下去。它們一起連綴了整個西安城。由這一邊穿越中軸到遙遠的另一邊。要知曉西安,坐上這兩輛車,或許會給你一個讓人基本滿意的認識。

我有一個夢想,把600路從頭坐到尾,從始發站坐到終點站,從師大新區坐到龍首村,去我從未去過的北郊。

我見到600在師大校門口那一大片黃土地上一個漂亮的大轉身,調頭開始它新的一個車程,雖然學校裡並沒有也不會有它的排程站;

我見到600的始發站由校內移到校外,它整齊的泊在師大門口的馬路側,情侶們手拉手登上車,從容地竄上窄窄的樓梯,坐在二層的第一排,一覽風景,如同這趟車專門為他們而開;

我見到600路搖搖晃晃,從路旁啟動,二樓搖晃前行,如同嬰兒搖籃,舒緩前行,車身擦著路邊的楊樹枝,樹枝樹葉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車子搖晃著,常常要使你覺得它要摔倒,然而它奇蹟的劃過一根根樹枝,進行一次次起航,安全無誤,於是你似乎在跟它一起經歷一場有驚無險的冒險,我獨自坐在二層第一排司機上方的位置,車廂空無一人,而600在這時候成了我的專車,多麼豪奢。

600最初是唯一一趟連結西安市區和長安大學城校區的市內公交車。在此之前,大學城的學生們進城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長安區的黑車,或許是正規車輛,但開出了黑車的風格。

這種車是比較小型的麵包車,裡面座位極少,大部分需要站立。始發站是師大新校區,師大老校區是終點附近的重要站點。無論始發還是終點,駕駛員的目的只有一個:裝滿人。基本都是學生,學生是這條線路的主力軍,也只有學生經受得了這長安小麵包的速度與激情。

駕駛員當然是男性,售票員無一例外也都是男性,且需要男青年,中年都不行。因為,只有男青年,才會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為了一塊錢的小車費——最初車費似乎是五毛,而置性命於不顧之中。在不遠的政法、西電附近還未拉滿車廂的面的風馳電掣的滑溜靠邊,已經等候的學生魚貫——基本上是蜂擁著上車,擠成一團抱著給自己找到一個座位的奢望,找到座位不僅僅是為了休息,更多的是為了“保命”。一般一輛車停留的時間是有限的,好像司機群體們內定好了每一輛車停留的時間。大多數時候,一輛小麵包的後面一般還有另一輛停留。前一輛停留的時間太久,後面的車就會毫不客氣地快速使勁按喇叭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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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輛車的共同目的就是儘可能多的搭人,所以,裡面人擁擠的狀態用沙丁魚罐頭形容毫不過分,和日本繁華地段的地鐵絕對有得一拼,甚至售票員和日本地鐵門口站的工作人員的動作都是一樣的——車輛裝載到極限以後,最後上來的那幾個,需要售票員在外面使勁推進去,有時候,售票員要在車起步後小跑著跳上去。他手裡賺著大把的一塊錢,伸出一隻胳膊拽穩車扶手,腳底生風,大手抓錢,面容黧黑,表情歡欣,一邊跑,一邊歡快的叫罵著司機“開得這麼快”,然後一個飛身,一道漂亮的弧線之下竄上車門口,嘴角叼著煙,兀自在空氣中冒出絲絲煙痕。

售票員還需要一個絕技,即是車門開啟,在車子停到了規定的時間點,不得不開走的時候,一手拉著車門口高高的扶手,一手大胳膊輪起來,做出把學生往進哄的大幅度招攬動作,張開年輕的大嘴充滿野性而又脆生生的嘶吼:“上車,上車,馬上走了哦!”“哦”字一定要拉得很長,方有招徠的感染性。

可是車子還是要開走的,於是沒有裝滿的車門開啟,售票員一遍遍用他充滿秦腔音調的“哦”大聲急迫撕喊,一邊一手拉扶手,另一隻手,另一隻腳,以及整個的身體,在那一隻扶著扶手和站在車上的一隻腳的穩定下,整個飛旋在車身之外。車子一路開,不死心的售票員一邊瀟灑地使自己和車一起在風中凌亂搖擺飛舞起來,一邊不忘盡職盡責的叫喊“上車,上車,馬上走了哦!”現在想來,小哥買的不是票,小哥只是想找一個瀟灑的姿勢讓自己和車內音響開到最大、節奏分明的周杰倫《范特西》一起飛馳一把。

600開到政法的門口,已經只剩幾個乘客了。一個乘客言談間說到,自己是大學體育老師。大學老師也坐公交來上班呀,不由得想起一個小小的插曲。

大學剛搬過來,新學期開學來到老校區門口,竟然停著數量豪華大巴。原來是用來在新老校區之間穿越的通勤班車。來到新區,雙腳踩在地上,一腳下去,滿是黃土。後來學校開通了教師專門往來的班車,綠色的豪華空調車。教師上完課,一般中午的時間就可以乘車回到市區。偶爾也有學生蹭坐老師的班車,一般情況下,老師也不會說什麼,除非學生明晃晃穿著校服。

因為沒有其它多餘的衣服替換,所以總是穿校服。有一次,在北方直射刺眼的中午陽光等候一陣後,我和幾位便裝同學一起準備上車的校服同學,被司機生氣地拒絕搭乘。不久後的正午,學校廣播明確告知全校同學:禁止學生搭乘教師班車。

600開到政法的門口,下一站馬上是終點站了。車裡算司機和售票員在內只有三個人。售票員點著票走到上車的門口,唯一的乘客也坐在這最方便下車的地方。車外已是一片黑寂了,北方的冬日有它特有的肅殺,再加上長安縣還只是部分學生搬了過來,整個大學城一片安靜,只有風的呼嘯和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售票員在這一程的終點,難得的空隙略帶優越感的說,長安縣的車就是開得野。

600來了,瘋狂的長安小飛車消失的無影無蹤。600的到來,標誌著這荒野之中的大學城變得更向秩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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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漂移的小麵包車安靜的停在廣場上,它的主人大意地竟然將車門都打開了。從市區內參加完聖誕狂歡晚歸無處可去的學子們摸索著走進此刻不再擁擠的車身休憩。長安的司機真是大膽,車輛開啟大門隨意停放在這裡。或許也只有年輕的司機們敢於像揮霍他們的青春一樣瀟灑的對待車子吧。沒有人想得到。白日裡游魚般的車子此刻敢無畏小偷躺在這裡吧。這是小面的給你開的一個真實的玩笑。

十多年後,在外鄉打拼的你回到西安,故土已經變得你不大敢相認。火車站前建起了威武雄俊的仿古城牆,城南客運站上新樓拔起,楊家村人去樓空;你離開的時候,賽格國際購物還沒有影子,你回來的時候,賽格以它現代的風格成為西安的網紅地標;小寨十字已經不再積水,天橋上掛滿紅色小花籃,裡面的花竟然是真的;小寨人更多了,504路依舊連線著你熟悉的地方;地鐵蜿蜒,在城市身軀內部遊走,你在的那個時代,緯二街的路口還只是開著光線黑乎乎的傢俱店。一切都變得那麼不一樣,曲江成為西安新的居住典範地,然而你一次也沒有去過。

故鄉變化那麼巨大,多出了許多新的地方,新的公園,新的中心,高樓林立,華光滿身,你不敢相認,幸好還有600、603,穿越西安歷經千年不變的中軸線,它帶領你,回到夢裡那熟悉的去處。

作者 | 水仙 | 陝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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